人人都想當一個仁義之主，人人都想得到封地百姓的贊，而不是譴責。

這是沒錯的。

但是，仁義，這是一個人的品質，而非統治的手段。

事實證明，濫用仁義，尤其是在劉家父子剛剛掌控銀州這塊秩序混的封地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濫用仁義，這是極其危險的。

對一部分仁義，和對整個封地仁義，這又是不同的。

所以，自古以來，殺伐果斷的明君們，從一開始，其實都不一定是仁義的。他們會選擇在征服之后，先殘酷，而后才能保證長期的仁義。

劉錚突然想起一句話來。

“嚴峻的形勢，嶄新的家園，使我壁壘森嚴，警戒著整個國家。”

固然。

銀州還不算一個國家，但在如今藩王林立的世道中，軍政已經比較獨立了。所以，縣候府，也就相當于是統治者。

統治者在信任他人或者采取行的時候，必須要慎重。

所以。

關于仁慈和殘酷，這麼現實的問題，如今擺在了劉錚面前。

因為穿越的原因，劉錚一直對被族迫的農民們，有著超乎尋常的好，所以任何政令，他都刻意打族，扶持農民。這才在銀州落下一個“仁義”之名。

然而現在看來，他是真的錯了。

仁義，讓這些農民心里膨脹，不再畏懼縣候府，如此一來，縣候府的約束力，便會如同虛設。甚至會有更可怕的，淋淋的現實藏在后。今天你讓這些農民吃飽，他們對你恩戴德，但明天，你讓他們肚子，他們便會推翻你。因為他們會認為，冒犯一個仁慈的統治者，比冒犯一個讓自己畏懼的統治者，更加沒有顧忌。

所以。

劉錚突然悟到了。

單統治力來說，讓人畏懼，其實比仁慈更有用。但是，這種畏懼，又不能太過分，過分了憎恨。讓百姓畏懼而又不去憎恨，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這個實現起來，也沒有那麼難。

只要統治者，不去掠奪和霸占百姓的財產和妻，就可以達到這個目的。

這個道理，在古代的吉思汗，和漢拔尼上，可以得到驗證。

兩人均指揮著一支龐大的隊伍，所以他們毫不在意擁有殘酷這個名聲，而也正是擁有了殘酷無這個名聲，才使得他們的軍隊，令行止，攻城略地。

這使得他們在士兵心中，既可敬，又可畏。

簡單來說。

被人戴，還是被人畏懼這個問題。可以這麼看，人們戴統治者，取決于人民自己的意愿。但畏懼統治者，卻是取決于統治者的意志！

自古以來，一名英明的統治者，必然是以自己的意志為基礎，而不是被這些人綁架著！

這也就是，為什麼鄭月茹會說。

“你越仁慈，他們就越囂張！”

“劉兄，劉兄……”

劉錚正陷深深的思索中，鄭月茹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這讓他驚醒過來，咬牙切齒道：“鄭小姐，煩請你回去縣候府，著秦長風帶一百府兵來這里！”

“好！”

鄭月茹也不二話，跑到那廟里，騎馬奔騰返回縣候府。

這時，那邊的況，已經又讓劉錚心中怒火中燒。

一群大漢，撕扯著那子上的服，還不忘對那姓陶翠的地主拳打腳踢。不村民聞聲圍觀，卻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有人憐憫，有人跟著一起踹，有人純看熱鬧，有人討好著那吳隊長。

屠龍年，終惡龍！

劉錚今天看到了一場十分稽，十分悲哀的人演變史。

“行了，都散了散了！把給我帶回去！”

吳隊長看這麼多人，一臉不耐煩。

幾個狗子齊聲應和，壞笑著在那子上抓抓。

這鄭月茹一來一回，還需一段時間，劉錚看得心中焦急，這要是被吳隊長帶回去，這子還有活路？

狠狠一咬牙，他大喊一聲：“住手！”

眾人紛紛看來，是個不認識的外鄉人。

那吳隊長一臉戒備，喝道：“來者何人，在我馬家莊大呼小，何統？”

那幫農民，也紛紛拿起手中家伙事兒，眼看就要砸過來。

劉錚忍著心中畏懼，一臉傲然走來：“您就是吳隊長吧？我是縣候府劉執事，前來宣讀政令！”

眾人一驚。

尤其是那吳隊長，認真打量劉錚一番，看這一錦和氣質確實像個讀書人，口氣略，呵呵笑道：“原來是劉執事，快請快請！又有何政令啊，我一定傳達整個馬家莊！”

劉錚看妙計得逞，故意咳了一聲：“怎地，我來宣讀政令，便連茶水都沒有一口嗎？”

吳隊長哪敢怠慢，趕忙對狗子使著眼，讓他們理當場況，然后和劉錚把臂笑道：“執事哪里話，請請請！”

“此次生產隊政令，可是造福于民啊！五架銀州犁，和四頭牛，都已到位！”

“執事大人定要向縣候大人，傳我百姓之聲！”

吳隊長帶頭，一幫農民也跟著道，看場面，則是其樂融融一片。

幾次這吳隊長想看政令，但劉錚哪里拿得出手。

他故意拖延著時間，說要在這村莊走一走，吳隊長也不疑有他，就帶著劉錚轉了起來。村莊，農田，農民家里，劉錚就像是一個來視察的領導一般，也算順便了解一下民間疾苦。

窮！

還是窮！

劉錚一邊看，一邊搖頭。

然后來到這吳隊長的家里，他心中就冷笑出來了。

這才幾天……剛剛當上隊長，房子已經是大宅院，看來不是從地主那里搶來的，就是從里正那里奪來的。

劉錚一進這大宅院，就看到院里放著幾個銀州犁，還有四頭牛，登時皺眉問道：“吳隊長，這生產隊的工，何以都在你家里呢？”

吳隊長臉微變，打個哈哈：“劉執事，您有不知，馬家莊的農民，大多刁民，自從立生產隊，每天都有人來爭搶這銀州犁，為保妥當，只能暫時放在這里。”

刁民？

劉錚聽得哭笑不得，這里還有比你更刁的人嗎？

但面上他又不能說什麼，只能點頭道：“這些工，應屬生產隊，任何人不得私自理分配！”

吳隊長趕應是。

“春耕工使用的排序可已做好？”

劉錚問道。

吳隊長臉微變，支支吾吾：“暫未開始。”

“勞力分配呢？”

“暫未妥當……”

“啪！”

劉錚氣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這下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眼前的況，竟然還和鄭月茹猜測那樣……眼看春耕就要開始了，這些東西還沒落實到位，他怎能不氣？就像鄭月茹所說，這生產隊的政策頒布下來，甚至有可能會影響到春耕！

之前劉錚覺得這個猜測有點過了，但看眼前這種況，這個猜測一點都不過分！

“啊，這……”

“劉執事，我們……”

吳隊長看劉錚這個態度，頓時嚇得滿頭大汗。

他們哪里有時間搞這些啊？自從打倒那些地主之后，他們還來不及呢。眼看春耕就要開始了，吳隊長其實也急。

然而……

一看邊這些跟著他耀武揚威的小弟，哪里有會做這些的？

恐怕識字的都沒幾個！

這等文書表格的東西，竟然每一個人會做！

“真是一群廢，待我回去，一定要如實稟報縣候大人！”

劉錚此時氣得夠嗆，這相當于自己在打自己的臉！

吳隊長登時臉一變。

幾個狗子，也怒視洶洶看來。

“劉執事，你說的政令何在？”

吳隊長突然想起這件事來，冷冷看著劉錚。

“你可有縣候府文書？”

又是一句質問。

劉錚臉微變。

這個時候，幾個狗子才反應過來，倏地站起：“好啊，原來你是假冒的！”

“說，你到底是哪來的細作？”

“縣候府心系百姓，哪有此等咄咄人之流？”

“這肯定是個假的！”

劉錚看那吳隊長眼中閃過一道猙獰之，登時心不好。這廝大概知道回去述職定不會有他好果子吃，心中起了歹意。

“爾敢！”

劉錚怒喝一聲。

然這刁民就是刁民，但凡心中有點法律約束，也不至于膨脹如今樣子。吳隊長呵斥道：“這定是敵國細作，兄弟們給我捉拿歸案，如若反抗，殺無赦！”

幾個狗子一聽，齊聲應和，拔出刀劍便朝劉錚撲來。劉錚哪里見過這個陣仗，嚇得鉆到那桌子下面，等到刀劍襲來，他一翻桌子擋住刀劍，奪路就逃。

“給我追！”

吳隊長這是死了心要將這個家伙留在馬家莊。雖然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他目睹了今天他強搶民，這事兒如果傳到縣候府，他是肯定兜不住。那不如將他殺掉，毀尸滅跡，這窮鄉僻壤，誰會曉得，等縣候府來人詢問，他便裝作不知即可。

心中想著，劉錚已經跑到村子里。

吳隊長大喝幾聲，一群農民開始搜索劉錚蹤跡，四面八方，擋住劉錚去路。

劉錚看逃無可逃，心里一橫，跳到一個土丘上，大聲喊道：“我乃縣候公子劉錚，看誰敢我？”

這群人一陣。

縣候公子？

這在百姓心中，可是一個“仁義之君”！

吳隊長黑著臉咆哮：“就是一個細作，還敢冒充劉公子，殺無赦！”

一群人進退維谷。

吳隊長氣急，手中長刀揮起，駭然劈向劉錚頭顱。

就在這時，戰馬奔騰，整個村落都跟著搖晃起來一般。

眾人駭然看去，只見一群騎兵襲來。

“汝等大膽！”

“秦長風在此，誰敢傷我公子？”

秦長風看劉錚被困，一聲怒嘯，手中長槍用力擲出，似是裹挾著雷霆之勢，朝著吳隊長飛來。

砰！

那吳隊長手中的刀，駭然被秦長風給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