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正月里, 一年的農忙結束,辛苦了一年的人們都在這個短暫的節日里與家人團聚休息,養足神, 繼續準備來年的辛勤勞作。
這是芮娘到舅母家的第一個新年, 年三十當晚,舅舅杜功章拿出了珍藏的好酒,芮娘小酌了一杯,當晚又守歲到快卯時, 第二日一家子人都是暈乎乎的,芮娘醒來的時候,也幾乎已經到了巳時。
院子里還是靜悄悄的, 趕忙起去把院子里,圈和鴨圈的已經的撲著翅膀直喚了。
芮娘趕先把這群祖宗給喂了,畢竟每日就指著這幾只母下蛋,食灑在圈里, 幾只一窩蜂的全都涌了過來,一看還真的是狠了。鴨圈那邊也是, 芮娘全都細心的喂了一遍,然后才撿了些柴火, 到廚房燒水去了。
大年初一早上要吃餃子,昨晚守歲的時候芮娘已經和田氏包了不,兩個餡, 豬大蔥和韭菜蛋,農家最常見的兩種餡料,昨晚上吃完之后剩下的用罩子放好在外頭, 天氣冷, 今天早上重新下鍋煮一下, 早飯吃剛好。
芮娘燒好了水煮好了餃子,田氏起來了。
“不是說多睡會兒一會兒一起做飯嗎,你怎麼又開始忙活起來了。”田氏見芮娘又把所有的活都干了,問道。
芮娘笑道:“沒事呀舅母,反正我也是睡不著了,就早點起來干活吧。”
田氏笑:“你啊,就是太勤快了,以后去了魯家,可別什麼活都搶著干,知道了嗎?”
芮娘笑了笑沒說什麼,田氏就知道又沒聽進去,索也懶得說了,杜功章這會兒也起來了,全家人坐在院子里吃了個早飯。
“一會兒我想上街去,舅母。”吃完飯,芮娘忽然道。
“上街?做什麼去?今天是初一。”
芮娘解釋:“我之前繡了些新年的帕子,就想等著這兩天去賣了,我會在下午吃飯之前回來的。”
田氏知道心思多,攔也是攔不住的,點了點頭:“行,你愿意弄的話你就弄吧,不過早點回來,初一路上人,你回來晚了,我怕是也沒有牛車肯拉你了。”
芮娘連忙點頭。
全家人吃完了早飯之后,芮娘回了屋子,籃子里是早先就做好的帕子,之前王嬸拿去賣的那些,只是一部分,還要一些芮娘心準備的繡樣,都是準備等到今天還有明后天去街上賣的。
換了一件裳挎上了自己的小籃子,準備出發了。
原本以為今日進城的人不多,可沒想到,在村口就看到了好幾個人,其中就有王氏。
王氏瞧見也驚訝的,“你咋要進城去了?”
芮娘有些不大好意思,因為按理說待嫁的姑娘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是農村沒這麼多的講究,加上芮娘道:“我以為王嬸您今天要走親戚不出門,才想著自己出來。”
王氏樂了:“你還不知道我了,我就是個財如命的,啥過年啊過節啊,在我這都沒有錢重要,不過你來的正好,咱倆搭個伴!一起進城去!”
芮娘自然連忙道好,一個人的話,也還稍微有點兒害怕的。
牛車拉了一整車人,都是些村里的村婦,里面有些知道芮娘指了魯家的就開始打量了:“大妹子,聽說你答應嫁到魯家去了?咋想的?”
芮娘沒明白這話意思,也就只是看著人不回,那婦袖子里抓了一把瓜子,一邊磕著一邊道:“那魯家老二的名聲可不咋好,誰給你說的親?咋……”
“呸呸呸!”
這婦嚼舌頭,殊不知說親的人就在一邊坐著,王氏一聽就冒了火,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咋,你是住在人家魯家每天聽墻兒啊?人家那魯二名聲咋就不好了?”
“哎喲我去,你不知道他之前那兩房?都說不定是克妻的!”
王氏氣的不行:“放屁!那兩房一個是過門之前就病死了一個是跑了,連禮都沒,咋算的?!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所以人家名聲才不行!”
“你這麼激干啥啊!你是人家魯家的老娘啊還是你閨要嫁過去啊!”
王氏把芮娘一拉:“就是俺半個閨!而且這親事就是我說的,咋了,你不服氣?”
那婦一聽是說的親事,又見宋芮娘聽了之后沒什麼反應便不搭腔了,扭開子坐在一邊和其他人們閑聊,王氏狠狠的投過去一個眼刀,芮娘拉著搖了搖頭,大家便都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這趕牛車的人或許也是過年不想在外面多待,駕的極快,等終于到了城里時,王氏都有快吐了。再看芮娘臉也不大好,王氏朝那個車夫也抱怨了幾句。
“王嬸,歇歇先吧。”
芮娘提議,王氏也點了點頭。
“哎喲那老頭子,不知道急啥呢!暈死我了!”
芮娘從隨帶的籃子里掏出個小水壺和小竹筒,給王氏倒了一杯:“王嬸你喝點兒,能緩緩。”
王氏道了聲謝接了過來,這水甜的,喝下去只有果然好了很多,問:“芮娘,這里面加的啥?”
芮娘笑道:“沒什麼,秋天的時候摘了點兒金銀花還有花,一起熬的水,下火解膩的。”
王氏笑了:“你就是手巧,還別說,咱們冬天里天天睡那大炕,我還真的是有點兒上火。”
“那您就回去用這兩樣熬水喝,很簡單的。”
“好好好,我回去就試試去。”
王氏緩了好半晌才終于緩了過來,對芮娘道:“咱們走吧,從這兒進城還有好一截路。”
芮娘點頭道好。
城里和村里還是大不一樣的,一路上,人雖然不多,但是商鋪卻是照常開門,從城郊到城里要過虹橋,虹橋邊上還有很多的小攤主。
“芮娘啊,剛才那人說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嬸子和你保證,魯家絕對沒有傳言中的那麼差,那魯家二郎……”
“王嬸兒,您不用解釋,魯家的人我相過幾次,好的。我既然答應了這門親事,我肯定是知道這些事的,那些人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王氏便笑了:“嬸兒就知道,你是個聰明心的!你信嬸兒的,你將來嫁到魯家去,日子定不會差!”
芮娘笑了笑:“誒,我肯定信嬸兒。”
路過虹橋的時候,芮娘看著兩邊的攤鋪都極其羨慕,有一個農家婦,帶著兩個小孩,正在路邊擺攤,前面用木板寫了招牌,小碗菜。那菜是用小碗盛的,一份不到十文,素菜更便宜,約莫五文不到,可以據自己的飯量和胃口隨便拿,按照份數結賬,芮娘瞧著新鮮,多看了兩眼。
再往橋對頭有一口井,不人在此打水,還有一些男人干的就是在這里替人打水的活計,畢竟有些老婦孺,力氣小,便是他們這種人賺錢的機會了。
芮娘一路看一路瞧,實在是佩服京都城里這些生意人的頭腦,各行各業,都能在這兒找到出頭的路子。
王氏帶著芮娘到了一條商業街,道:“你就站在這路口賣,看到一些群結隊的小姑娘呀,婦人呀,你就上去問。不過吧,今天畢竟是大年初一,人,規矩要等好一會兒。”
芮娘忙道:“沒關系,我就是試試,賣不掉的話就算了。”
“好,那嬸子今天就不陪你了,我要去給你叔抓藥,然后咱們到時候就在這兒見。”
“好,嬸兒,你去忙。”
王氏走了,剩下芮娘一個人在這賣帕子,這條街上的確沒有什麼人,但是旁邊有一些胭脂水的鋪子和鋪子,應該是很多孩子都會來買東西的地方,芮娘似乎也明白了為何王嬸兒會選在這個地方,這兒的子肯定多,帕子和刺繡什麼的好賣。
芮娘在街口站了好一會兒,街上的確沒什麼人,但還是偶爾有些婦人的,瞧見芮娘的帕子,也覺得新鮮。
“小姑娘,咋初一還出門做生意。”
對方是個賣臘的,芮娘笑:“您不也是嗎?”
“嗐,我們這就是趁著過年賺錢的。”
“我這帕子也是,應景。”
“是嗎,那我瞧瞧。”
芮娘看了一眼那婦人的穿搭,給挑了一條米白的。
“這帕子不是緞的,可以反復洗,但是我在下面繡了個柿子,希您來年事事如意。”
“哎呀,這繡工可真不錯。我看見過好多繡花啊草啊鳥的,還沒見過繡柿子的呢,這趁著也好看,真不錯!多錢?”
芮娘:“十文,不過今天看在是新年的份上,收您八文。”
“你這娃娃有意思,,我也看在今天是新年的份上,買兩條!這個我要,我還有個兒,你幫我選一個。”
芮娘大喜,連忙幫仔細的挑選了起來,最后拿了兩條,一條淺綠繡豆蔻草和一條淺繡杜鵑花的,那婦人選了的那條,欣喜的給了錢,芮娘心中也很是歡喜,雖然賺的不多,但總歸也是新年的第一份收。
在的地方,和魯氏鐵鋪原本不在一個街坊,只是今日魯家鐵鋪的一個兄弟伙家中忽然有急事,魯越聽說后,便喊了陳三一道過來給人幫了忙,那人恰好就住在附近。
街上沒啥人,顯得天氣還是很冷。陳三把手攏到袖子里,看了眼魯越,不笑道:“哥,你真是火氣重!大冬天的還穿這麼。”
別人冬天基本都是棉襖,但魯越似乎很穿,還是秋天的裳,頂多厚實一些,他們剛給人搬完東西,魯越還嫌熱,把外套給了。現在出來了,魯越整理好了衫:“多干些活就不冷了。”
陳三苦笑:“可別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越哥你放過我吧。”
魯越笑笑:“開玩笑的,今天鋪子又不開門。”
陳三點頭:“那倒是。”
“糖葫蘆!賣糖葫蘆咯!”街上走過來一個老頭,拿著一個草靶,上面著好些糖葫蘆,這讓魯越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他去甜水村的場景。
魯越不看走了神,陳三疑的在他面前晃了晃:“越哥?”
魯越這才回過神:“嗯?”
“看糖葫蘆啊?想買就買嘛,哈哈,這玩意秀秀也吃,我也買點兒去。”
魯越搖頭:“你去買吧,我不要。”
陳三疑的看了他一眼,魯越收回了視線,忽然,他的眼神頓住,街道的另一個盡頭,一個小小的不那麼真切的影忽然闖進了他的視線。
魯越一開始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可當陳三回來拉著他要走的時候,魯越忽然又回過神來:“你看那邊!”
陳三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嘿,這大年初一的,哪家小娘子在這兒做生意啊!”
魯越確信不是自己眼花之后,二話不說的就拿過了陳三手里的糖葫蘆,陳□□應過來時,魯越已經大步朝過走去了。
芮娘這有半個多時辰,賣了一共四條帕子,也沒有一直守在那,而是在周圍看著機會轉一轉,沒想,就轉到了這邊。后傳來一陣腳步聲,芮娘下意識的回頭準備回對方是否需要帕子,結果回頭,什麼又沒有看見。
魯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在芮娘快要回頭的那瞬間他忽然閃到了一邊的巷子里。芮娘回頭沒看見人,正覺得奇怪,陳三忽然走近魯越在他耳邊低聲一喊:“那是未來的嫂子吧?!”
魯越一怔,顯然被他嚇了一跳。
陳三樂了:“我剛才還沒認出來呢!難怪越哥你跑的這麼快,還拿了我的糖葫蘆。”
魯越以拳掩忽然咳嗽了一聲:“陳三,幫我個忙。”
陳三一怔,立馬道:“沒問題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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