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華和林慧如是開著小車來的。

車是借的。

范大華雖然辦起了廠子。

可最近的生意卻不太好。

喇叭響起。

張旺嗚嗷一聲，率先下去迎接。

李婉也和同學們一起跟在后面下了樓。

余天沒有下去。

他在等人。

他之前和蛤蟆約定好的。

今天要在黃河飯店演一出戲。

不過。

按照約定來講。

蛤蟆和他帶的人應該早到了才對。

因為之前定的是十點。

可現在。

墻上的鐘表已經顯示著十點三十分，人還沒來。

這讓余天心里發急。

他原本是讓蛤蟆帶著兩個人，裝外省制廠的人，當著范大華的面，跟余天談生意，勾引他上鉤。

這人要是不來。

戲也沒法演下去。

“蛤蟆...”

他盯著窗戶口，暗自思量，“你小子不會在這最要的關頭給我掉鏈子吧...”

想著的時候。

樓下也傳來了腳步聲。

一群人。

簇擁著范大華和林慧如走上樓梯。

毫無疑問。

他們兩人是今天最閃亮的‘明星’，大歡迎。

不止是因為新郎新娘的份。

更是由于他們的財力也遠在其他的人之上。

龐泉和張旺圍在范大華左右。

笑臉不斷。

邊上樓梯邊不停地說著熱乎話。

范大華哼哼哈哈地答應著，摟著林慧如，趾高氣揚走到大廳中。

“坐坐坐！”

他一擺手，示意大家趕落座。

待人坐下。

余天這才仔細打量過去。

但見。

范大華年齡大概在三十多歲。

他長得算是周正，濃眉大眼，還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不知道是真的近視還是裝作有學問。

他穿著一淺灰西服。

手腕上帶著一塊進口手表。

而坐在他旁邊的林慧如，則穿著一紅裝，頭發盤起，上面還有一朵紅的小花兒。

兩人落座。

很快便和周圍的同學朋友們熱絡地聊了起來。

一片歡暢。

人們如眾星拱月般，紛紛恭維著。

“大華！慧如能嫁給你這樣的男人，也算是眾所歸了！咱們慧如長得多多俊，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

“慧如啊，你有機會可得給大華吹吹耳旁風！有啥好事的話，千萬別忘了咱們這群同學！”

“范老板，恭喜恭喜！我那小作坊平時沒您照顧，這小小紅包不敬意，您收著，老弟在這兒祝您新婚快樂！”

拜年的話。

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范大華深其用，志得意滿。

聊著聊著。

話題又轉到了李婉這邊來。

當然。

這是林慧如故意引導的。

“婉。”

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站起，笑著遞過來，“喏，這是我給你帶你的小禮，上次去你家時忘在家里了，你可得收下。當初你的婚禮我沒來得及參加，這就算是我給你補的禮了。”

盒子打開。

里面裝著一枚細細的金戒指。

看樣子重量不到一克。

價值在二十塊錢左右。

這一番舉。

惹得不同學投去羨慕的目。

們羨慕李婉能收到戒指，同時更嫉妒林慧如能嫁給一個這麼有錢的老公。

“謝謝好姐妹。”

李婉也沒推辭。

收下之后，反手也掏出一個紅包遞過去，微笑著說，“慧如，恭喜你新婚！這是我和我老公的一點小心意，祝你早生貴子，祝你和大華兄弟白頭偕老。”

林慧如表面歡喜。

心里不屑一顧。

紅包接到手里，直接當著同學們的面打開。

以為。

李婉頂多也就花個三五塊錢。

畢竟80年代。

同學之間隨份子，最多最多也不過是一張大團結罷了。

帶著笑臉打開紅包。

心里還想著，一會兒怎麼用話來顯擺顯擺，彰顯出自己比李婉過得好。

可剛打開紅包。

便立刻怔住了。

因為。

這紅包里裝的可不止是一張大團結，而是實打實的五張。

五十塊。

在八十年代，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讓有些恍惚。

在眼里。

李婉家在農村。

就算是省吃儉用，一年的時間，應該也攢不下五十塊錢才對。

“這...”

微微一怔，馬上笑著說，“婉，你這禮，太大了吧？咱們是好姐妹不假，可你的家庭條件我也知道。農村生活不容易，風吹日曬地種地秧，一年又能賺多，你何必呢...”

言外之意。

李婉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

但不用李婉解釋。

其他同學馬上在一旁幫著說話。

“慧如，婉現在可不是一般人啦，人家家里開著小廠子，賺得還不呢。”

“哇，婉，你們家的廠子太賺錢了吧。給慧如隨禮一次就五張大團結，你是真舍得啊，不愧是最好的姐妹！”

“廠子？”

林慧如一愣，心思了，趕問了問況。

聽同學們說完之后，趕又對李婉說，“真的啊？這麼好！上次咱倆見面你怎麼沒說呢，我還以為你是在農村種地呢。正好，我老公不也是弄廠子呢嘛，一會兒讓你們家男人和我老公好好聊聊，要是有啥不明白的地方啊，都可以問問我男人。”

面子還得維持。

聽說李婉和余天只是弄了個小織作坊，不到十個工之后，林慧如立刻又有了辦法。

范大華也很配合。

他知道自己的媳婦兒是什麼目的。

“咳咳...”

他咳嗽一聲，配合著說，“是啊！婉，你老公人呢，等一會兒好好喝點，我給他多講點做買賣的要領！開廠子這件事可不簡單呢，我手下管理著百八十人，最了解其中的難。不過經過我這麼長時間的索，可是總結了不實用的辦法。正巧今天慧如的同學朋友們都在，我一會兒，可得好好給你們講講我的經歷，免得你們以后走彎路。”

說教是一件會讓某些人快樂的事兒。

當他們自認為站在頂端，便會產生一種一覽眾山小的覺。

居高臨下。

這種覺實在哉。

范大華特別。

他吩咐一聲上菜，便立刻開始喋喋不休地給在場的人講起了自己的創業經歷，還不時問余天去了哪兒。

此時。

余天不在桌旁。

他的座位空著，李婉轉頭看去，發現他正站在十幾米外的樓梯口等人。

很快。

樓梯口又有腳步聲傳來。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砰砰的聲響，兩個穿著看起來比較正式的中年男人，正一前一后地從下面走上來。

李婉打量一陣，心中暗喜。

心想。

這應該就是余天提及過的，那個蛤蟆找來演戲的‘群眾演員’。

還別說。

他們演的真不錯。

無論從氣勢上，還是表上，都有著居高位者該有的樣子。

只是上樓的只有他們兩人，不見蛤蟆。

李婉以為。

這一定又是余天的特殊安排。

“來了二位？”

此時余天也迎上了去，聲音不小，“請坐吧，菜我都點好了，咱們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