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芷璇被帶去了一間擺設簡單的客房。
等了片刻,先前那個丫鬟手捧了一套月牙白綉紅梅的襦走了進來,滿是歉意地看著傅芷璇:「夫人,抱歉,府里沒有合適的服,這是奴婢才做的新,還未穿過,請夫人將就一下。」
傅芷璇一怔,不準這個思琪的丫鬟是故意給下馬威還是真沒有服。不過眼前這件襦質地,染均勻,上面的紅梅栩栩如生,無論是做工還是布料都比不小富之家、小千金上的服還要好。
也不是矯之人,丫鬟的服也一樣是人穿的,有什麼好介意的。
傅芷璇抿一笑:「謝謝,奪了姑娘所好,改日賠姑娘一件新。」
思琪慣會察言觀,見傅芷璇是真心實意道謝,心裏很是用,福笑道:「夫人上的服都了,這麼穿著不舒服,出去吹了風也容易風寒,奴婢讓人給夫人燒了熱水,夫人請到隔壁的浴室沐浴一番。」
傅芷璇這會兒渾都是汗,裏都了,粘在上很不舒服,而且路上摔了好幾跤,上沾了不塵土。思琪的提議很心,只是這是別人家,到底不大合適。
「不用,這太麻煩了。」
聞言,思琪笑著安傅芷璇:「夫人不必客氣,你是將軍的貴客,奴婢若不好好招待你,將軍會怪罪奴婢的。」
都這樣說了,傅芷璇頓了一下,點頭答應,只是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洗快點,不然讓曹大將軍誤以為是故意賴在他府上就不好了。
婉拒了思琪幫忙沐浴的提議,傅芷璇飛快地洗了個澡,換上思琪準備的新,走了出去。
思琪見了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一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蒸騰的熱氣熏得的臉頰泛紅,真是人比花。初初見來,這位夫人五平平,並無特別出彩的地方,但越看卻越有味道,的五大氣溫婉,神舉止帶著一種時下子所沒有的飄逸灑,越看越讓人挪不開眼。
「我穿得不合適嗎?」傅芷璇見思琪愣神,抬起袖子問道。
思琪掩笑了:「不是,奴婢是看夫人看傻眼了。」
傅芷璇笑笑不說話,有自知之明,若論長相,只能算是中等,頂多中上之姿,思琪待在權貴雲集的大將軍府,什麼樣的絕人沒見過,這應只是的恭維之詞罷了。
「思琪姑娘請帶路,我去謝過大將軍。」
思琪點頭,在前面給引路。
傅芷璇發現,這大將軍府極大,僅僅從客房走到待客的廳堂就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只是這麼大的宅院,一路走來卻連僕從都沒遇到幾個,四周靜得像一潭死水,曹大將軍這麼一個歡不羈的人怎麼會住這樣一個宅子,真是奇怪。
唯恐惹主人家不悅,傅芷璇一路謹言慎行,目不斜視,安靜地隨著思琪走到了前廳。
思琪替打起簾子:「夫人請。」
傅芷璇點頭,邁步走了進去,結果一眼去,偌大的廳堂卻只有陸棲行一人。
怔了一下,陸棲行從茶盞中抬頭,瞧見發傻的模樣,心道,曹廣這回倒是沒看走眼,果然是個傻的,在他面前也能走神。
他輕咳一聲,右手握拳抵在間,用公事公辦的態度道:「你家在住哪兒?本王讓人送你回去。」
傅芷璇的目飛快地在廳堂里掃了一周,確定曹廣已經不在了,心道只有下次再跟這位熱心腸的征遠大將軍道謝了。
收回目,福道:「多謝攝政王殿下,臣婦家住在外城的朝雲巷。」
一出聲,上首的陸棲行的目就變了,手一揮,指著右側的椅子道:「坐。」
傅芷璇懵了,他不是要送回去嗎?怎麼這會兒又坐,難道是因為吩咐下面的人還需一些時間。
「多謝攝政王殿下賜座。」傅芷璇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走到椅子前,矮下坐了下去,背脊得直直的。
陸棲行略微頷首,朝門口喊道:「福康,倒茶!」
「是。」一個白面無須,嗓子尖尖的,面上帶著彌勒佛般笑意的中年男子躬走了過來,提起茶壺給傅芷璇倒了一杯熱茶,然後笑盈盈地說,「夫人請用茶!」
傅芷璇連忙站了起來,客氣有禮地說:「有勞公公了。」
福康笑瞇瞇地說:「使不得,使不得,夫人太客氣了。」
哼,平時對他都沒笑得這麼諂!陸棲行看著福康臉上礙眼的笑,不悅地擰了眉,揮手道:「沒你的事了,下去!」
「是。」福康弓著背退了出去。
偌大的廳堂里又只剩下傅芷璇和陸棲行兩人。
跟這位位高權重又捉不的攝政王待在一個閉的空間,傅芷璇覺自己上的每一孔都豎了起來。
不大自在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那邊,陸棲行也在喝茶,不過他的作比起傅芷璇斯文多了。
他出修長的手指端起茶杯,送到鼻端輕輕一嗅,角微勾,低頭微抿了一小口,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
「這是今年新摘的頂級信尖,總共不到兩斤。」
聞言,剛喝茶如牛飲的傅芷璇臉一紅,手攥子,尷尬地岔開話題:「殿下,曹將軍呢?臣婦還未謝他,若非他出援手,賴佳就被那兩個賊人帶走了。」
陸棲行瞥了一眼:「回去了。」
「回去?不,這不是曹大將軍的府邸嗎?」傅芷璇口問道。
陸棲行放下茶杯,手指輕敲著桌面,俊上忽地浮現出一抹戲謔的笑:「當然不是,誰告訴你這是曹廣的家了,這是本王的王府!」
傅芷璇被這個消息震暈了,敢這不是曹廣的府邸,那他作為一個客人,這麼熱地邀請自己前來換服,就不覺得不合適嗎?
這位征遠大將軍可真是個奇人,下次再不可聽他的!
傅芷璇心如麻,坐立難安,面上不免帶出幾分。
陸棲行瞧了,臉突地拉了下來,冷聲道:「怎麼?是本王的府邸就令你這麼難接?」
完了,果然又變臉了。傅芷璇連忙垂首否認道:「沒有,臣婦實在是太意外了,剛才見曹大將軍那自來的模樣,臣婦誤以為這是他的府邸。」
這個理由勉強說得過去,陸棲行冷哼一聲,道:「曹廣回去了,他家裏的三個母老虎打了起來,他得回去滅火。」
傅芷璇訝異地瞥了他一眼,實在有點不敢相信,「母老虎」這麼俗的字眼會從這位大人口中說出。
這一張,又手攥了茶杯。
陸棲行看到的小作,目不經意之間掠過的手,眉心驀地蹙起,斥責道:「你都不知道痛嗎?」
「還好。」傅芷璇訕訕地放下茶杯,蜷拳頭,放到膝上。
陸棲行眉頭打結,他就沒見過這麼擰,這麼不知道惜自己的人,幾乎每次見,都要惹點事出來。偏偏這個人每次做的似乎都是好事,不理會都說不過去。
「福康,拿葯來。」
「是。」福康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
沒過多久,福康就拿著葯回來了,後還跟著端著一盆清水的思琪。
傅芷璇見了,總覺得太過興師眾,很是不自在,勉強出笑容道:「不必這麼麻煩的,勞煩殿下派人送臣婦回去,臣婦家中亦有葯。」
陸棲行沒理會,直接對思琪道:「你給上藥。」
思琪點頭,朝傅芷璇笑了笑:「夫人出手來,奴婢先給你洗乾淨再上藥。」
傅芷璇見躲不過,只能輕輕攤開手。
這雙手,手背與手心完全是兩個樣。手背白皙如玉,細膩,但掌心卻慘不忍睹,上面佈滿了細細的紅痕和傷口,中指與掌心匯還磨起了三個水泡,此外最難理的是幾道比較深的傷口裏滲進去的砂石泥土。
思琪見了,臉發白,驚訝地看了傅芷璇一眼:「你不痛嗎?」
同為子,看著,都覺得痛。
傅芷璇淡笑不語,都磨破了一層皮怎麼會不痛,火辣辣的,痛得都快麻木了。只是這點痛比之大火焚之痛又算得了什麼,今天能親眼看到蛋和痣哥被抓,被繩之以法,得到應有的報應,這點傷,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思琪見還笑得出來,心裏佩服不已,放口氣道:「夫人你忍著點,洗傷口比較痛。」
傅芷璇給了一個鼓勵的笑容:「沒事,我忍得住。」
思琪點頭,一隻手抓住傅芷璇的右手,另外一隻手澆起清水,輕輕潑在上面。
只是表面上的污跡很好清理,但藏在傷口裏的泥土小石子就不好弄了。
思琪看了傅芷璇一眼,用哄小孩子的語調說:「你閉上眼睛別看。」
傅芷璇領了的好意,聽話的閉上了眼。
思琪拿出一條幹凈的帕子,沾了水,掰開的傷口,輕輕了。
傅芷璇的手忍不住瑟了一下。
思琪意識到把弄痛了,抬頭就看見傅芷璇牙關咬得死死的,額頭上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滾。顯然,傅芷璇不是不痛,只是太能忍了而已。
思琪又是佩服有是不忍,接下來的作更慢了,力氣也小了許多,生怕弄疼了傅芷璇。只是的好意對傅芷璇來說無異於從挨一刀變了凌遲,這種刀子割的方式真是折磨人得很。
傅芷璇明白思琪的好意,只是這麼慢吞吞的弄下去,只怕一隻手都還沒洗乾淨,就會痛暈過去。於是傅芷璇提醒:「思琪,沒事的,你儘管洗,我能忍得住。」
「哦,好。」思琪上答應,但下手的作仍然很輕。
旁邊的陸棲行看不下去了,手奪過手裏的帕子:「重新打盆水來,再讓福康拿一壺烈酒過來。」
「是!」有人主接手這燙手山芋,思琪鬆了一口氣,連忙把水端出去倒了,又換了一盆新的來。
傅芷璇詫異地看著準備親上陣的陸棲行,婉拒道:「我自己來吧。」
思琪是不指了,這姑娘心太,下不了手。
陸棲行瞥了遍佈傷痕的左手,嗤笑道:「另一隻手也不想要了?」
傅芷璇說不過他,只得閉上,罷了,手最重要。
陸棲行用力抓住的右手,掰開傷口,不停地澆水,很快,裏面的淤泥砂石就被沖了出來,直到變得紅艷艷的,陸棲行才停了下來。
「忍一忍,有點痛!」他拿起酒壺揭開塞子就往的傷口上澆。
「啊!」傅芷璇忍不住出聲,這豈止是有點痛而已,簡直痛死了好不好,用力把右手往回,只是陸棲行的力氣太大,本掙不出來。
傅芷璇急得眼眶都紅了:「夠了,夠了,別澆酒了。」
陸棲行看渾抖的模樣,終於把酒壺放到了一邊。
等這勁兒痛過去了,陸棲行才給撒上了金瘡葯,止住,包紮上乾淨的白布。
傅芷璇瞥了一眼還未清洗上藥的左手,頗有點生無可的覺。自知避不過,閉上眼道:「你快點。」權當早死早投胎吧。
陸棲行見一副都快暈過去的模樣,沒再打擊,沉默地抓住的手,重複了一遍先前的作。
期間傅芷璇痛得實在太難,沒話找話:「殿下,你清洗傷口,上藥的作好練,是跟大夫學過嗎?」
「你若去戰場上呆幾年,你也會。」陸棲行頭也不抬地說道。
傅芷璇想起他手心裏那道猙獰的傷口,恍然大悟。
陸棲行的速度很快,傅芷璇雖又了一次罪,但總算抗過去了。
只是這連番折騰,終於耗盡了傅芷璇上的力氣。等澆完酒,原本還直的背脊這會兒已趴趴地靠在了椅背上,只剩一隻紅通通的手攤在桌上。
上好葯,包紮好傷口,陸棲行抬起頭,發現竟睡了過去。
思琪也看見了,連忙輕輕地了一聲:「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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