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大理寺時，何衝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樹乾上嚼葉片，瞧見人出來，剛直了背，又想起如今旁邊尚且有一個鞍前馬後地，便又悠哉悠哉地靠了回去，等著聽現的。

不懂躲懶為何的金展迎了上去，可何衝的小算盤落了空，金展是不懶，可是他也不打聽。

瞧著三人就打算這樣作悶葫蘆打道回府，何衝連忙“誒誒”地追了上去，毫不猶豫地在李玄慈和十六間，選了自家師妹做能撬開的隙。

十六自然比李玄慈要善心得多，見師兄要問，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大概。

“師兄，你知道人死之前和死之後割開的傷口，會有什麼區別吧？”

“知道啊。”這些人的基本知識，道門裡多是要學的，生死之事尤涉私，更是他們而不宣的必修之。

何衝答道：“人生前和死後，氣運轉截然不同，由烈轉虛，因此生前割開的傷口，豔而翻，常伴有噴濺極高的，而死後再割開的傷口，皮則如死，微微泛白，出亦很。”

“可如果同一，傷口皆為生前傷，卻程度有所不同呢？”十六著下，既問他，也是自問。

“這是什麼意思？”何衝愣了一下，卻沒有聽懂。

“這些上的傷口，都像是被什麼猛咬噬斷裂的，傷口層次不齊，留著尖牙齒痕，看上去倒真像是天狗顯靈，奪人命。”十六說道，眉頭輕輕皺起，一副思索模樣。

“可是？”何衝問道，他知道若無可是，十六不會這般模樣。

“可是，如若真是天狗顯靈，上就不會顯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傷口。”十六屈起兩指，在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妄圖想敲木魚一樣敲開自己的木頭腦袋。

“到底是怎麼個不同法？”何衝連忙問道。

“上的傷口均有外翻，創口有凝埋於皮下，均是生前傷。”

十六還要再敲，這次卻被李玄慈一個指頭便截住了手腕，隨即直接給了個腦瓜嘣兒。

憤憤瞪了眼李玄慈，隻許州放火。卻又只能敢怒不敢言地著額頭，轉而面向何衝，只和自家師兄說話。

“可是，脖頸、膛上的傷口外翻得格外厲害，翻開一看裡面全是凝的塊凝。”

“但被咬斷的四肢雖有外翻，卻並不很明顯，皮裡也沒有多塊凝結，只在最靠近骨頭的地方才能瞧見一些。”

何衝聽罷，也有些困，“這倒是奇怪了，按理說，生前傷的程度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啊。“

突然，何衝拳錘手心，興說道：“會不會是因為破開膛時人還活著，可到四肢時人已奄奄一息，也快流了，所以才會有如此差別？”

“我原來也這樣想，可是我仔細查看了跡，發現並非如此。”

“如果是先取頭顱心臟，那跡濺的應該是彼時還完好的四肢，之後四肢才又被截斷，如果是這樣，那麼將四肢傷口合攏後，跡應該是連貫的。”

“可我將斷裂的四肢合攏，跡卻對不上，說明是四肢先斷，才取的頭顱心肝。”

十六說道，又陷沉思。

在一旁的金展聽都聽得有些頭疼，他跟著王爺以來，哪裡弄過這般複雜又委婉的法子，他們都是很老實的人，只會老老實實讓人一刀斃命，從不搞這些花架子。

老實的金展忍不住問出心中疑問，“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弄如此複雜的障眼法？”

只見十六眸子一怔，如被拈花之手點過清明臺，定定看向金展，聲音帶著點思索的遲緩，問道：“障眼法，為什麼說是障眼法？”

金展一下覺得，聰明人大概都是這樣，自己主子腦子彎彎繞繞太多，十六這本來率直樸真的腦子，跟主子近墨……啊呸，近朱者赤，也變得彎彎繞繞了。

他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瞧咱們殺人多麼乾脆利落，若要取什麼心肝脾肺腎，取就是了，何必還得分個次序，既然殺人都殺得這麼複雜，那自然是為了掩蓋什麼而使的障眼法。“

十六由衷一笑，歎道：“什麼做大智若愚，金展大哥，如今我算領教到了。”

“是我想茬了，這自然是和之前死的人是同一個原因，若是先取頭顱心臟，便是再快的速度，等到分裂四肢時，人也早已經死絕了，便會在傷口上留下破綻。所以才如此費事。”

何衝在一旁，有些不願地對金展高看了一眼，補充道：“如今知道了緣由，那便可以確定這傷口必是人為，也不是什麼傳說中的天狗，畢竟天狗吃人，才不會管哪裡先下口呢。”

“沒錯，將這傷口做得如此真，活似是被啃咬撕裂的，就是要栽給天狗吧，連生前生後傷都做得如此細致，其中心思和所用人力力，絕非等閑之輩能。”十六讚同道。

“不止。”

李玄慈的聲音了進來。

“你可曾想過，既是先撕的四肢，為何傷口皮翻裂的卻更不明顯？”他雙眼直視十六，奪取過全部的注意力。

“這……”十六一時語塞。

“生前生後傷，本質在於湧不同，生前脈充沛飽滿，外傷切割之下自然會氣外湧，皮開綻。可若是人還活著的時候，四肢便流不通，如同死肢，此時再行切割，皮雖仍有反應，卻不那麼強烈了。”

“或是捆縛，或是點，總歸是有辦法的。”

十六有些說不出話來，李玄慈並非如和師兄一樣修習過人之，卻僅憑他們三言兩語，便能融會貫通到這個地步。

要是有這個腦子，定考必然給全門爭面兒。

或許是的眼神了痕跡，了些許的羨慕出來，炫耀完畢的李玄慈瞧著十六如今再也不分給旁人半點的眼神，眼神暗暗漾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