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過去開門, 一見來人，臉一下子就變得不那麼好看，回頭看陸承驍, 卻見陸承驍已經迎了出來。

　“仲玨？”

　一聽這名字，柳家兄妹三人便就都知道來人是誰了。

　李仲玨頗為尷尬，還是先打量陸承驍，見他看著還好，又顧忌著院中人頗多，一時不知怎麼開口。

　陸承驍看他神，大概猜出他知曉了什麼, 便道：“屋里說話吧。”

　與柳家兄妹三人說了一聲，引李仲玨進了屋。

　相對無言，實在是陸承驍不太確定李仲玨是否知道了什麼, 而李仲玨……難以啟齒。

　最終還是陸承驍打破了沉寂：“你此來是？”

　李仲玨神難堪，問陸承驍：“我書房中的茶水，你……可過？”

　確定了，陸承驍點頭：“因喝不慣口, 用得不多，請了大夫來, 已經無事了，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聽他無事, 李仲玨松了口氣, 二人三年同窗，在書院中原就住在一, 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何況他心中的憋屈也實在無可訴, 是以聽陸承驍這般一問, 便是苦笑：“那茶我喝了。”

　“怎會？”陸承驍驚愕：“沒人把那藥茶收掉？”

　電石火間憶起當時的反常來，猶不敢信，問李仲玨：“那你……”

　李仲玨雙抿，腮角都繃出了棱角來：“李翠兒，六兩他親妹子，我喝了那茶覺得不對時，正好進來要收走那茶盤。”

　李仲玨說到這里已經不愿再說下去，煩躁的斷了話題，道：“這事六兩也沒了干系，我問過了，是他配合著做的，承驍，這事云璧不對，但……你能不能不追究？以后再不會了。”

　陸承驍搖頭：“不是追究不追究，你還是回去再細查查吧，我總覺得你府里那個丫鬟不對。”

　把當時自己在書房所見與李仲玨說了，問李仲玨：“那丫鬟你怎麼理的？”

　李仲玨聽他說李翠兒不對勁時就已愣住，聽著自家妹妹其實一直想走，是被丫鬟推著并鎖進院里的，再聽陸承驍問他怎麼理的李翠兒，張了張幾乎說不出話來。

　李仲玨不傻，原只是因為清楚他妹妹的心事，有了先為主的認知，加上李翠兒樣樣把李云璧擺在前面，連李云璧自己都承認，才著了這道。

　現在陸承驍提醒他看既得利益者，他哪里還能想不明白，李仲玨一拳擊在桌上，幾乎是咬著牙道：“我回去一趟。”

　才起，又想起什麼：“你這趟來可是有什麼事？我看同來的是柳姑娘？”

　陸承驍倒不至于因此事與李仲玨生了嫌隙，何況現在也知道了那丫鬟作鬼，便如實說了是來找合作染坊的。

　李仲玨道：“可能等等，我下午過來陪你去一趟。”

　陸承驍有一瞬猶豫，不過仍是笑著點了點頭：“好，你有空的話。”

　李仲玨聽他說出這個好字，提著的心終于落下大半，神間也松緩了下來，又是慚愧，又有些高興：“我未正前過來。”

　陸承驍點頭，知他急著回去善后，便送李仲玨出門。

　李仲玨出來，再看到院中的柳家兄妹，方才實在無心顧及，現在卻不能不打個招呼，只是實在覺得沒臉，抱了個拳招呼一聲，倒是對上柳漁，揖了一禮，告了個罪。

　柳漁只往邊上讓了讓，未他這一禮，李云璧之事，原與他這兄長無甚相干。

　李仲玨見不這一禮，也有些不自在，他很清楚，柳漁不久后就會是陸承驍的妻子，想了想，與陸承驍道：“你幫著解釋一下。”

　自己也有些不自在，也不再等陸承驍說什麼，與眾人一抱拳，便說下午再來。

　下午再來？

　李仲玨出去后，陸承驍轉，對上的便是四雙齊齊向他的眼。

　就連八寶都有些難以理解，才出這樣的事，您下午還跟李家爺一起走呢？？？？？

　陸承驍只能含糊解釋，道：“上午的事另有。”

　正如他應下李仲玨下午過來同往染坊是出于日后還要相下去的考慮，李仲玨請他代為解釋其實也是一樣的考量。

　到了這時也不再相瞞，畢竟往后和李仲玨還要往來，且李仲玨下午就還會再來，到時和柳家人在一就太過難堪了。

　便把事盡量簡單的幾句作了解釋，聽著是丫鬟的心思。

　至于李家姑娘自己是不是也過心思，才被丫鬟利用，這話不用去說，其實大致能推斷出來了，只是陸李兩家這個況，那李云璧進了院子也確實是急著要避走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只是柳晏平柳晏安和吃了蒼蠅一樣，弟兄兩個心中冒出的同一個念頭竟然都是：以后發達了絕對不買丫鬟，干活就買使婆子好了，三四十歲的婆子，哪有這些破事。

　這不過一念，其實各有各的煩難，要想把人用好，還是這些年人需慢慢去琢磨領會的一門學問。

　~

　李仲玨匆匆歸家尋母親錢氏，卻在正屋看到了雙眼通紅，一邊臉也微紅的李云璧，他愣了愣，“娘，云璧怎麼了？”

　錢氏倒是挑了挑眉：“你不是陪承驍去染坊？這麼快回來了？”

　李仲玨有些不知怎麼張口，尤其當著李云璧。

　錢氏卻是冷笑：“怎麼，陸承驍提點你什麼了？”

　李仲玨現在終于確定，他娘已經什麼都知道了，索低了頭，好一會兒才道：“李翠兒和六兩，娘您好好查查，妹妹邊還是別留這樣的人才好。”

　倒沒再鬼扯喜歡李翠兒，要抬舉通房那一套了。

　錢氏閉了閉眼，想到幾年前見過的陳氏，是真羨慕啊，然而再羨慕，孩子是別人的好，卻是自己的疼，再看李仲玨，道：“總在一，怎麼就沒學會幾分呢？仲玨，長長心吧，遇事多想多看，想深一層，你的小廝我過幾天會給你從莊子里重新挑幾個出來，你自己到時候選一個老實合眼的吧。”

　李仲玨就知道他娘已經先一步查過了，聽錢氏失又疲憊的語氣，他心中頗愧，家中條件不差，偏偏他從來不在這些事務上上心，此番倒是得了教訓，抱定心思要在其他事務上也多花些心思。

　母親為他勞這許多，他若自己再無長進，以何面對父母。

　這般想通了，鄭重的點了頭：“兒子省得了，一定謹記您的教誨。”

　這一天了，錢氏邊終于有了一個真正的笑容，如果一次吃虧能讓兩個孩子長起來，那倒不是壞事，在邊摔跟頭，總比以后出去了再摔跟頭好。

　此時方問：“你去了他那邊，他是怎麼個況？又是什麼態度？”

　這個他，自然問的是陸承驍。

　李仲玨道：“承驍請了大夫，已是無事了，也沒說什麼，看出了翠兒不對，提點了我一句。”

　錢氏點頭，意料之中，不管是講利益還是講，他應該都清楚該怎麼做，從頭到尾都沒擔心過陸承驍那邊會壞了李云璧名聲。

　略過了這話不提，只道：“還有一事……你妹妹十五了，親事我會邊看起來，以后帶著出門的事就別做了，壞了統規矩。”

　這話半是說給李仲玨聽，半是說給李云璧聽的。

　李云璧要議親了，而這人選里，顯然不可能會有陸承驍。

　李云璧臉微白，卻什麼也沒再說，現在連見陸承驍都沒臉，已經什麼都不敢想了。

　李仲玨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這是最好的結果。

　~

　未初一刻，李仲玨到了陸承驍一行人住的小院，幾人已經等著了，因染坊是男工較多，柳漁一個未婚子往那里去，便戴了塊面紗略遮了遮臉，只出眉眼。

　李仲玨對城中各大染坊都頗悉，更與幾家與其父常有合作的染坊里的師傅得極好，見天把自己當半個學徒泡在里面，時間日久，自然出了些分來。

　如今見他領著人來，都頗熱，陸承驍也沒先說要染多布，只是看樣看板，又細看過染坊作業，最后才是問價。

　幾家比價下來，最終敲定一家，便就到了選環節，到此已是柳漁的主場，不同的染料本不一樣，印花和凈本也不一樣，染的價格便不相同。

　選哪些，哪些花樣，各種款式布匹染多，四人圍在一討論，李仲玨長不在這里，便只是一旁看著。

　如此討論了一個多時辰，把細節全都敲定，與染坊主事定下送貨來的日期和貨期，付了定金，方離開染坊。

　陸承驍和柳家兄妹這一行的任務已是完，李仲玨提起晚上請幾人吃飯，陸承驍倒是想起一人來。

　楊存煦。

　前回往袁州來尋柳漁，多得他相助，原是說定了請他一聚的，只是一直未曾再來袁州城，只是一兩回書信往來。

　只是想到柳漁，不管是與李仲玨一吃飯，還是了楊存煦，都有些不便，便就搖頭，道：“明日便要返程了，不過我收齊布匹后與晏平、晏安還會再來一趟袁州，不若屆時再聚，到時由我做東，喚上存煦和明允。”

　李仲玨也知道陸承驍怕是不會落下柳漁自己出去，今日生出多風波，他其實業已累極，便不強求，只說好下次再會，又與柳家兄弟二人客套幾句，這才別過。

　陸承驍一行人回到客棧，只在客棧了晚飯送進院里，一起吃過了，各自回屋休息一夜，翌日一早備了食水往袁州碼頭，行船回安宜縣不提。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兩章了，太晚了，沖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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