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徐未然并沒有給邢況進行什麼輔導,兩個人只是找了個附近的圖書館，在學習區并排坐著，各自安靜地刷題。

　邢況很會打擾,只有在主問起,他有沒有不會的題時才會臨時起意，隨便圈了道復雜些的數學題給看。

　大部分況下可以解出來,也有一些題太難,看了半天都想不通到底該從哪里下手。

　邢況見實在解不出來，會把題拍下來,隨口說他有個朋友是數學天才，應該能解。

　過了會兒,他看了眼手機。但也沒看多久，就開始輕車路地告訴那道題的正確解法。

　徐未然恍然大悟：“你那朋友好厲害。”

　其實已經發現了什麼,抿了抿，抬起頭看他：“我能看看他的解題步驟嗎？”

　邢況眉梢微，過了兩秒，說：“他的字太丑，我怕丑到你。”

　徐未然：“……”

　兩個人一直在圖書館待到晚上九點。

　說是給邢況補課,但其實是跟他一起刷題而已，其間還附帶著讓他講了幾道復雜的題。

　徐未然有些過意不去,想要彌補些什麼。經過一家冰淇淋店，停下來問：“你要吃這個嗎？”

　邢況：“你想吃？”

　“我、我是想吃，”把話說得理直氣壯一點兒：“可我要請你吃！你不可以付錢。”

　邢況兩手兜朝走過來：“行。”

　是家很貴的冰淇淋店，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不是金子，吃下去的每一口都帶著金錢的銅臭氣。

　但只有這點兒銅臭氣,才能彌補薅羊的愧疚。

　漫不經心地咬著木勺,算算時間,很快又要開始模擬考了。

　“下次考試你要考得好一點兒，”的聲音脆生生的，帶了冰淇淋的甜：“不然我也太對不起秋阿姨了。”

　邢況問：“你希我能考多名？”

　徐未然想了想，說：“班級前十，年級前百名吧。”

　邢況：“行。”

　兩個人一起站在路邊，百無聊賴地看著飛速駛過的汽車。

　過了會兒，邢況側頭看：“你跟秋瓊關系很好？”

　不太有禮貌地直呼繼母的名字。徐未然更覺得，他跟父親和繼母的關系都不怎麼樣，不然也不會一個人住了。

　“還好吧，秋阿姨人好的，會找我給你補習，其實也是想幫我。”考慮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說：“我覺得秋阿姨也很喜歡你，是真心拿你當家人看待的。”

　邢況聽出其實是想安他。

　他笑了聲，手了發頂：“我知道。”

　徐未然觀察了下他的表。

　并沒有什麼異常，好像確實不是很芥，并不像跟繼母有什麼矛盾。

　略略放心了些。

　邢況接過吃完了的空紙盒，順手扔進一邊垃圾桶里：“走吧，送你回家。”

　-

　很快到了模擬考那天。

　讓魯旦意外的是，邢況竟然老老實實地過來考試了，而且每一科都有在認真做題，上來的卷子幾乎全都填滿了，只有語文只做了一半的題。

　完全不像以前那樣子，高興了就過來隨便涂涂，不高興干脆連考試都不參加。

　魯旦格外關注邢況這次的考試績，結果出來后，他發現邢況的績從最后一名，提升到了班級前十，年級前百名。

　他狗地趕把這個消息通知給了邢韋兆。

　邢韋兆知道最近徐未然的那個孩在給邢況補課，原本他并不同意，秋瓊費了番力氣才說服他。

　他沒想到事結果真的跟秋瓊說得一樣，效果會這麼好。

　“你們班有個徐未然的，”他多問了一句：“考多名？”

　魯旦看了看績單，說：“那孩子很爭氣的，雖然是外校轉來的，但績不比本校的孩子差，這次考了年級十九名。”

　這樣的績，到了明年高考后，是可以被國頂尖學府錄取的。

　邢韋兆掛了電話。

　秋瓊在他旁邊坐著，拿著水果刀耐心地削一個蘋果，笑道：“我就跟你說吧，未然那孩子有出息著呢。你看，這一出手，就把你倒數第一的兒子輔導了年級前百。這還只是一個月而已，照這樣下去，邢況明年能考個狀元也說不定。”

　邢韋兆冷嗤了聲：“他要是能考狀元，我他爸爸！”

　他拿了手機起，臨走時又想起什麼：“邢況生日那天，把徐未然也請過來。”

　秋瓊笑了笑：“你不說我也是要請的啊。”

　績下來后，徐未然沒有先關注自己的排名，而是先找了邢況的。

　當時對他說想讓他考進班級前十、年級前百其實只是信口說的。把目標定得高一點兒，好讓邢況有進取心。

　沒想到他不但有進取心，他還有出息！！

　徐未然第一次會到了教有所的快樂，簡直比自己的績提高了還要開心。

　簡直想在原地轉兩圈，因為有人才好不容易忍住。

　回了教室，邢況在位置上坐著，李章和錢蒙嘰嘰喳喳地在他邊說個不停，告訴他這次的考試績。

　“況哥，你到底是怎麼學的，進步也太大了，”李章大呼小：“不學就不學，一學就突飛猛進，簡直神了！績出來那時候，你不知道咱年級里那幾個死讀書的書呆子臉有多差。平時他們仗著自己績好瞧不起你，背地里不知道說了多難聽話，現在他們的臉可真是被打腫了。”

　錢蒙也附和：“他們那些話我也聽見了，說況哥你除了那張臉之外一無是。他們就是嫉妒，見不得別人好，還好你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邢況始終都是無于衷的樣子，好像考年級前百跟考年級倒數第一并沒有什麼區別。聽得煩了，他戴上耳機聽音樂。

　績出來后，班里的位置需要調整。

　魯旦像上次一樣，按照績排名一個個把學生出去。

　邢況摘下耳機，側頭看向一邊伏案刷題的徐未然。

　突然：“同桌。”

　一聽就是要逗的樣子，徐未然并不理他。

　“待會兒挑座位，”他漫不經心地說：“你坐哪兒？”

　徐未然：“反正不跟你坐一起。”

　邢況“嘖”了聲：“這麼狠心，要拋棄我了？”

　徐未然不理他。

　邢況兩條長懶洋洋敞開著，一支筆在手里轉了幾圈。注意到下一個被出去的就是，不無威脅地說：“如果我見你挪了位置，你信不信跟你坐一起的那人，會跪著過來求我把你帶走。”

　徐未然氣呼呼地皺了皺鼻子：“上次班主任故意讓我最后一個去挑位置，也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邢況沒有遲疑：“是。”

　徐未然沒想到他很干脆地就承認了，愣了愣才說：“你干嘛這麼無聊，非要跟我坐一起。”

　邢況一只手撐著額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因為，你可。”

　徐未然：“……”

　實在招架不住，在他注視下紅了臉。

　最后裝作不高興地罵他：“無聊。”

　等到被出去的時候，邢況輕飄飄對說了句：“記得要聽話。”

　徐未然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等新的座位表出來，邢況看到徐未然的名字仍舊跟他待在一起。

　班里的人自自發地調位置，頗吵鬧了一會兒。

　只有徐未然，仍舊好好地待在他邊，在他手可及的地方。

　邢況勾笑了笑，從椅子里起，經過邊時在頭上呼嚕了一把。

　“這麼聽話啊，”他躬下，薄近耳朵，話里含了逗弄：“真乖。”

　說完已經直起，若無其事地從后門走了出去。

　徐未然把被他的頭發理好，扭頭看他。

　太從外面照過來，在年上落了耀眼的。

　是無論怎麼看，都會讓心的人。

　-

　天氣不知不覺冷起來，樹葉開始變黃，燥熱的夏天過去。

　明明高三的時間該是很漫長，徐未然卻覺得每天都過得很快，并不覺得枯燥乏味。

　知道，那是因為有邢況在邊的原因。

　下午的時候秋瓊找到了學校，帶去了外面一家咖啡廳。

　“邢況這次的績很好，”秋瓊把一個購袋放到徐未然面前桌上：“這全都是你的功勞。阿姨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剛才去逛街看見一件裳適合你的，就買了下來。你回去試試，看合不合適，要是不合適告訴我，我讓人去幫你改改尺寸。”

　徐未然看不懂包裝上的英文品牌，但想也知道肯定是很貴的。不敢收，把紙袋推回去：“阿姨您太客氣了，這麼貴重的禮我不能要。”

　“你拿著，不要跟阿姨客氣。”

　秋瓊始終一副和悅的樣子：“其實阿姨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想求你。下個月是邢況的十九歲生日，那孩子脾氣古怪，前幾年過生日的時候一直不怎麼慶祝，總是自己一個人待著。如今他爸跟他的關系緩和了些，想讓他在生日那天回家吃頓飯。但如果是我勸他，他肯定不會同意的，到時候倆父子再鬧僵就不好了。所以阿姨想求你，等到了那天把他帶過來好不好？”

　徐未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邢況不怎麼慶祝生日，到生日那天總是自己一個人待著上面。他雖然格冷漠，但并不孤僻，平時的朋友也有很多，這樣一種人為什麼會不喜歡過生日？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勸他，”不太自信地說：“我盡力吧，要是他不愿意的話，那我也沒什麼辦法。”

　秋瓊笑了笑：“好，只要你答應幫著勸勸就好了。”

　把禮往前推了推：“這個你拿著，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阿姨是真心想送給你，你要是不收就太不給我面子了。”

　徐未然只好把禮收下。

　晚上李章沒有急著走，故意留在了教室。

　怎麼看怎麼覺得，徐未然和邢況坐在一起時的場景很刺眼。他心煩意地了把短短的頭發，過去坐在徐未然前面的位置。

　“徐未然，你幫況哥補習，一天能拿多錢？”他開始打岔：“我給你雙倍，你把況哥拋棄了，來找我行不行？”

　邢況丟了筆，惻惻地往椅背上一靠：“你很閑？”

　“是不怎麼閑，”李章笑瞇瞇地盯著徐未然：“可我這不是追人呢嗎，不管有什麼事都得往后放放，追人最重要。”

　邢況的臉很明顯地變了，本就凌厲的下頜線切出一個危險的弧度。

　空氣驟然冷起來。

　李章忽略掉邢況的不對勁，湊到徐未然面前：“小未然，今天想談了嗎？”

　徐未然心中煩躁，握手里的筆桿：“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你！”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李章的臉皮不是一般厚：“你跟我說說，我變那樣的不行嗎？”

　徐未然覺得他莫名其妙，索把話放得狠些：“我是外貌協會的，如果第一眼不喜歡，以后就都不可能會喜歡。”

　李章雖然不如邢況長得禍國殃民，但也算是不錯了。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暗諷外貌，但是也不生氣，還樂呵呵地笑了笑：“我這樣的你都看不上，那什麼樣的能給你一見鐘？”

　他扭頭看向邢況：“難道是……”

　“李章，”邢況警告地開口，下朝外面一點：“出去。”

　李章不敢再說什麼，最后又看了徐未然一眼，不愿地出了教室。

　教室里沒有了其他人，徐未然放松下來。

　已經秋，一向怕冷，穿了件絨絨的淺藍。很襯，讓本就溫的五更顯清麗。

　誰都比不上勾人，那種勾人還是一種不自知的。

　邢況有些燥熱，拿出手機又看了眼日期。

　還剩不到八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