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位斯坦因對尼雅址進行了長達三十年的洗劫式考古后,這里便已經遍地殘垣斷壁,滿目荒涼。
刀鶴兮頷首:“對,他帶走了很多,放在了大英博館里,我看到那些壁畫中有鶴,我的名字中有鶴,而在中國遙遠的幾千年前,他們已經把鶴畫到了書中,流傳了下來。”
初挽笑著刀鶴兮:“我很好奇刀先生看到這一切的,那一刻,是不是……很自豪?”
刀鶴兮清冷的眼神有些恍惚,他幾不可見地蹙眉,看著初挽:“我為什麼要自豪?”
初挽:“你是華裔吧。”
刀鶴兮神看不出任何端倪:“嗯?”
初挽:“刀先生的長輩,還在想著歸來兮,不是嗎?”
刀鶴兮聽到這話,眼神卻瞬間變得銳利冰冷。
他盯著初挽:“你在說什麼?”
初挽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我就隨便說說。”
刀鶴兮蹙眉,目鎖著初挽,顯然是極不喜。
初挽:“好了,我們要回去了,天氣溫度太高了,我快要中暑了。”
刀鶴兮表略有些松,微頷首。
于是兩個人便不再說話,低著頭往前走。
地上的沙很燙,以至于讓人有種錯覺,自己是不是要被烤化了。
初挽:“刀先生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刀鶴兮道:“不知道。”
初挽:“哦。”
初挽也就放棄再和他通什麼了。
他格詭異,偶爾緒會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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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各組開始單獨行完探方任務,這也是培訓組最后一項任務,完這項任務,如果考核通過,就可以拿到培訓證書了。
各組先選組長,其實最開始分組的時候,大家自然而然認為張書遠最合適,他三十多歲了,有過幾次考古挖掘經驗,不過張書遠卻提起來,讓初挽帶隊。
他這麼一提,其它人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這一段初挽參與到考古調查隊中,負責的工作已經是比較有技含量的,可以看得出,幾位日本考古學者和岳教授都對初挽很欣賞。
初挽便和張書遠聊了下,張書遠到底是男人,力好力好,更適合當隊長,可以幫襯著做一些輔助工作。
張書遠聽著,猶豫了下,他當然也知道,這次實踐作的考核占比分數很重,如果得分高,那前面的文化課不足都可以彌補回來了。
如果能在這里面擔任組長工作,那自然是加分的。
不過從這些天的調查隊工作參與看,他確實對初挽比較服氣,各方面工作細致,看上去也很有經驗,幾乎是他們這群培訓隊員中最出的。
他如果搶了這個隊長的位置,有點不合適。
初挽見此,看出張書遠的心思,也就道:“張哥,我這一路行來,大家也都了解彼此的況,我既然讓你當,便沒有什麼客氣推讓的意思,而是考慮到各方面。如果論出土文的修復以及保存工作,我自然做得比你好,這點我也不謙虛,但是如果提到調查發掘,我沒經驗,力也大不如你們男同志,肯定綜合起來還是你最合適。”
又道:“我覺得我們既然組這個隊伍,那就是彼此信任,我們就是戰友,而不是競爭者,我們的目標,應該是把工作做得最好,把其它組打趴下,全組員一起通過考核,而不是部傾軋斗爭。”
初挽這一番話,說得大家伙贊嘆不已:“初挽說得對,咱們鼓鼓勁,挖出點東西來,沒準一下子,咱全通過,咱們部,不用計較這些!”
張書遠聽這話,也是慨:“你說得對,是我思想覺悟低了,咱們就一起努力吧,別管怎麼樣,至把這次的工作做到最好!”
當下一群人便開展調查,初挽這段時間一直在觀察研究這一塊,已經做了詳細的筆記,在筆記上留了一些線索,不過當然,并沒有直接指明,只是把筆記分出來,大家伙一起研究。
尼雅址分布在尼雅河沿途約莫三十公里長的一片區域,寬度大概是五公里,目前考古調查組將這一片區域大致分為八個部分,調查考古隊挖掘工作目前只是針對佛塔的區域進行,其他區域目前還未曾涉及。
而培訓隊員們的工作,則是在其它幾個區域選取探方挖掘。
這天,初挽他們二組在張書遠的帶領下,進行了地毯式全覆蓋踏查,大家排一排,每隔一段站一個人,各自手里拎著編織袋,收集散落的陶片、石以及其它各種可疑品。
當第一天工作結束后,大家聚集在一起,對所搜集的品進行分析總結。
這麼分析了三四天后,各組陸續選定了自己的區域,這選定區域其實多有些微妙了,大家彼此都是同學,關系平時也不錯,但是到了這個時候,肯定都愿意選最好的區域,先下手為強。
夏槐所在的三組選定了N.Ⅶ號區域,在那里,他們發現了一個殘破的淺平木碗,以及一些麥秸,他們覺得這里面可能是古代絕國的糧倉。
而其它兩個組也都陸續找到一些線索,商量探討后選定了。
初挽等人在經過一番探查后,張書遠的意思是選定93A7號房屋址所在的那片區域,那里殘存著東西排列的干化葡萄樹部,以及看上去是搭建葡萄架的木樁,據張書遠的分析,這里應該是古代果園所在地。
如果能夠對這里進行挖掘,興許能分析考察絕國的種植況。
初挽卻建議N14號區域,那一片看上去并不出奇,藏在紅柳樹和野白楊木林之間,還有一片低沙丘,初挽選定這一片挖掘的理由是,之前撿到的一片陶罐碎片。
對于這個選擇,其它組員都大不解,確實這陶罐碎片在尼雅址很常見,因為這樣的陶罐碎片來選定挖掘區域,很可能一無所獲。
不過初挽卻有的理由:“在尼雅址,雖然散落著很多這種陶罐碎片,但是仔細看,這一件和別的卻不一樣。”
這一說,所有的組員都看過來。
初挽:“漢代的陶罐分為幾種,他們日常用的一般是灰陶,灰陶結實耐用,是作為日常的,而這一片不是常見的淺淡灰,而是黑,這是黑陶,黑陶的燒造溫度比較低,屬于陶,這種陶雖然型觀,但是容易破碎,日常用非常不方便,所以一般作為陪葬。”
這一說,其它人都意識到了:“你意思是,那一塊可能有古墓?”
初挽道:“對。”
繼續給大家講:“而且我們仔細觀察上面的花紋,我們可以看到,胎薄厚適中,這塊的凹凸應該是殘存的花紋,從花紋看,應該是變形弦紋。”
這一說,劉開華皺眉:“弦紋?從目前挖掘的況看,這邊一般是虎豹文,以及一些帶有中亞風格的花紋。”
張書遠也道:“這弦紋,應該是中原地帶的特了。”
初挽點頭,打量著那碎陶瓷片:“要知道,這里雖然是綢之路的必經之地,但是我相信,來自大漢王朝的陶罐,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用的,大漢王朝制作良的黑陶罐,想必在這里也是稀缺珍貴——”
這一說,其它人陡然意識到什麼:“你的意思是,這下面很可能是一個份比較尊貴的絕國人的古墓?”
初挽頷首:“貪心一些,也許我們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其它人也都興了,如果真是陪葬品富的古墓,那可比一般的址挖掘要更有價值,一則古墓保存完好的話,里面陪葬品可能保持完好,二則古墓陪葬品可以集中反應當時的生活習俗以及生活習。
而初挽他們選定后,也就迅速地做了探方挖掘方案并向培訓隊負責老師做了報告。
他們的探方挖掘方案終于出來了,其它組看到,也是好奇了:“那一塊區域,我們去查過,沒發現什麼特別的線索。”
“你們怎麼選了那一塊?那一塊不容易有發現吧。”
夏槐則是特意過來,找宋衛國套了個近乎,問了問,知道他們是因為一片碎陶罐選定的區域,當場就差點笑了,回去后,和人一說,大家再看初挽這一組,多有些心照不宣的好笑。
當然了,也沒人明說,畢竟大家多有些競爭關系。
而且這一段初挽跟在岳教授邊,很重的樣子,這次竟然做主選了那一片,大家難免覺得,或許以前是高看了吧。
夏槐那天吃飯時候,和人說起來:“人做考古工作,容易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初挽之前跟著岳教授做工作,細心,做點陶瓷修復的事,還在行的,但是到了選探方畫區域這種決策的工作,聽的,那就容易把人帶歪。”
大家一聽也是納悶:“他們組不是張書遠嗎,怎麼聽初挽的?”
夏槐撇撇:“誰知道,你說一組四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給拿住——”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他這麼一笑,其它人難免多想,面面相覷起來:“不至于吧……”
夏槐:“難說,好幾個月呢,孤男寡的。”
大家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一時表都耐人尋味起來,也有的嘆息著搖頭。
其實做考古這一行的,四走,到了一,總得雇一些當地的農民,有些農村小姑娘幫襯著干活,遇到考古隊員年輕有文化的,大家一起合作干活,干上兩個月,就很容易看對上眼,為了這個,考古隊也是三令五申不能犯作風錯誤,甚至也開始避免雇傭年輕小姑娘幫工,都是大爺大媽了。
不過如果是考古對面本,孤男寡的,確實也容易出事,再說初挽長得還真不錯,別說在這種見不到人的戈壁灘沙漠,就是放在大城市里,也算是出挑的人了。
夏槐便神兮兮起來:“你們知道初挽結婚了吧?”
大家好奇:“知道,怎麼了?”
夏槐:“之前在民,民公安局特意有人過來看,那都是罩著的,知道什麼背景嗎?”
這下子大家可算是被勾起好奇心了,畢竟這茫茫黃沙,待了一個月了,什麼都變得沒滋沒味,這種故事聽著就是帶勁,于是大家都湊過去低聲音問。
夏槐賣足了關子,才和大家提起來,說初挽找了一個城里的,家里做得特別大,聽說那男人以前都是喊叔叔的,位置也高的。
夏槐搖頭嘆息:“真是比不了,比不了,我聽說沒上過本科,直接就讀研究生了,為什麼,因為家里有能耐唄,不用高考直接就上研究生!”
大家一時都驚到了:“嫁了一個長輩,叔叔?”
夏槐:“是,我們系有一個是表姐,從小一起長大的親表姐,那表姐就這麼說的,聽說反正大年紀的。”
這下子大家可算是見識了,都嘖嘖嘆息。
正說著,突然,夏槐看到旁邊站著一個人。
戈壁灘的傍晚已經冷了下來,那人穿著一黑風,形頎長地站在營帳旁,垂下來的黑發已經到了肩膀以下,就那麼黑幽幽地飄在風里。
赫然正是刀鶴兮。
夏槐不知怎麼,便覺得心里咯噔一聲。
他忙收了笑,略有些拘謹地和刀鶴兮打了招呼。
其它人見了,也都趕起來和刀鶴兮說話。
大家都知道這是財神爺。
刀鶴兮微頷首,神涼淡地看了夏槐一眼,便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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