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時候, 折霜跟刕晴牙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南陵公夫人沈凝開始給折霜再次準備嫁妝，折霜便打趣道：“若是嫁一次，就能得到一份嫁妝, 那我趕再嫁幾回。”

　“還不快快呸幾句, 哪里有人這麼說的，我可告訴你，千萬別打那些歪主意。”沈凝瞪一眼，道：“早就告訴過你了，世間沒有絕對，萬一舉頭三尺有神明, 聽了你的話，我讓你哭都來不及。”

　折霜就只好依著的話呸了幾聲，然后去看自己的嫁妝。

　“郊外的莊子……怎麼還給我莊子, 我都有那麼多了, 這些就留給小侄兒吧？”

　沈凝不愿意。

　“他有自己的爹娘, 不用我/心，這些都是我的嫁妝莊子，不給你給誰？”

　反正如今最是心疼自己的小閨。

　其實折霜也能明白。折家四個孩子里面，其實算起來，折霜如今的姻緣是最差的。

　三個兒子都娶了家世不錯的兒媳婦，只有兒, 看上了一個窮小子。

　雖然說窮小子好拿, 可到底也太窮了，晚上唉聲嘆氣，“不是世家出，要爬多年才能爬到人家世家公子剛出生的那個位置上。”

　眼淚水，“怎麼就偏偏看上了這麼一個人。”

　折泓就笑著道：“都快要出嫁了, 你倒是說起這個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也沒見你抱怨過。”

　沈凝眼淚，“那不一樣，之前沒有這種覺，如今馬上要出嫁了，我這心里舍不得。”

　折泓實在是不理解，“這算是婚之后也住在京都沒有去別的地方。而且那小子對咱們的閨死心塌地的，這才是阿霜想要的人。不然再嫁個世家公子，我看呀，萬一再鬧出點什麼事，可不像上回那個好收場。”

　他對刕晴牙是非常滿意的，這小子知進退，是個良將，又得沐國公看重，早就在太子那里留了名，心里也是個明亮的人，將來只要自己不作死，前途不可限量。

　沈凝哪里不知道這個，只是覺得惆悵。

　“你說，他們一個個的長大，一個個的離開，會不會咱們老了的時候，就剩下彼此了？”

　那自然是的。折泓笑呵呵的，“雖然說養兒養防老，可哪有整日將他們拴在邊的，依我看呀，老了的時候，也只有夫妻相互攙扶著過日子。”

　他本以為妻子慨的是他們兩人，誰知道卻突然道：“那我對刕晴牙態度好一些吧，但阿霜年老的時候，說不得就要跟他彼此攙扶過日子，”

　折泓一愣，然后大笑出聲，道：“你這想的也太早了。”

　但是………

　并不算太早。

　折霜最近吃的尤其多，總是會很，明明剛吃了飯，一會兒就了，只好又吃。

　這段日子秦媽媽都不敢對說個不字，知道傷心難過，所以全家都讓著，哄著，倒是也沒有想太多。

　畢竟人傷心的時候總是能化悲憤為食的。但過了幾天，不僅僅是秦媽媽覺得不對勁，就是刕晴牙也驚疑不定。

　“怎麼如此能吃呢？就好像……就好像肚子里面還有一個在吃。”

　他說出來，折霜卻是不信的，道：“哎，算算日子……也沒有吧？”

　刕晴牙卻滋滋的，“算算日子，那之前的日子，哪天不是？”

　他得意著呢。反正翻起就去找大夫，半夜里將老太醫給背過來，著人家診脈，老太醫見他那般模樣，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心里慌張的很，結果一進來見著折霜躺在床上吃果子，難免笑著道：“沒事就好，刕將軍也太著急了些。”

　等把了脈，話沒有說死，但大概意思還是懷孕了。

　“如今月份還早呢，等一個月后再看看，再看看，有時候還有假孕的脈象，現在是不準的。”

　這話一出，就見折霜和刕晴牙都愣住了，兩個年紀在如今也算不得年輕的年輕人手手，“那這算懷上了還是沒懷上啊？”

　再是聰慧，遇見這種事的時候，還是犯傻的。

　秦媽媽愣在當地，也跟年輕人差不多了，道：“應該是懷上了，但是也有可能沒懷上？”

　老太醫：“……”

　他只能道：“再等一個月吧。”

　但是秦媽媽害怕啊，折霜不喜歡用婆子，十幾年就一個老媽媽，還不怎麼懂這些事，業有專攻，連忙回家求南陵公夫人。

　沈凝一聽秦媽媽的話，瞬間嚇得不行，親自去了流云巷子，“真有了？”

　折霜吃的正香，聞言道：“太醫說等一個月。”

　但沈凝卻覺得肯定是有了。“我生你的時候，也能像現在這樣能吃。”

　既然確定了，那婚事就不能慢慢的來，還是提前吧，于是就定在了九月。

　“看不出來，也能輕松些。”

　然后回去就劉媽媽收拾東西來折霜這里。

　“你以后就跟著阿霜，秦媽媽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便替做了。”

　劉媽媽答應了，回去就收拾行囊，是折家的家生子，一輩子在折家，如今要挪地方了，倒是不傷心。

　“秦媽媽活那般，誰不羨慕，反正我是羨慕的，去給四姑照看孩子，我肯定是樂意的。”

　跟丈夫道：“夫人將咱們一家都給了過去，以后四姑就是咱們的主子了，你可知道？”

　劉媽媽的丈夫被人做老劉頭，自小就是這個名字，他跟劉媽媽是自小長大，大了求主子指婚，倒是一輩子過的圓滿。

　老劉頭不似秦向那般悶，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他跟著劉媽媽一塊去折霜那里，自的就領了家里外院的活。

　“我看門就行了。”

　劉媽媽就跟折霜道：“主子，老夫人說，讓老奴以后就伺候您跟小主子。”

　折霜笑著道：“你是個厲害的，我最是知曉，有你幫著我，孩子肯定出錯。”

　這可不敢打包票，孩子從懷上到出生，那麼多事，哪里就能說百分百的？不過若是不能確定一萬個肯定，自己也不用在這里了。

　鄭重的道：“老奴就是豁出命去，也不會讓小主子出事。”

　折霜要的就是這句話，讓人起來，對秦媽媽道：“以后就有人幫你了。”

　秦媽媽歡喜的道：“那我就有主心骨了。”

　秦媽媽并不是折霜的娘，是半道上面來伺候人的，雖然也生過孩子，卻孩子夭折了，就沒有再生出過孩子，后來還想過給秦向再找個婦人生孩子，結果秦向不要。

　他從兄弟那里要來了秦雨，也不讓秦雨喊爹，繼續喊叔父，但是卻看做兒子養的，秦雨自己也知道，從小就聰慧，后來了折霜的左膀右臂，很多事都是他去做。

　但秦雨也不是從嬰兒時期就養在邊的，而是到了六七歲才領了回來。

　所以秦媽媽實在是害怕自己不懂孩子的事，劉媽媽來了，歡喜的很，念念叨叨的，將很多事都托付給了劉媽媽。

　幾個小的云字開頭的丫鬟就道：“秦媽媽也是好子，這麼快就將手里的權利給劉媽媽。”

　這話說了幾回，雖是私下說的，卻還是被折霜聽見了，冷冷的訓斥了幾個丫鬟一回，然后轉頭問秦媽媽，笑盈盈的道：“你就一點兒也沒有不舒服？”

　秦媽媽就樂呵呵的，“主子，你就打趣我吧，我都這把年紀了，哪里還要這些勞什子的權利，那些小丫鬟不懂，我還不懂麼？您邊第一人肯定還是我。”

　折霜就笑了，“真就這麼自信？”

　秦媽媽瞪一眼，“這有什麼好自卑的。”

　還忙著呢，“您要是沒有什麼事，那我就去忙。”

　主子婚，奴才們忙斷。

　因為提前了兩個月婚，那東西肯定是要更快的準備齊全，兩人婚之后，依舊是住在流云巷子里面的。

　不過住在這里，卻引起了不人的閑話，說刕晴牙就跟贅也沒有什麼兩樣，吃飯的將軍還見。

　不過折霜聽聞沒過幾天，刕晴牙就跑人家面前比臉，大言不慚：“就您這樣的能吃飯嗎？”

　反正一時間，風頭無兩。

　威遠侯夫人過來的時候就道：“原先瞧著是個老實的，如今卻是個得瑟的，但我左看右看吧，卻是個因寵囂張的。”

　這話也只有威遠侯夫人夫人敢說了，兩人關系好，折霜知道沒有別的意思，于是笑著道：“他是有些不穩重。”

　威遠侯夫人擺擺手，“就該這樣才配你，你啊，自小就老，心中彎彎繞繞的，如今越發沒有朝氣，就是這般的年郎才配你。”

　折霜卻覺得威遠侯夫人委實不了解刕晴牙，不過那樣的暮氣沉沉刕晴牙也只有看見過，于是也不多加辯解，只道：“只希我也能朝氣朝氣。”

　兩個婦人在一起，說的話題就能有些，威遠侯夫人嘖了一句：“那你可別把他吸干了。”

　折霜本來正在吃東西，一口噴出來，臉微微紅，“哪里有你這樣做嬸娘的。”

　威遠侯夫人高興呢，“我這不是口無遮攔了嗎？”

　折霜就不免問問什麼事，打趣道：“如此高興，我倒是猜不出來有什麼值得你這般。”

　威遠侯夫人知道明知故問，“我家那侄跟莫小將軍定親了，如今就等著日子一到婚。”

　哎喲，這可得恭喜。誰知威遠侯夫人話頭一轉，就道：“如今心事去了一樁，但我這心里還有一樁年已久的心事，你可得幫幫我。”

　折霜就知道要說陸琴之的事。于是嘆氣道：“孩子們是到說親的年歲了，可琴之死咬著不松口，我也不能。”

　威遠侯夫人真急了。

　“文遠侯夫人如今也是每日以淚洗面，就因著琴之說此生不嫁，我以前還想著許是孩子的玩笑話，小姑娘家家能懂什麼呢？可如今都大了，卻還是從前的想法，我這心里就難免著急。”

　折霜沉默了一瞬，其實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覺得自己是對不起陸琴之的，當年當著孩子的面跟陸遠之和柳柳起爭執，打人等等，讓在那個年歲對人間和婚到恐懼和厭惡。

　事后也積極補救過，但是琴之這孩子吧，自小的想法與別人也不一樣，就是不愿意婚。

　“有什麼意思呢？我反正覺得沒什麼意思。顧羽之說他歡喜我，可我并不相信，我就跟他說，那就等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再來找我，如果那時候他依舊喜歡我，那我就嫁給他。”

　“可是在這之前他如果有別的想法，我也不會去阻止他。”

　但這些話，哪里能跟威遠侯夫人說，就是再通達理的，知道琴之讓兒子再等十年，心里也有嘀咕了。

　不過，這話從別人的里聽說和從的里說出來，還是自己來說會好一些。

　嘆氣道：“終究是我害了，如今我也發愁，倔得很，但你勸吧，還振振有詞，我也說不過，只我覺得，如今也不能，再等幾年說說吧？”

　嘆氣，“不瞞你說，我如今覺著，當年婚還是太早了，若是以我現在的目來看，肯定是不會嫁給陸遠之的。”

　“若是做兄妹，朋友，說不得就沒有后來的事，當年是太年輕了，以為有這麼個人嫁了就行。”

　“琴之跟我的子太像，又是我教出來的，我哪里還敢早早定下來？就怕變下一個我。”

　威遠侯夫人就打了個哆嗦，陸琴之變下一個折霜一點也不要，人家現在都要歡歡喜喜的嫁第二個了。但是！的兒子卻是不能變下一個陸遠之的，畢竟命都沒有了。

　勉強笑著道，“那就再等幾年，再等幾年也不要，等他們十七八歲的時候再說吧？沒準不要我們著急，兩人就自己決定好了。”

　反正是不敢催了。

　折霜笑著點頭，等陸琴之來看的時候，就拉著的手道：“我就是這般跟威遠侯夫人說的，那你心里是怎麼想的，我總得知道。”

　陸琴之擺擺手，“我還是那句話，現在一點也不想婚，但對顧羽之不討厭，若是十年之后，他還能這般，那我就嫁，若是不行，我也不強求。”

　才不愿意現在就出嫁。

　“若是將來我真嫁不出去，那也不要，我就在書院里面做先生，教書育人，總能做出一番自己想做的事。”

　折霜看著，就覺得有些羨慕。

　“我當初也應該像你一般看的。”

　等走了，折霜就覺得陸琴之過上了想過的日子，難免跟刕晴牙嘟囔了幾句，然后就見他萎靡不振了。

　驚訝，“你怎麼了？”

　剛剛不還在這里說婚后的好日子嗎？

　刕晴牙指控說出了心里話，“你就是不愿意嫁給我。”

　折霜連忙道：“我哪里敢不嫁給你，那是要遭雷劈的。”

　刕晴牙：“那你發誓！”

　折霜覺得沒有必要吧？“我都在床上發多誓言了。”

　只要一激就要發誓天下第一他，不然就不讓下床，有時候他抱著易，一就悲秋傷春的，整個人都不行不行了。

　折霜就嘆息，“這輩子盡哄你了。”

　“你就耍賴吧。”

　但是再耍賴，還是過不了劉媽媽那一關的，只見了鐵面，“婚之前三天是不能相見的，刕將軍，請您回去吧，這三天就不要來了。”

　刕晴牙就無比懷念秦媽媽。

　秦媽媽多好啊。

　人，果然是要對比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