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掐得相當重,連秦獵自己都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林紙卻只平靜地瞥了他一眼,就從他面前過去了。
秦獵:“……”
這通是單向的,他跟同甘共苦,卻完全沒那個功能。
林紙確實什麼都沒覺到。
一從醫療艙出來,就注意到走廊里有個男生。
應該是個Alpha,長得十分醒目,醫療站里的每個人都在眼看他。
他靠墻站著,像在等人,略微低著頭,在走廊盡頭的白亮日中,留下拔利落的剪影。
林紙估計,這就是讓醫生們嗨到不行的那個秦獵。
林紙從他面前路過時,用余一眼瞥見,他用一只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
下手特別特別狠。
林紙本能地抬起頭,看見他大概是把自己掐疼了,皺了皺眉。
林紙安靜地路過,心中默默地想:這位大帥哥帥是帥,就是好像有什麼病。
晚上,秦獵躺在床上時,一直看著天花板出神。
安珀遙遙地在對面床上,觀察了他半天,張了張又閉上,難得地有點扭。
秦獵翻了個,“想說什麼就說。”
安珀:“我還以為你打算這麼單一輩子。其實真談個也沒什麼,不過你別忘了,你可是和誰都不能結婚……”
秦獵偏頭看向他,眼神淡漠,“說什麼呢?”
“那個林紙啊。”安珀小心翼翼。
“胡說。”秦獵轉過頭。
好半天,安珀以為秦獵已經睡著了時,秦獵忽然開口。
“你知道耦合效應?”
安珀無語,“誰能不知道耦合效應?”
耦合效應是機甲工作的基礎,聯盟的三歲小孩都知道。
“我不是說機甲控系統的那種耦合效應。”秦獵說,“是說我們家族的那種。”
安珀終于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據說秦獵家從第一次宇宙拓荒時代起,就擁有一種古老的神族統,因而傳了一種特殊的能力,就是個之間的耦合通。
很多人懷疑,這個所謂的“神族”,其實是宇宙中某種古老的種,秦獵家通過和他們混,從他們那里繼承了能力。
不過經過一代又一代,“神族”的脈漸漸稀薄,秦獵家后代的通能力也在漸漸變弱。
科技發展,時代變了,這個原本地位尊崇的古老家族逐漸走向沒落時,忽然迎來了一個大翻盤的契機。
人類遇到了好戰的蟲族。
蟲族相當難對付,最適宜和蟲族作戰的是機甲,各種驅原理的機甲百花齊放,大行其道。
就在這時,秦家的天諭公司研發出了一種可以和人腦耦合的類生神經網絡,把它應用在機甲中,做出來的機甲反應快,度高,戰斗力強,遠遠甩開普通的手機甲一大截。
這種耦合系統的研發,就是基于秦獵家這麼多年對家族自耦合能力的研究,是一代代累積的果。
但是很多東西,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頂多算是對他們天生的耦合效應的糙模仿。
不過秦獵家的人,天生對這種耦合敏,因此出了很多機甲控的天才。
秦獵就是其中出的一個。
“你是說你家祖上人和人之間的那種耦合效應?”安珀暢想了片刻,“也不知道人和人耦合,是種什麼覺。”
秦獵沒出聲。
他小時候也常常想這件事。
他和父母兄弟甚至遠親之間,有時候都會有一種微弱的、若有若無的應,比如的不安,覺得對方出事了之類,秦獵一度覺得,傳說都是假的,所謂神的能力也就不過如此。
他現在知道了。
并不是。
真正的耦合通清晰明確,和那種微弱模糊的覺有天壤之別。
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麼這種耦合效應會出現在他和林紙之間,而且偏偏是從昨天才開始。
秦獵想起林紙穿著步兵甲,蹣跚學步的樣子。
十有八九是個冒牌貨。
秦獵并不關心真正的林紙去哪了,他只想知道,眼前這個林紙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跟他建立耦合通。
他翻了個,問安珀:“你有辦法拿到基因檢測記錄麼?我想要林紙的。”
每個人在聯盟衛生部的系統里都有基因檢測記錄,就是有點難拿到。
安珀打了個哈欠,“沒問題,小菜一碟。”
家族里現在況復雜,這件事不宜聲張,秦獵打算先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再說。
秦獵打算先測一下這個疑似冒牌林紙的基因,和林紙原來的基因記錄做個比對,看看是不是真的換了人,也可以查出這個新的林紙究竟是誰。
想要拿到的基因樣本,只需要采集的一頭發或者一點唾就行了。
秦獵思索著,一陣濃重的困意襲來。
也許是林紙昨晚熬夜,實在太累了,秦獵想著想著,就抵抗不住,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林紙睡得早,起得也早。
原主在假期里已經選好了新學期的課程,第一天正式上課的第一節,就是能訓練。
大一和大二理論課居多,從大三開始,偏重機甲實,能訓練課也相應地多了。
林紙低頭看看自己的小細胳膊小細,十分憂傷。
對面床千里遙也早就起床了,哼著歌往上套訓練服。
同樣是Omega,人家就要個頭有個頭,要有,寬肩蜂腰,毫不含糊。
林紙跟瞎聊,“都說帝國機甲歧視嚴重,好多Omega都不愿意來,你為什麼要考這里啊?”
“離家近啊。”
家就在母星首都。
千里遙系好扣子,冷笑一聲,“誰敢歧視我,揍他丫的。”
好有道理。
千里遙又問:“最近有人欺負你嗎?我幫你揍他丫的。”
很夠意思,林紙趁機問:“千里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機甲大賽?”
機甲大賽要組隊,林紙缺人。
千里遙有點為難,“你知道,我打算畢業去考首都的特種衛戍隊,所有空閑時間全都要抓訓練,實在騰不出空來。”
林紙默默嘆了口氣。
千里遙路過林紙,順手了一把的腦袋,“別發愁了,隊友會有的。走了。”
能訓練課就在訓練廳一樓,帶課教也是個人。
或者說,不是個人。
林紙一進去,就看到老飛站在那里,金屬甲大概剛做過保養,閃閃發,一雙紅眼睛也噌噌地放著,在學員上掃來掃去。
林紙立刻后悔上次跟他說什麼“清晨”啊“馬路”啊什麼的了。
老飛也看見林紙了,輕輕勾了勾它修長漂亮的金屬手指頭。
“小菜鳥,過來。”
小菜鳥變了砧板上的一塊菜鳥。
當鳥的不止林紙一個,老飛面前已經分班站了幾排。
這是大課,主控指揮系大三的學員全在這里,以林紙的概念看,里面有男有,各個高大俊,但是換這個ABO世界的概念,幾乎全都是Alpha,混在里面像個異類。
林紙一眼就看見了邊伽。
邊伽和林紙一樣,上換了學院統一的藏青訓練服,微笑著對林紙眨了眨眼睛。
老飛一視同仁,對著大家吼:“你們這群菜鳥,今天給你們減減上攢的膘!”
老飛準備好了鳥料理,讓大家分班行。
有人跑圈,有人做力量訓練,林紙他們A班,要先兩兩配對,練習搏擊。
邊伽從后拍拍林紙的頭頂,“咱倆一組?”
林紙比大家矮一截,人人都腦袋。
老飛教的搏擊作并不難。
在原本的世界里,林紙的爸爸斯文儒雅,從不和人高聲,媽媽卻是不折不扣的子散打冠軍,他們兩個出事之前,林紙從小就一直跟著訓練,不止散打,摔跤、拳擊也都學過。
只可惜這個太弱,力氣太小。
沒有好的素質打底,就算有技也意義不大,林紙和邊伽的力氣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幾乎被高一頭多的邊伽完全碾。
邊伽住的手腕,嘖嘖兩聲:“沒戲。天生骨頭就這麼細,就算有一天練出,還不是一掰就折?”
說得林紙更郁悶了。
練到一半,老飛把他們停了。
他把A班帶到一排奇怪的機前。
機是個紡錘形的黑金屬長桶,兩米多長,比人還一點,架在一個結構復雜的黑支架上。
林紙私心覺得,這東西的造型,很像把老式的手搖米花機裝在大型天儀上。
看中間那桶的長度,直徑,覺十分不妙。
老飛點了點旁邊的控制屏,金屬桶的蓋子自打開了,它隨便點了只菜鳥,指揮,“躺進去。”
果然。
人躺進去,扣好安全帶后,老飛一點控制屏,米花桶就飛快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旋轉起來。
想怎麼轉就怎麼轉,想轉多快就轉多快,轉得眼花繚,給人全方位的極致驗。
老飛解釋:“駕駛機甲戰斗時,什麼樣的翻轉都會遇到,駕駛艙是全封閉的,味兒散不出去,你們也不想吐在里面吧?”
學員們一陣哀嚎。
老飛“鐵面”無私:“兩人一組,從第一檔開始做起,流練習,誰都不許懶!”
學院另一邊。
秦獵剛起床,喝過營養,就有人找上門。
是分管學院機甲設備的副院長,想請他去幫忙調校幾架新機甲。
“新到貨了幾臺升級版的基礎機甲,我們想看看機甲的新功能,又沒人能立刻上手,”副院長滿臉笑容,“剛好你在學院……”
秦獵一口答應。
訓練廳頂樓放著幾架新機甲,好幾個教也在,看到秦獵和安珀紛紛打招呼。
一般人上手一臺新機甲,就算是基礎機甲,也要先和它的耦合系統磨合幾天,才能使用比較復雜的功能,秦獵和安珀并不用。
論實力,他們早就超過了學院的教。
秦獵隨便選了一架,進了駕駛艙,打開神經耦合系統,稍微適應了片刻,就往前走了幾步,做了個旋踢。
然后就不對了。
一陣暈眩。
天旋地轉,眼前發白。
新機甲金屬和皮革混合的味道讓人惡心想吐,秦獵立刻打開駕駛艙門。
安珀也早進了另一架機甲,轉頭看看他:“你怎麼了?生病了?頭上都是汗。”
秦獵了一下,才發現額頭冒了一層冷汗。
胃里一陣又一陣翻涌。
秦獵忍了一會兒,撐不住,從駕駛艙出來,進了訓練廳的衛生間。
早晨的營養吐出去了,胃徹底清空還在難,好像恨不得兜底全翻出來才算完。
安珀也跟過來了,站在他后參觀,嘖嘖出聲,“一個旋踢而已,怎麼突然這樣了?你也沒吃什麼啊,早晨的營養過期了?”
他恍然大悟,“你有了?”
秦獵分出神來,“有什麼了?有你了?”
從衛生間出來時,他還是暈到站不穩,只能靠著墻。
安珀觀察了半天,得出個靠譜的結論,“你這好像是暈船了。平地也能暈船,神奇。”
秦獵從小就沒暈過任何東西。
他天生質好,而且從還不會走路起,就被放在父親機甲的副駕駛座位上,各種翻滾,旋轉,都是家常便飯,早就敏了。
生平頭一次,暈這樣。
副院長他們全都圍過來,“你沒事吧?生病了?要不要去醫療站看看?”
過了好一陣,等惡心和暈眩的覺稍微緩了緩,秦獵請了假,留下安珀幫他們繼續調試機甲,自己從樓上下來。
不過沒去醫療站,而是去了一樓的能訓練大廳。
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紙今年大三,現在估計是在上能課,大三的能課,劈頭就是個下馬威——讓很多人聞風喪膽的大轉。
一樓人聲鼎沸,跑圈的做械的學員堆,教的哨子聲此起彼伏。
大轉旁確實圍著一群人,一多半都臉慘白地蹲著。
一排滾轉得很歡快。
老飛的吼聲在大廳中回:“都給我打起神來!學期結束前要練到第七檔,下來起碼得不暈不吐!”
秦獵用目搜索一圈,沒看到林紙,接著,就看到從洗手間里出來了。
的臉白得像紙,一也無,走得很慢,表卻很正常。
秦獵知道,在假裝沒事。
有個Alpha迎過去,拍了拍的頭,“林紙,你沒事吧?”
這人眼。
秦獵想起來了,以前院際機甲比賽時遇到過,是人馬座阿爾法星系機甲學院的,好像邊伽,雖然才大三,卻很有天賦,據說轉學到帝國機甲來了。
“沒事。”林紙對邊伽搖搖頭,自自覺地爬上架子,躺進滾里。
在嘈雜聲中,秦獵還是聽清楚了,用躺在棺材里代言的語氣說:“反正第一檔暈,第二檔也是暈,幫我直接調到第二檔吧。”
秦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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