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太大, 后來本進不去人,只得先滅火,屬下帶著人滅了火之后,在含章殿的一間暗室里發現了夫人......和祈王, 知微已經過去看了。”
“但燒得面目全非......只看形穿戴, 應是夫人”
蕭珩醒來時, 正是凌晨,他冷然聽著許舟的匯報,久久沉默, 許舟垂頭,不敢看他的神, 也不敢再往下說當時的形,聲音也越來越低:“還請, 世子節哀。”
蕭珩驟然起,往外走去。
這一場大火,將含章殿夷為一片焦土, 斷瓦殘垣之上,火已撲滅,卻依舊有濃煙滾滾,蕭珩木然站在那里,看著一眾人忙忙碌碌, 忽然啞聲問:“人在哪里?”
許舟指了指火場旁邊臨時搭出的屋子,畢竟死者為大, 兼之兩人份特殊,無論如何不能暴尸于天化日之下。
蕭珩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卻越走越慢, 待走到屋前時, 他踉蹌了一下,仿佛被干全力氣般,摔倒在地。
屋,有子小聲啜泣著,聞聲回過頭來,雙目紅腫如桃,喚了聲:“世子,夫人......”
蕭珩只覺腦中一片眩暈,他閉了閉眼,眼前卻是漫天漫地的白,如落雪紛紛,而他困于其中,再也走不出去。
前世今生,攜手白頭都是奢麼?
若命定如此,何必讓和他想起前塵,卻又重歸既定的結局。
他緩緩走到那蒙著白布的尸面前,忽然重重跪了下來,眉眼低斂,那一雙握過刀劍的手微微抖,仿佛失了全力氣一般,連眼前的白布都無法掀開。
這是他的錯,若早知如此,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開的手。
他猛地將白布掀開,底下的人已面容已盡燒毀,但依稀可以看出,是男子的形抱著一個子,那子側過頭去,仿佛想掙那男子。
雖已被煙熏火燎,但也能夠看出,子上的衫殘片,與干安宮門前清詞上的裳質地一模一樣,子的材廓也近似清詞。
可他的阿詞最是潔,何曾這樣狼狽過?
“這是誰?”蕭珩目落在那攬住子腰間的手上時,只覺無比礙眼,他眉心突突地跳,漠然問道。
知微哭聲一頓,訥訥道:“是祈王爺罷......”
劍一閃,蕭珩已斬斷了那只手臂,揮手將那男子尸扔到遠,厭惡道:“豈是你能肖想的!”
然后他垂下頭來,神溫地抱起那子:“阿詞,我們回家。”
知微忽覺蕭珩大異往常,心里咯噔一聲,怔怔看著蕭珩抱起那尸往外走,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蕭珩走到門邊,被晨風吹過,腦中漸漸清明,驀然想起一事。
趙麒經營多年,豈會潰敗得如此容易?他目掠過斷壁殘垣,忽然憶起許舟話中的暗室,他不信趙麒沒有后手。
一瞬間他眸中神采灼灼:“去錦衛尋擅長機關之的人來,探探地底下的暗道。這個時辰,祈王定滯留城,等待城門開啟,請五城兵馬司協助,逐家逐戶搜索可疑人等,卯初在城門設置關卡,細細盤查出城人員。”
“還有,”他將懷中子尸放下,道:“這些人,屆時好好葬了罷。”
*
清詞醒來時,第一覺是痛,嚨仿佛被人割了一刀又一刀,生生的痛,又如被拿著小針麻麻著,痛意細碎卻綿長。
想,自己應是死了罷,卻聽到耳邊一聲悉無比卻又令厭惡至極的輕笑。
皺了皺眉,恍恍惚惚記起趙麒將含章殿各潑了油,又點燃火把,卻將和他自己關在室之中,狠狠咬著的,對道:“朕死,你死。”
再然后,發生了什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又聽到趙麒問:“怎地還不醒?”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道:“夫人弱,本就了傷,又熏了濃煙,一時醒不過來,也是正常。”
趙麒沉片刻,命人退下,清詞覺到男子的氣息越來越近,正要掙扎著躲開,男子的手卻已落在的臉上,微涼的指尖過的眉骨,眼睛,鼻梁,,慢慢落在脖頸上,忽然輕輕一按。
一陣劇痛襲來,清詞倏然睜開眼,捂著嚨咳出聲來,直咳到淚閃爍,才停了下來。
趙麒垂眸看,抬手理了理的鬢發,緩緩道:“阿詞,朕說過,朕生,你生,朕死,你死。”
清詞一下一下平息著自己的呼吸,應是有濃煙嗆進了嗓子,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也不想同趙麒說話,遂不再看趙麒,而是將目轉向四周。
自己所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件雖,但收拾得十分整潔,隔著院墻能聽到喧囂的人聲,口音亦是京城的話,好像外面十分熱鬧。
心中一:趙麒似乎并未能夠出城。
趙麒有意折磨,悠然道:“阿詞,朕早準備了肖似咱們二人的尸留在殿里,你猜,蕭珩得知你死了,會是什麼?”
“朕的法子并不高明,他會不會再往下尋?”
他誓要將的心到流不止:“朕覺得不會,他的心上人是朕那郡主表妹罷。”
“你卻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值得嗎?”
清詞沉默不語,心里卻因趙麒的話,油然而生一份期盼,這樣想著,角不由帶出些微笑意。
相信蕭珩,以他之能,必會尋到。
這笑意令趙麒嫉妒到發狂,他忽然冷冷笑了一聲:“阿詞,我給你一日,若他尋不到你,你從此死心塌地跟了我罷。”
*
睿王府。
趙麒登基之時,為顯示自己寬仁大度的兄長形象,暫未出手對付睿王府,是以府中眾人安然無恙,都聚在樂道堂翹首等候,趙恂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刻意打扮花枝招展,卻又目含熱淚,深款款的一眾姬妾,滿室香風熏得他頭暈,加之心頭有事,不覺沉下臉來。
鄧王妃覷著他的神,揮手命各自散了,只留下長子景然,以及曲如煙和剛剛出生的兒。
趙恂王抱過兒,方才緩了緩神,卻又在看到神楚楚的曲如煙時,又是一陣頭痛,此時萬分慶幸顧紜尚未回京。
他溫言安曲如煙幾句,便打發帶著兒給娘,又問了景然功課,待只有夫妻二人相對時,他正容道謝:“本王在寧夏一年,府中辛苦王妃持。”
鄧王妃心中然,面上卻淺淺一笑,欠道:“妾分所應當之事,當不得王爺如此。”
兩人敘過契闊,趙恂又問過家中瑣事,得知一切平安,便起道:“我有事外出,晚膳不用等我。”
即便早看出趙恂的心神不屬,但聽他如此說,鄧王妃依然眸黯淡了一瞬,旋即恢復自然,亦起送他,在行至門邊時,看著夫君英俊的側臉,終忍不住問道:“王爺,妾想問,顧妹妹和煜兒回來后,王爺打算將人安置在哪里?妾也好安排收拾院落。”
趙恂對顧紜早有安排,聞言擺了擺手,道:“此事不急。”
兩人正說到這里,一個侍衛匆匆進了院子,在趙恂耳邊低語了幾句,鄧王妃依稀聽到“世子”、“含章殿”幾個字,便見趙恂面微變,也顧不得再與解釋便匆匆離開。
著趙恂的背影,鄧王妃攥了手里的帕子,再難掩飾面上的失落之。
趙恂疾步出了府門,正要乘車進宮,忽然駐足沉,片刻后,他長長嘆了口氣:“隨他去罷。”
蕭珩是能臣,是良將,卻也是會令帝王心生忌憚的人,自己如今還要仰仗他良多,何況,詔一事孟氏居功至偉,不想紅薄命如斯,再何況,他心中亦有一重疑,亟待詢問阿姐,于是他道:“去公主府。”
嘉公主似也一夜未眠,神憔悴,但預料到他的到來,落座后便道:“想問什麼就問罷。”
趙恂直截了當:“阿姐既已早知孟氏在趙麒側,為何當日送出詔時不一并告知,昨晚在干安門前,我們也不至那般被。”
嘉公主錯開他的目,輕聲道:“阿恂,我有我的苦衷,咱們人手有限,裴瑾又一直盯著我,我不能有大的作,再者,皇.....趙麒看看得,我尋不到合適的時機。”
趙恂接著道:“阿姐是為了我罷!擔憂蕭臨簡因以及私誤了大局?”他拊掌而嘆:“阿姐大錯特錯,莫說阿姐與孟氏本就是知己好友,且孟氏對你我有恩,便是蕭臨簡此時正值悲痛無瑕顧及,待他日后想通此間關節,又該如何看待你我?”
嘉公主垂下頭去,一滴淚落在手背,道:“阿恂,我沒想到趙麒這麼瘋狂.....這麼多年,我實不甘心,明明我們才是中宮所出嫡子,卻要一直被林氏和的子制。”
“終究是我對不住阿詞。”
蕭珩不忍心再說嘉公主,只是苦笑道:“若不是母后之死與林貴妃干系莫大,若不是你我與皇兄已不死不休之勢,這皇位,我并沒有那般向往,但愿......”
但愿蕭臨簡能尋到些許線索,但愿孟氏尚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