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李梅娘一早就是要走的， 之前自己多番勸留，都留不住，可現在又一次親耳聽到說要離開的話，扈杰的一張黑面一下子變得更黑了些，好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沉默了一下，才點點頭：“那你一個子，出遠門的話，路上小心，找個老字號，名聲大的鏢局護送你離去吧。”

　“多謝糧道大人提醒，奴家也都找好了。”李梅娘將籍契小心疊好收襟，然后后退了一步，拉開與扈杰之間的距離，右后曲，微微彎下膝蓋，雙手半握拳，對著扈杰再次鄭重的萬福禮：“糧道大人萬福，奴家本意也想給顧監察請安道謝，可驛站那邊說顧監察今日都不得空，無緣得見。既如此，奴家的謝恩之還請糧道大人代為轉達。”

　“我會的。”扈杰作有些僵的點了點頭，圓大的虎眼還是盯著李梅娘，“你，你這次離開岳，是要去哪里，你想好了嗎？”

　他已經不李梅娘能守在自己邊了。

　現在他最后的心愿，就是想知道李梅娘以后會去哪里生活。

　有機會的話，說不定他從那里路過還能在再次遇到。

　李梅娘保持著微微俯的姿勢，聲道：“回大人的話，奴家還沒想好，從前一直都被困在這小小的岳城里，被困了二十多年。只聽來往客商們說，天南地北如何遼闊，如何的風景別致，如今終于得自由，想先多走走看看。故而不能確定日后去往何。”

　“哦，對，你，你是該多看看，聽說杭州那邊風景不錯，氣候也好，還有不特名吃，你可以去……”

　不等扈杰說完，李梅娘輕聲打斷，緩緩直起子，“糧道大人，糧道大人的指點奴家都記下了，時候不早了，奴家雇傭的馬車還在奴家院子門外等著呢，奴家這就走了，別過。”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著李梅娘窈窕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客房里，扈杰想要抬腳去追，只是腳剛試探的踩出來，還沒落在地上，踏步的作就僵住了。

　他是什麼份，又有什麼理由追出去呢？

　追出客棧去了，又能說些什麼？

　還不是眼睜睜看著李梅娘的背影消失在外面的街道上。

　對李梅娘，他說不出是什麼覺，只知道他的確是憐惜這個苦命，卻又謹慎聰明的子。

　說吧，還談不上。

　說喜歡，也不夠切。

　就是想要把留在邊，每天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了。

　現在人已經走了，屋子自李梅娘上飄散出的桂花味也逐漸散去了。

　……

　“吃藥了！”

　夜之后，又是一碗黑乎乎的濃稠湯藥端了上來。

　前來送藥的是暗衛小五，將制的褐陶碗放在床頭旁邊一個矮腳小幾上，再次催促，“別耽誤了趕把這碗藥喝了，給你看病的郎中說了，三線毒蜂的毒太厲害了，一天四次藥，喝一次你小命不保。還有，喝完藥趕把你跟周世杰之前私下里銀錢往來，以及他是如何包庇你貪污糧稅的，全都寫紙上。”

　小五說完，指了指后面五斗柜上方的筆墨紙硯，道，“寫字的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快喝。”

　躺在小床上的郭一賢此刻已經能彈了，也沒有之前那麼浮腫，只是頭部之前被毒蜂蟄的最厲害，鼓包最多，還是腫脹難消，但也比被蟄的第一天晚上要好許多。

　第一天晚上郭一賢的腦袋已經完全腫了一個碩大的豬頭，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五來，因為所有的五都因為發脹而變大了兩三倍。

　鼻子、眼睛、，都大到了非常夸張的地步。

　兩個眼睛像是兩個核桃似的掛在眉下面，即便是睜著眼睛，眼睛也是一條細，本看不到里面的眼珠和眼白。

　而現在，只是吃了兩天的藥，臉上的浮腫就已經消退許多，至眼睛腫的不再像個碩大的核桃，能睜開眼睛，看到郭一賢的眼珠子了。

　雖然好轉不，但之前放毒割開的大.大小小四十多口子還沒完全愈合，郭一賢的上仍然裹著紗布。

　每一天換一次繃帶，上一次最好的金瘡藥。

　“還不起來，真的等著我扶你啊。我昨天都喂你喝了一整天的藥了，今天還等著我伺候呢。”

　見床上的人還是沒有靜，小五不悅地皺了皺眉，語氣加重了一些。

　“我，我起……”郭一賢吃力的雙手撐在床鋪上，努力仰頭要坐起來。

　可是一，就疼的厲害，掙扎了半天，郭一賢好不容易剛把上半支棱起來，就撲通一下又倒了下去，

　“哎，算了算了，我扶你。”

　小五無可奈何地搖頭，伏下子把郭一賢連拉帶拽的從床上拖了起來，又那起床上的兩個枕頭墊在了郭一賢上，“喝藥。”

　拿起已經不燙的湯藥，小五遞給了郭一賢。

　郭一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小五的臉，趕出右手，抱著陶碗仰頭快速喝藥。

　看郭一賢已經喝完了藥，小五走到屋子外間，又搬來一張四條的小炕桌，放在郭一賢的前。

　喝郭一賢又在小五的眼神示意下，勉強坐直，拿起筆，蘸了一點小五已經給他研磨好的墨水，開始悶頭默寫之前與周世杰私下來往的各種細節。

　小五也不離開，就站在窗戶旁邊等著。

　寂靜的小屋子里只有筆墨在宣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后的響起了郭一賢巍巍的聲音：“寫，寫好了。”

　小五立即走過去看了一眼，拿起小炕桌上的宣紙。

　郭一賢雖然是貪，但行文書法卻還是可圈可點，能中舉當的人，大都寫的一手好字。

　只見宣紙上，方正的蠅頭小楷中規中矩，結構飽滿，又從往左，鱗次櫛比的排列起來。

　小五看完紙上的容后，十分不屑地瞪了郭一賢一眼。

　郭一賢從前是岳縣令，還是有做的派頭的，如今淪為階下囚，還險些喪命，早沒有當的傲氣和圓，只剩下了唯唯諾諾。

　被小五惡狠狠的瞪了一樣，也不敢吱聲，低頭當做沒瞧見。

　小五則將口供疊好，收于袖中，準備去驛站呈給顧梓晨過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