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也曾試圖改變過工作環境——要求調去別的藝人手下干活。但他發現，調來調去，那個公司幾乎所有藝人脾氣都差得要命。小周不知道只有他們公司的藝人是這樣的，還是娛樂圈所有藝人都這樣。在某次因為排隊買遲了飲料卻被藝人狠狠扇了十個耳之后，小周辭職了，準備再也不這個氣。辭職的時候，領導嘲笑他太年輕，“這樣就不了了？你要是在韓覺手下干活，被打到住院都是家常便飯”。小周大聲反駁，與其被人罵被人打，那他還不如找個工資高的。于是，抱著以傷換錢想法的小周，走進了韓覺工作室應聘助理崗位。

他沒想到，他的命運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改變了。一開始他怕極了韓覺，但很快就發現，韓覺和他之前服侍過的藝人都不一樣。韓覺尊重他，把他當人看。韓覺吃飯時，他吃一樣規格的好菜，韓覺住宿時，他住同樣價位的房間，韓覺從不指揮他去做各種為難的事，甚至什麼事都自己來，讓小周很不習慣。韓覺不僅不對他發脾氣，甚至還總是維護他，使他不被工作人員刁難，假如遇到了麻煩事，韓覺跑過來第一反應永遠是擋在小周的前面，冷著臉跟其他人對峙。而其中最最重要的，是韓覺不僅同意他拍些奇奇怪怪的視頻并且發到網上，還毫無保留地教他有關剪輯的知識。

小周拍搞笑視頻，做網絡運營，原本目的是打算借此機會積累工作經驗的，做出一個網紅賬號以后，無論是跳槽還是自己做，都是很好的經驗。但隨著數一點點漲到十萬，百萬，一千萬以后，當小周擁有了足以勝任絕大多數公司的網絡運營的能力時，人卻舍不得走了。他覺得自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工作環境，再也遇不到韓覺、關溢、秦曉彤這樣的老板了。小周慶幸自己沒有走掉，也慶幸自己當初走進了這個工作室，更慶幸遇到了這麼一些人。

化妝師停下了作，因為小周的眼睛里不停有眼淚落，阻止了化妝的進程。

“不好意思……”小周道了一聲歉，就準備抬手抹眼淚。但化妝師按住了他的手，拿起一張紙巾輕輕拭去了小周的淚水。化妝師什麼也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小周緒穩定之后，繼續化妝。

看著鏡子里繼續工作的化妝師，小周突然想到，韓覺教給他的，或許遠不止是電影。

在華夏娛樂圈里，有這樣一種約定俗：藝人咖位上漲之后，相應的造型師、化妝師也要隨之換掉，換上符合對應咖位的團隊。這與技無關，只關乎一種類似階層的象征。韓覺就不理會這個，他的化妝師是【盒子】電視臺的一個無名小輩，因為在《i aa singer》時用著滿意，之后便把化妝師從利堅帶到了華夏，一直放在團隊里用。旁人的眼、無謂的虛榮、傻子的偏見，在韓覺的眼里幾乎就是狗屎。

小周閉著眼睛平穩了緒，再也不去想拿下【金牛獎】的獎杯報答韓覺。韓覺對他的恩，遠遠不是一座【最佳短片】的獎杯能還得清的。同樣的，小周也不打算用【金牛獎】的獎杯來證明自己了。證明自己給誰看呢？如果是證明給韓覺看，當初韓覺看完短片后的一句贊賞，對小周來說其實已經足夠了。那是遠比世界上所有權威，更有意義的一句贊賞。

至于那“重中之重”的獲獎言，也沒了意味。小周明白，若真要謝老板的話，好好拍電影，好好做人，不辜負老板的教導，遠比在舞臺上說些漂亮話更讓老板開心。

沒了得失心的小周，整個人一下子就穩了下來。

化妝結束之后，小周睜開眼，里里外外再無半點浮躁。

關溢笑了一下，把小周送到禮堂門口，拍拍他的肩膀，說：“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小周點點頭，坐進了車，下車，走紅地毯，像一塊初初打磨過的璞玉展現在眾人面前。記者們并不認識小周，卻自然而然地被小周吸引去目，下意識地不斷按著相機的快門。

欄桿外的觀眾們也不自地注視小周，想記住他嗎，了解他。甚至有人覺像是看到了韓覺，但又和韓覺不同。

這不奇怪，因為現在的小周，渾散發著一種在韓覺旁耳濡目染出來、卻又不同于韓覺的獨特氣質。

當夏原、王植和賈倫斯在禮堂看到小周的時候，一下子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態輕盈、狀態松弛，自信又舒展的人竟是小周。

“你在模仿韓覺？不對，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模仿得了的，而且哪里覺不一樣。”王植打量著小周，眼神里滿是驚奇。

夏原則笑著拍了拍小周的肩膀：“不愧是韓覺的大徒弟啊。”

賈倫斯繞著小周走了一圈又一圈，什麼也看不出來，最后只是故弄玄虛地說了句不錯，然后鼓勵小周：“不要張，加油！”

小周笑了笑，只是應了聲：“好。”

面對滿禮堂各種各樣的大牌影星、金牌編劇和知名導演，原本應該興到跳起來的小周，如今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而后興致缺缺地嘆了一口氣。他現在只想早點結束，然后早點回去。

“有點想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