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瑤前思后想,終究還是苦著臉許了韓覺歌迷普遍會許的愿:“想聽你唱歌。新歌!”畢竟除了讓韓覺唱歌和抱抱以外,似乎也沒別的愿可以許了。總不能讓韓覺當場給導一部戲或者跳一段舞吧。
韓覺沒有急著回答。他抬頭看了看角落那邊的況。如果那些人是些準備了刀子的極端人士,那唱歌什麼的就得先放一放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可是拔就要跑到關溢邊上去的。
此時經理帶著幾個保安,正按照關溢布置的戰隊形,已經悄悄靠近了坐滿了可疑人士的那桌。再然后,韓覺就看到經理瞪圓了雙眼,一副想又不敢的表,而且還不知是不是被對方威脅了什麼,只是一個勁地點頭哈腰。
韓覺心里一沉,糟了。他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幾個戴著小丑面的人,拿著槍,背著滿是炸彈的包,猖狂地控制了現場,要關頭,是關溢站了出來……
還沒等韓覺把關溢的言編完,他就看到經理那張越來越近的臉上,滿是喜悅的表。
這可不像是被威脅的人該有的表。除非經理是同伙,是應。
然而下一秒,韓覺就看到那幾個藏頭尾的“可疑人士”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悄悄朝這邊揮手。
韓覺笑了,原來是傻妞,還有張子商、姜綺和林……林……小明啊!
看到這幫《我》的人,韓覺哪里還不清楚這些人是來拍節目的。他轉頭欣的看向經理:你是清白的。
盡管心里有些疑那伙人怎麼跑來這里拍節目,但此時卻也不必急著從舞臺上離開了。
臺下還有那麼多人等著他唱歌呢。
“韓老師,在唱歌之前先說點什麼吧。”司儀孜孜不倦又湊了過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把話筒遞給韓覺了。畢竟韓覺唱完就結束了,司儀當然想盡可能地延長韓覺的出場時間。現場那麼多手機在拍,今晚發生的事,肯定是要被傳到網上去的。他如果表現出,跟韓覺一來一回互良好,那豈不是他也跟著要火了?一想到這里,司儀的聲音愈發充滿了干勁:“在場的年輕人那麼多都是您的。他們有些馬上就要高考了,有些還要過幾年才會高考,您可不可以鼓勵鼓勵他們呢?當然,如果是再打幾個賭就更好了!哈哈哈~”
臺下大人們紛紛鼓著掌,跟著司儀一起笑了起來。
李清瑤就是因為韓覺一個賭約,就從吊車尾跳到了年紀前列。韓覺要是今天再跟孩子立下賭約,激勵年勤上進,這是大伙兒喜聞樂見的事。
韓覺看著臺下那一張張稚的臉。這些年輕人正一臉崇拜地看著他。被這些毫不掩飾緒的目所注視,韓覺想了想,也沒拒絕:“那我說點什麼好了。久違的【韓老師小課堂】開課了,希大家不要嫌我啰嗦。”
小孩們、姑娘們紛紛喊著“不會!”,“不會!”,“說得越多越好!”
只有遠傳來清脆的聲音喊著“不可以!不能非法開課……”,但又馬上被人捂著按了回去。
“今天是升學宴,那我就說點和考試相關的。”韓覺一邊說著話,一邊在舞臺上從右走到左,從左走到右,“有些話大家聽過無數遍,應該算是共識了——人生就是一場馬拉松。邊所有跑者都是競爭對手。一旦踏上賽道,就必須一直跑一直跑,相信前方有好的未來,相信有個終點在等待著我們。我們不能回頭,也不能停下腳步。一步慢,就是步步慢。”
現場安靜無比,質量還算不錯的音響,把韓覺平淡的聲音放得隆隆作響,在大廳里來去。
臺下大人聽得頻頻頷首。他們跑了大半生,如今是跑不了,但多年積攢的賽場經驗總不至于白費,作為家長,他們為自己的孩子吶喊助威,有時甚至作為助力,為的就是讓自己的孩子能多往前一點,能多甩開同齡人一些距離,一步快,步步快。
臺下的學生們聽得臉都白了。他們失無比,煩躁不已,面焦慮,看向韓覺的目就跟看一個啰嗦得千篇一律的大人一樣。其中一部分年紀偏大的孩子垂頭喪氣,多半是績未達預期。
原本還算歡快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
本該是考后喜慶的升學宴,卻因為幾句話,一下子又變了肅穆的戰前員。
林雨他們在大廳的角落拍攝著這些,也都沉默。他們都是從高考戰場拼殺出來的,太知道一個好的大學對人生的影響有多大。績好的諸如林雨,名牌大學畢業了就進電視臺,如今三年就是一檔熱門綜藝導演的種子選手。績不好諸如其他人,雖然現在也是在給電視臺工作,但若無意外發生的話,天花板就在那里了,他們也想過,如果考到好點的大學,他們現在可能現在在拍電影了……
【這麼殘酷的嗎?】張子商和姜綺看著現場悶悶不樂的孩子們,覺得這真是韓覺的風格。
但章依曼卻不這麼覺得。如果說三年前的韓覺,說出這樣的話把氣氛搞僵,那真是一點不讓人意外。但現在不一樣。章依曼清楚的大叔現在跟三年前可是不一樣了,【韓老師非法小課堂】也同樣跟以前不一樣了。
在氣氛凝重如鐵下來的現場,只見臺上韓覺突然站定,語調一轉:“但真的是這樣嗎?”
“人生就是這樣一場比賽嗎?不是的啊,人生才不是什麼馬拉松。這比賽是誰定的?終點是誰定的?路程和方向又是誰定的?如果認輸的話,就是放棄比賽,放棄人生?為什麼啊,明明一開始就沒有要和人比的意思,卻被迫走進賽場,然后邊上突然一堆人吶喊助威喊加油,讓你拼命跑拼命跑……這難道不奇怪嗎?”
孩子們神一震,目恢復了神采。臺下那些“吶喊助威喊加油”的家長們突然愣住,表變得難堪。
老師們則在心里大呼小:【來了!來了!果然來了!】,【一點也不意外啊,果然,問題年的偶像是問題中年!】,【嘖嘖嘖,你們這些人吶,為什麼要有多余的期待呢?】
司儀也突然不知所措,有心說幾句話調和一下氣氛,但價位就擺在那里,他也不是圓場大師何涂或者汪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把話筒從韓覺那里拿過來是不用想的,除非他想被韓覺那個冷著臉可以和保鏢討論安全布防的經紀人當極端份子按在地上。
韓覺的話還在繼續:“我跑得比你快,站得比你遠,所以比你了不起,比你有更幸福的人生……難道速度慢的人就沒用了嗎?難道不想往前跑的人就一定不幸福嗎?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地生活就要被說沒出息,這也太奇怪了吧?”
韓覺搖了搖頭。
章依曼對邊上的人出【看吧~~】的神。
張子商和姜綺只是擔憂著等會兒韓覺能否完好無損地唱完一首歌。
林雨則是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臺,于是趕招呼工作人員拍攝韓覺。
“我也不是鼓你們一定要過普普通通的生活。我只是希你們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賽道。不用跟別人去比,路不止一條,終點也不只一個。看上去繞了點路,但這可能是必經之路。看起來是偏離了正路,但或許那才是正確的方向。”
韓覺低頭,對著之前那些因高考績不好而低頭失落的學生說:
“有些同學這次考試應該沒考到預期的分數。可以失落,但千萬不要覺得‘人生已經完了’,這樣想還太早了。我沒有參加過高考,所以我不會說‘考不好沒什麼關系’。很有關系,一個好的大學能決定很多——像我,讀不來書,最后只能當藝人了——我們的教育只教人怎麼往前跑,卻很教人摔倒后怎麼爬起來。但對于摔倒后再爬起來這件事,我實在太有經驗了。所以今天我可以以過來人的份跟你們說,高考沒考好,可以難過可以傷心,但不要沉溺在這次失敗里,哭完之后趕給我爬起來,因為在后面的人生里,你們還會遇到數不清的考試。
有的考試結果可以量化,比如之后的考研,工作后的一次商務談判,一次項目負責。而有些考試又一閃而逝甚至讓人無法察覺,比如偶然遇到大老板時的一次閑聊,來自背后自己人的明槍暗箭,乃至面對時的自我堅持。
這些考試看起來都沒有高考來得規模浩大,但能影響的東西,一點不比高考來得,難度也一點不比高考來得容易。更重要的是,還未必有標準答案。有時你明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卻不由己必須選擇另一個答案,而有時又讓你覺怎麼到都是正確答案。
你們還年輕,世界廣闊無邊,未來還有很多的挫折和苦惱在等著你們。所以這次摔倒了就摔倒了,不要躺太久,趕爬起來,去走去,去找自己的路。”
韓覺的話比最初的【馬拉松】更殘酷更現實,但也更溫。
臺下大人們已經過了義憤填膺的勁兒,聽著聽著,也是漸漸安靜下來一直聽到了最后。
原本績考得好的學生,頓時收斂了得意,琢磨著以后那個更難的“考試”。那些績沒考好的,也振作了神,不再視未來如苦難。
“我也是當老師和師父的,有兩個徒弟。”
不知是不是因為置于師生共聚的升學宴,韓覺心生,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徒弟,“作為我的徒弟,他們承載了很多力。一些力是必要的,因為我對他們還算嚴苛,在專業能力和品方面有所要求。另一些力則是不必要的,這些力來自外界。外界一直盯著他們,今天要他們超越同年齡段的同行,明天要他們超越前輩,后天又要他們青出于藍超越我。為什麼?‘因為你是韓覺的學生啊!’嘖,真的很莫名其妙啊。”
角落里,姜綺頗為慨地嘆了一口氣。因為這種覺太明白了。僅僅是作為【韓覺看好的年輕音樂人】,就已經鋪天蓋地承著諸多期許,經常弄得焦躁失眠,生怕自己再也寫不出好作品,而張子商作為繼承韓覺音樂缽的徒弟,面對的期是的數倍。尤其是參加過《唱作人》和《歌手》,多證明了自己的才華,而張子商目前還沒出過自己的熱門作品,其中的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姜綺轉頭去看張子商,發現張子商那黑眼圈即便是被化妝品遮過,也依然十分明顯。
【極限演唱會】和張子商搭檔一組,去跟張子商面聊想法,發現張子商已經儲存了四百多首或長或短的習作和作品。兩人好不容易定下了主題,一星期后再見,張子商又黑著眼圈寫出了5首。他真的太想為人們心目中【韓覺的徒弟】了。
“辛苦你啦。”章依曼面深沉地手拍了拍張子商的肩膀,很有一副為人師母的樣子。只可惜里悄悄嚼著東西,角也沾上了黑的醬料,讓人很難把的沉痛當真。
張子商夸張地作出【我好可憐】的神態,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搞笑并不在狀態。張子商自己也注意到了這點,低下頭去吃東西,一切都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他手里的那雙筷子,來來回回把碗里的一細挑過來挑過去,擺弄了很久。
姜綺也沒說破。畢竟心里的委屈和力被人看到,本就是一種寬。而且這個寬來自他一直擔憂著不喜歡他的師父那里,就更顯得措手不及。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應師父突如其來的呵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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