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氣地把書闔在臉上,閉上了眼睛,暗示自己不要再去想蕭珩,然而,眼前便現出王婷那張蒼白無的臉,和淚灼灼帶著乞求的眼神。想忘記王婷的話,然而,腦海中卻越發清晰。
說:與韓宇的爭執,并非因韓宇醉酒所致,真正的原因是韓宇在外面養了外室,且那外室有了孕,如今的孩子沒了,國公府卻想留著那外室的孩子,還想把那孩子認在的名下。
說:國公府希翼以重金,來讓武寧侯府認下此事,而因哥哥不,武寧侯府近來已每況愈下,的母親也因厚的財帛而心。但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孩子連眼都沒有睜開,小小的軀就已冰涼,更不甘心去養那外室的孩子!
說:表嫂,你沒做過母親,不知道看見他的第一眼,那種心里酸酸又漲漲的覺,是怎樣的滿足。我從沒喜歡過韓宇,可是,我一眼看到這個孩子,我的心里眼里便全是他。
說:表嫂,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做“圓圓”,因他,我這一生才圓滿,可是韓宇,他把一切都毀了。
說:我恨不得殺了他。
說:表嫂,我曾對你不好,但孩子他是無辜的,我愿意拿我的所有去彌補我犯的錯,但求你幫幫我。
喪子之痛,王婷似是有些瘋癲了。
若王婷所言屬實,這對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而言,確實太過殘忍,但只是宅子,縱然替不平,也做不了什麼。前日約約將這一層意思給了婆母,婆母不也思忖了半晌,只是嘆了口氣,便再也不提此事了麼。
更何況,王婷曾害過不止一次,便是如今,亦不見得對存著善心,孟清詞又不是圣人,做什麼要幫一個曾經害過的人呢?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然而,圓圓,圓圓,這個名字宛如一個魔咒,時不時在耳畔想起。
且若是這麼置事外,終是良心難安,尤其是,也曾經是一個母親。
清詞忽然出lijia手,在虛空中做了個擁抱的姿勢,隨即又淡淡地一笑,自己在想什麼呢?
寂靜的夜里,唯有雪落的聲音。
在床上輾轉反側,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再醒來的時候,清詞發現自己只穿著單,站在一片迷霧重重的樹林里,有小孩兒稚清脆的笑聲穿過迷霧:“娘親,猜猜我在哪兒呀?”
“你在哪兒?”啟文,這管聲音莫名的悉,雖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也不知為何喚娘親,但仿佛這對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然而四周被霧靄籠罩,本辨不清聲音來自何方。
倏爾,聽到孩兒催了:“娘親,你來找我呀。”
“娘親,你快找我呀。”“娘親......”
小孩兒一聲接一聲的催促,令不由自主地無比焦急,手心都沁出了薄汗,然而走了很漫長的路,卻怎麼也找不到,到后來,只聽到那小孩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問:“娘親,你到底在哪兒呀?”
“你不要沅沅了嗎?”
是沅沅,空的心間頓時清明,想告訴娘親沒有不要,卻發不出半分聲音,看到遠遠有一束來,迷霧中現出一個小小的影,卻背對著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樹林的盡頭。
“沅沅......等等,”一剎那清詞的心仿佛被摘了去,跌跌撞撞地去追,卻怎麼也追不上......
蕭珩深夜歸來,眉間亦覆了霜雪,他不驚擾妻子,揮退了迎上來服侍的知微,打算去凈房沐浴后便休息。
然繞過屏風,他仍忍不住看了眼那羅帳低垂的拔步床,,應是已睡了罷。
他自嘲一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一個哪怕是勉強敷衍的解釋,一聲哪怕是虛假意的問候,可是,都吝于給予。他不回府,便不聞不問。
兩日來,蕭珩只覺中郁堵難疏,悶悶的難。
他正要抬腳離開,忽然聽到妻子呼吸急促,帶著哭腔喚了聲什麼,終是忍不住大步走過去,掀開帳子問:“怎麼了?”
榻旁小幾上放了一盞掐琺瑯琉璃座燈,上面畫著蟾宮折桂,一只玉兔在桂樹厚,蕭珩認出這是孟清詞的陪嫁之一,因的生肖便是屬兔,本是素日看慣的件,今日卻因了這寓意而讓他長眉微挑。
須臾,他的眸微,憶起清詞的生辰便是近幾日,去年的生辰,他在北境,只著人送了賀禮,今年,是他陪過的第一個生辰。想到此,心便不由自主了下來。
他垂眸著清詞,和的線下滿臉的淚,口中一邊低低喚著“沅沅”,一邊泣不聲。
蕭珩渾然未覺,為何聽到這個名字,他腦中自然而然的反應便是“沅沅”二字,而不是同音的“圓圓”或“元元”等等。
他嘆了口氣,臂摟住孟清詞,輕的背:“別怕,別怕,我在。”
自中秋歸來,他便發現妻子常常被夢魘住,半夜驚醒流淚,他曾詢問過府的老太醫,老太醫答許是心中郁郁,有難決之事,又或是落水后驚,無法安眠所致,囑他多多陪伴開解。他曾多次問過妻子,可妻子卻總是避而不答,顧左右而言他。
蕭珩心中陡然升起一種無力,他該拿怎麼辦?
*
夢境的絕里,清詞忽然覺得有一雙堅實的臂膀摟住了,睜開眼,便對上一張悉的清雋面容。然此時意識尚未從夢中走出,恍然仍是上一世兩人相的形,腦中想到的只有沅沅。
急之下一把抱住蕭珩的腰,把頭埋在他前,哽咽道:“夫君,沅沅不見了,不見了,怎麼辦啊!嗚嗚嗚......”
“沅沅”,蕭珩的尖細細念過這個名字,莫名地有些悉,然而他確信他從未聽過,于是他問:“沅沅是誰?”
清詞抬頭,淚眼朦朧地瞧著他,似乎他記不起沅沅,是一件令非常傷心的事。
蕭珩無奈,語調放慢,一字一句安道:“好,我們去找沅沅,只你別急,先告訴我是誰......”
“是我們的兒呀。”喃喃道。
蕭珩的心頓時如被重錘狠狠擊了一下,他驀然抬頭,薄微抿,眸如墨,震驚地盯著孟清詞。
他們如今并無子息。
清詞愣愣地看著蕭珩,之后,散的目落在房間里,紫羅紗帳輕如煙霧,是時期最喜歡的,琺瑯琉璃座燈鮮艷如新,眼前的男子眉眼銳利,還未浸染歲月的風塵。
哪里還會有沅沅呢?這個孩子,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蕭珩的上猶帶著落雪的冷意,被這冷意一冰,清詞的神思一寸一寸被拉回現實,然而,心卻是空了一塊,淚更加澎湃。
前世,因子骨弱,遲遲未能有孕,心中承了巨大的力。記得,是在婚后的第五年,極其偶然的形下,有了沅沅。因彼時與蕭珩之間,早已同床異夢,只剩相敬如賓,是以對這個好不容易才得的兒鐘異常,一應飲食起居從不假于他人,直到患病之后,才無奈地將托付給了婆母。
然而,沅沅依然是親近的,每日都會來安瀾院里陪伴大半時,走的時候常會依依不舍地問:“娘親,沅沅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離開的時候,沅沅才剛滿五歲,會有人如這個母親那般呵護,照顧嗎?若是蕭珩娶了新婦,他的眼中,還會看到這個兒麼?
從未有一刻如此時清醒,清詞慢慢松開抱著蕭珩的手,烏錦般的長發垂下,遮住了的神,背對著蕭珩躺下,聲音極輕極輕地說道:“世子,表妹不易,你幫幫吧。”
“好。”聽到蕭珩如是道,淚又留了下來。
就當是為了沅沅吧,這般想。
*
作者有話說:
今日第三更在下午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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