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久遠的記憶,找到去村長家的小路,大香村是個窩在犄角旮旯里的貧困山村,晚上沒有燈,路坑坑洼洼不好走,所以太一落山,村里的人便早早睡下。
宋知薇走到村長家門口,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天空一新月掛在天幕上,淡淡的銀鋪散。
站在門口等了等,直到里面收拾碗筷的聲音消失,知道時間不能拖,深吸口氣,伴著夏蟬不知疲倦的鳴聲,敲響村長家的大門。
“誰呀?”
“興國叔,是我,付家的宋知薇。”
陳興國眉頭皺起疙瘩,把剛拿起的煙袋往腰帶上一,給媳婦使個眼,讓去開門。
大晚上,宋家丫頭跑他們家來做什麼?
難不真是要來和付知青離婚的?
想到這,陳興國有些興意闌珊,付知青多好的青年才俊,如果不是宋家搶了先,他都想把自己的兒嫁給他。
年紀輕輕不浮不躁,有文化不說,踏實穩重還長得一表人才。
哪個家長不喜歡?
自己媳婦到現在還念叨一朵鮮花在宋家滂臭的牛糞上。
如果付知青沒有殘疾,離婚他是舉雙手雙腳贊,宋家人都是潑辣貨,真綁著過一輩子才是毀了付知青。
但現在他殘疾還帶個小娃娃,斷了經濟來源又沒人照顧要怎麼活。
可現在宋知薇來了,他不能不理會,心里是打定主意敷衍兩句,打發走。
知薇丫頭哪哪都不錯,就是子過于綿,讓人在手里扁圓沒個脾氣,由著宋建軍家的可著勁欺負。
正想著,就聽宋知薇脆生生的聲音響起:“興國叔,大晚上打擾你,真是抱歉。”
笑的端個搪瓷盆走進來,淡淡月落了滿,明亮清澈的貓兒眼里含著笑意,不見往日的怯懦閃躲,倒是把原本的好又拔高一茬。
院子里嘮嗑的陳家人聲音一頓。
宋家的丫頭有這麼水靈嗎?
“知薇啊,這麼晚來找叔有啥事?”陳興國眉眼沉沉,嚴肅的問道:“有困難你和叔說,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幫不上的就別找我咯。
宋知薇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笑容不變道:“我的忙,興國叔一定幫的上。”
陳興國表一頓,正要說話,宋知薇快速從兜里掏出一疊紙條懟到他面前,陳興國微愣,瞅瞅眼前的白條子不明所以,這東西瞧著也不像是糧票啥的,拿出來給他干嘛?
“興國叔,我手里的是我爸媽給家寫的欠條。”宋知薇為難的嘆口氣,將手里的紙條一張張攤開來給陳興國看:“您瞅瞅是不是?”
借著不咋明亮的月瞇了瞇眼,陳興國努力的看上幾眼,上面抬頭寫著欠條兩個大字,字剛勁有力,一瞧就知道出自付知青之手,陳興國來了興趣接過紙條,宋家丫頭來找他的目的,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宋知薇長出口氣,沒拒絕,就說明有希。
知道,村長一直護著付辰時,也不曉得他個外來戶,怎麼就了村長的眼。
“確實是欠條。”陳興國不聲打量宋知薇,砸麼兩下,煙癮上頭,晚飯后不上兩口就是不得勁,從腰帶上出煙袋點上,吧嗒吧嗒吐著煙圈,才覺得人生圓滿。
“知薇丫頭,說說你的打算。”
宋知薇心頭一喜,趕忙道:“興國叔,我家的況您清楚,已經窮的揭不開鍋,我想勞煩您隨我走一趟,將我爸媽欠我的東西還我一些,好歹讓我把日子撐過去。”
“哦?”陳興國不為所的吞吐著,煙草的味道有點沖,熏得宋知薇睜不開眼。
“不是說你要和付知青離婚,這事兒村里鬧得沸沸揚揚,怎麼又想和他過下去了?”
宋知薇面一苦,水汪汪的貓兒眼里滿是難堪:“興國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丟臉的告訴您,若不是他們要我離婚之后立刻嫁人,興許我就真同意了。”
陳興國大吃一驚,連同聽他們說話的陳家人一同來。
這年頭離婚已經是件大稀奇,更何況離完婚立刻嫁人的。
簡直離了大普。
“胡鬧,真是胡鬧!”陳興國氣得煙也不了,用力的磕了磕煙袋,把里面的煙倒出來,再次回腰帶上,臉難看的要命。
宋家一群蠢貨,咋就能干出這種糟心事。
傳出去,他們村里的娃子還怎麼外嫁?
名聲多重要,本來村里就窮,再傳出來如此不堪的消息,他作為村長在十里八鄉哪還抬得起頭。
宋家是要把村里人往坑里推啊。
“知薇丫頭,你做得對,這事不能答應,更不能孬!”
陳興國生了大氣,把桌子拍的哐哐響,他這村長當的多不容易,只有自己知道,好不容易世道太平下來,他就想帶著村人踏踏實實往地里刨食混個溫飽,能讓村里的娃娃嫁出去,男娃娃娶上媳婦。
宋家一家子害群之馬,鍋里的老鼠屎,怎麼就不能安生一點?
“叔,我知道呢,我心里有桿秤,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我心里清楚。”宋知薇眨眨眼靦腆的笑著。
陳興國點點頭,宋家也就知薇丫頭懂事,子綿歸綿,好歹大是大非面前不糊涂,比其他宋家人強了不知多倍。
心里頭舒服,陳興國臉上便帶了笑,宋知薇定心丸下肚,知道事八有戲,趕趁熱打鐵道:“興國叔您瞧,您現在有時間陪我走一趟嗎?”
“我怕一個人要不回東西。”
委委屈屈的嘆口氣,宋知薇紅了眼眶:“您知道我家難,我媽他們還不出東西,我們一家三口,只能去村頂頭的老樟樹上掛脖子了。”
陳興國唬的一跳,開口勸道:“可不興這樣說,多大點事啊。”
“走,叔陪你走一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手里著白紙黑字寫的欠條,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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