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夫人看著一臉稚氣的十六，眼裡卻湧現一點淚花，半天，那滴淚終於落到臉上憔悴的壑中。

再睜眼時，說道：“問吧，我定知無不言。”

“那件東西，是不是一個子所贈？”李玄慈問得直接。

龐夫人愣了下，說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夫君.......”

李玄慈面冷淡，甚至沒有不屑，滿堂的肅穆未在他眼中留下一分，搶聲道：“無非是些男盜娼的糟爛勾當，踩上去都嫌髒了我的鞋底。別自作多，我問什麼，你便答什麼。”

這話刺在心頭，像是冰錐子進心頭熱，龐夫人臉幾經變換，最後還是開口說了起來。

原來，他們家得的寶貝，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瓦罐，而這瓦罐的獨特，就在於放米進去，便能取之不盡。

龐先生自然也試過放別的東西進去，尤其是那金銀銅錢，可都沒什麼用，唯獨放米進去，才能有此奇效。

龐家雖是為了掙名聲博前程，卻也實實在在需要接濟不弟子，且為了造出名聲，因此多有欠債。

如今有了這意外之財，龐先生便尋思著以後能多條營生，若是能開私學，那便是能鋪下真正的通天路了，於是便將那米拿去換錢，打算慢慢積攢起來。

而也正是因為財，令與他親近的陳達，猜到了這東西的存在，招來了殺之禍。

同樣，如李玄慈所料一樣，這寶貝確實是一貌子所贈，因此當李玄慈問陳達是否是被貌子引吸食寒食散時，龐夫人才會如此驚惶。

那日正逢鄉試，龐先生將弟子激勵一番後送走，就見那子叩門求水，見面蒼白，龐夫人便起了些善心，將為弟子熬的米粥裡多分了一小碗給。

那子吃好後，堅持去後廚將碗洗乾淨，還去看了裝米的瓦罐，輕輕了下，然後對龐夫人說，今後好好用這瓦罐，萬不可損壞了。

待走後，龐夫人開始還不知何意，直到發現那天起米罐再也沒空過，才意識到怕是那子帶來的奇緣。

李玄慈聽完了，眼神定定向遠方一點，自語道：“這究竟是福緣，還是禍？”

老實了一會兒的十六此刻又蹦了出來，抱著他的腰，問道：“哥哥，我是福，我是福。”

李玄慈低頭看了一眼，眼神裡的冷峻被嫌棄替代，用種有同心結的那隻手，出一手指頭，按著十六還翹著胎發的額頭，狠狠摁開些距離。

“你是禍，方圓三裡都不放過那種。”他冷冷下了結論。

十六捂著額頭，呆呆看著他，不太懂什麼意思，剛要嘟，又想起被他夾的疼，只能抿了下去，不服氣地瞪著他。

李玄慈問到自己想問的，便又拎崽一樣把拎走，留下龐夫人在堂中不知所措。

他邁出門，金展早已侯在門外，隻這會兒功夫，便已將半瘋一樣的陳達給府衙，安置好一切，等著李玄慈的吩咐。

李玄慈將十六順手丟給了他，自己走在了前頭。

只是剛買出了門，便到了個大“驚喜”。

“十六！”許久不見的師兄何衝，竟然就這樣出現在此，滿面驚喜地喊著許久未見的小小“師弟”。

十六怔愣了一下，兩條細細眉皺起來，過了一會兒，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腦海裡浮出來，眸子裡閃過一點，然後又滅掉。

最後只是笑起來，笑得同孩子一般。

金展之前沒有並鉗製住，多年的直覺讓他不自覺與十六保持了些距離，總覺得雖然王爺對十六跟拎兔子一樣拎，但他若是真上了手，脖子可能會有點涼。

所以十六便借著這空檔，魚一樣從金展邊溜了開來，然後跳躍著撞進何衝懷裡。

“哥哥，哥哥，十六來了，陪十六玩。”聲音脆波波的，一個勁地著哥哥，甜得像在井水裡冰過的西瓜，抿一口都是清甜在中沁開。

何衝先是有些吃驚，卻還是接住了十六，臉上也掛了笑，只是有些困地看著。

而後，李玄慈站在太底下，或許是靠近午時了，刺眼得很，將他迷了眼睛，漂亮的桃花眼瞇了起來，迤邐的眼線延一條鋒利的弧線。

良久，他才低聲說了兩個字。

“很好。”

話被吹散在風中，沒有被任何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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