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這次倒是快，馬上把東西端了出來，還親自送到桌上。

林悄悄垂頭坐在桌邊，眼淚一雙一對往下掉。

“吃吧，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我。你這樣，小小和龍龍，會心疼的。”顧正東說完，轉回到座位上。

“這是小小媽？”孫果果低聲音問。

“是的。”顧正東心如麻，有支煙的沖，可是看了一眼在座的幾位，又把念頭下去了。

“東子，你說得好。”閔蘭忍不住又夸了顧正東一句。

剛才他是有些沖，可這恰出明他是重的人，至于后面的一句，是人都會的。

他說得明明白白，對林悄悄的僅限于，是孩子們的母親，他作為前夫，給予足夠的尊重，給過去的畫好句號，對得起那段飛揚的青春，這就夠了。

能把理到這樣，也算是商極高的人。

“我們一會兒還有事兒。”閔蘭站起，這戰略撤退，把空間留給林悄悄，免得尷尬。

他們一行人出來時，林悄悄坐在座位上沒有，一勺一勺吃著冰糕。

顧正東看著削瘦的背影，心里一痛。

當年的日子太艱辛了，林悄悄都舍不得吃一個冰糕。

現在他的日子過好了，林悄悄卻退出了他的生活，真是造弄人。

如果機緣允許，他還是想幫林悄悄一把的。

“我有點懂了。你和小之間沒那麼容易。”孫果果看一眼閔蘭的背影，看一眼屋里的林悄悄，慨道。

“是有，我們之間有很深的一道，很難過去。”

“不過，難歸難，你這樣的人，值得。”孫果果最后扔下的一句話，顧正東打了一個哆嗦，以后沒事兒離遠點，防火防盜防閨，他要幫霍小防著。

老端的事被沖了一下，今天他是打定主意來理的。

沒想到老端不給自己留后路，顧正東進廠就聽到他在鬧。

他堵著周姨的辦公室，正在撒潑，周姨氣得全發抖。

還好有小何一直在安，時不時跟老端頂一句，但是完全落敗在下風。

“熱鬧啊！”顧正東上樓就聞到酒味，老端這是喝了。

“你個周皮！不對，你是顧皮！”老端喝得有點多，走路直搖晃。

“我誰皮了？”

“你誰了，你自己清楚，你對得起我們這些跟著你的兄弟嗎？你說話！”

“我哪里對不起了？”顧正東在腦中快速盤算，哪里讓他抓了把柄，聽他的口氣，是有備而來，只是借酒裝瘋說心里話罷了。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顧正東決定陪他演一場。

“我找認字的人看工資條了，你扣我們錢，扣了我們每個人十五塊錢。”老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的紙條，都快紙漿了。

他瞇著眼睛認真看了半天，指著一條說，“諾！”

顧正東看都不看他，冷冷一笑，“對，我不止是扣了你的，全都扣了，包括我自己……”

“你扣你自己的就了不起了？你扣你自己的，你有，你不差這點！我們差！”

老端這次還真厲害，站位準，打擊也準。

工人們陸續走上來，靜靜聽著他們爭吵。

今天的事兒不給個代，是過不去了。

“你懂什麼？這才是顧廠長的一片苦心！”周姨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

“一人扣十五塊錢，就苦心了？是替我們存上了？不好意思，用不著，我們自己會存！”老端繼續冷嘲熱諷。

“這是養老保險和醫保的錢，公司替你們出大頭兒，你們自己只出一小部分就行了。”顧正東等他安靜下來，才靜靜地說。

“什麼意思？”

“啥養老保險？”

“醫保是啥呀？”

“周姨，你給他們解釋一下吧。”顧正東點上一支煙。

“你們就會瞎吵吵，有人一架火，你們就上當！跟著顧廠長這麼久，這點信任都沒有？他能坑你們嗎？”周姨把眾人懟得啞口無言。

“你可別說好聽的了，真是把人賣了還幫數錢，你們一群慫貨。你們不敢說，我繼續問，到底扣這十五能干個啥？”

“我就問你們，羨慕國營廠的工人嗎？”周姨不理老端，不能讓他帶節奏。

“羨慕，有啥用！”

“就是！不會投胎！下次投胎要找個有工作能接班的爹！”

“哈哈哈！”

“那你還得投老大，上面一堆兄弟姐妹也不到你！”

周姨和顧正東都不說話，等眾人的熱鬧勁兒過了，才又緩緩開口。

“你們說說，羨慕的是什麼？”

“那還用問？人家退休有退休金，不干活也有人養！”

“人家去醫院看病有廠子掏錢。”

“唉。”

眾人一聲嘆息。

“要是咱們廠子把這些也給你們做了呢？”周姨淡定地問，可這一句話就是炸了馬蜂窩。

“啥？”

“不可能！”

“不是真的吧！”

“顧廠長可不是騙人的？是真的嗎？”

“你們不是問這十五元錢是怎麼回事嗎？就是顧廠長給你們辦養老和醫保的，咱們廠子的工人，到退休年齡一樣領退休金，以后一樣有醫保，到醫院看大病時，會有國家的補……”

“真的嗎？”眾人喊，差點把棚頂給掀了。

“真的，你們說過的，顧廠長不騙人。現在還有問題嗎？沒問題快去干活吧，要誤工了！”

“好嘞！以后我們肯定好好干，顧廠長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不知誰喊了一句，眾人紛紛附和，跑下樓時真如千軍萬馬，這是把士氣都調起來了。

老端沒想到是這樣，現在大家都走了，他也蔫兒的想混出去。

“老端，你等一下，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顧正東住他。

“還有啥說的，喝多了，灌了點馬尿，干活去了。”老端不給他機會，跑得比兔子都快。

顧正東知道老端挫，能消停點時間，也不想再死追猛打了。

現在把事兒挑開了也是好事，大家會更加珍惜這份工作，對廠子的發展只有好沒有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