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哥譚細雨綿綿。
布魯斯在鏡子前整理領帶, 管家守在他的后,注視著鏡中面容肅穆的男人, “需要我為你準備午餐嗎,爺?”
“不用。”布魯斯下意識回了一句, 出領帶后, 忽然想起什麼, 又改口道, “可以, 阿福。”
他走出韋恩大宅, 撐起傘, 了眼灰白的天空,走向了車庫。
雖然下著雨,但今天的哥譚并不沉,云層被躲藏在云后的太照得發白亮,仿佛能出來。
通往目的地的路上車輛不算多, 布魯斯車速也不算快, 足夠他在開車時,放任自己的一部分思緒漫無目的地游離,他向道路兩側的樹木, 初春時樹梢上還只掛著疏落的綠葉,現在樹葉完全舒展開, 蔥蔥郁郁簇擁一片綠意, 夏天即將到來, 經歷了草木生發的春天,這座城市即將迎來茂盛蓬的初夏。
沒人知道這座城市不久前剛剛經歷了一場災難,也沒有人知道在這場已經消弭的災難里,他們的城市意志差點就會被替換。
更沒有人知道,這場無妄之災能夠安然落幕,是因為一個人犧牲了自己。
跑車在墓園前停下,不久前,哥譚警方在哥譚的下水道里發現了一尸骸,他們查出了這尸的份,卻無法判斷他的死因,只能當做懸案理。
死者雖然是哥譚人,但并沒有什麼親屬可以為他收殮,最后還是警局里有個老警表示和死者關系不錯,才避免了無人送葬的局面,于是走過一連串流程后,這尸終于能夠被安葬進哥譚公墓。
今天就是凱文·索瑟斯下葬的日子。
布魯斯并不算很清楚自己的心,他想過布魯斯·韋恩出現在這個場合會不會讓人生疑,也想過哥譚此時此刻的想法。他一度并不相信城市意志會在意人類的心,就連現在,他也不能確定哥譚對待這件事的態度,畢竟一直以來,哥譚似乎也沒有表現過對索瑟斯的優待和重視,覺上只是為自己找個人類做事,和雇傭一個書沒什麼區別。
或許這就是代行者的意思?他們只是城市意志想法的執行人,并不代表他們和城市意志有著多親的關系。
但索瑟斯似乎不這麼認為。布魯斯想。
有時候,他覺得偵探玩笑一樣說出的那些話大概真的就只是玩笑,他說著自己是“王的騎士”,看著布魯斯的眼睛里卻滿是討人厭的笑,覺像是知道蝙蝠俠一直被稱為哥譚的黑暗騎士,所以故意說那些話來惡心他,想看看他會不會生氣。
但如果他真的因此怒目而視,這個男人大概又會故作驚訝,一臉無辜地表示自己只是隨口說說,或者干脆坦坦地承認,然后好整以暇把那張寫滿了“來打我啊”的臉湊到他的面前,等著他發作——當然,如果有誰真的因此揮拳,他絕對又會大呼小躲開,接著起拳頭跳過去,和對方撕咬得滿地狗。
分明是讓人惱火至極的格,可放在索瑟斯上,似乎又多出幾分瀟灑不羈的魅力,更別提他還長了張收拾之后十足英俊的臉,放在電影里,完全是能夠騙得小姑娘們尖捧心的主角人設。
可惜他主演的大概不是一部系列片,于是主角沒能活到電影結束。
布魯斯其實看過的好萊塢電影不多,畢竟他的年和青年時期都在和其他同齡人截然不同的孤獨里度過,倒是在收養了迪克和杰森之后,他才開始跟著自己的孩子一起看電影。
他一度想要當個好父親,所以他用心地記住他們的興趣,會帶著他們一起吃米花,教他們如何打棒球,參加他們的家長會,給他們的績單簽名,溫網比賽的觀眾席上也不難看到韋恩總裁和他的養子們的影……只是后來發生了太多事,讓他逐漸找不回過去的心。
但布魯斯還記得那些電影,電影里主角的經歷其實還比不上他的經歷驚險刺激,但電影似乎總是有個好結局,所以他忍不住想,為什麼這部電影沒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就算要給新角讓路,主角的犧牲也應該留到續作里?為什麼他留給觀眾的就是這樣一個結局?
而他就像是中途退場的觀眾,甚至沒有看到那個讓哭泣的結局。
邪教徒集會的舊宅已經被夷為平地,布魯斯之后去看過幾次,他行走在廢墟里,想象在他昏迷之后,這里發了多麼驚天地的戰爭。
但是戰場被推平得很徹底,就算是蝙蝠俠也沒能從剩余的痕跡還原出之前的戰斗,只能猜得到索瑟斯大概做了什麼吸引新生的城市意志的注意力,否則廢墟上不會有這麼多蛇尾橫掃一般的壑。
醒來時,布魯斯看到了雨中郎的背影,讓他心稍稍放松,知道哥譚意志并沒有被打敗。但雨中郎只是背對著他,微微偏過臉,余掃了他一眼,便撐開雨傘,消失在了空氣里。
消失之前,布魯斯注意到手中的雨傘,他很清楚跡在凱夫拉纖維上是如何表現的,所以一眼過去,他就認出了上面是濺上去的痕跡。
布魯斯沒能在驚鴻一瞥里從哥譚的臉上找到多緒,也不知道到底如何看待的代行者的行為,甚至在索瑟斯敲暈他之前,他也沒想到索瑟斯真的會那麼做——在說不知道新的城市意志會不會選他為代行者時,他的語氣淡得好像他真的已經開始考慮給自己更換一個下家,而不是像他信誓旦旦的那樣,會誓死效忠哥譚意志。
幾天后,警局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凱文·索瑟斯的尸,只是尸不知道經過了什麼理,法醫也找不出他的死因。只有布魯斯知道,這是哥譚的手筆。為了防止被看出問題,大概進行了一些理,而送來索瑟斯的尸,大概是希他能夠安安穩穩地躺進哥譚的公墓,而不是就此被認為失蹤,沉睡在警方的檔案里。
布魯斯去過索瑟斯的住,警方用封條封住了房子,不過這對蝙蝠俠來說不是問題,他潛進這狹窄的住所,發現這里已經不再是他上次拜訪時的混模樣,房間窗明幾凈,地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像是在他離開之后,還有誰一直在清掃這間房間,讓它定格在過去的某一時刻。
夕在窗外的房屋之間沉下去,東區的房屋建得很擁,幾乎無法照進這條巷子的深,只有一道沿著落到地板上,在空白的線索板上劃下發的痕跡。
布魯斯站在里,打量著線索板上唯一一張便簽。
拿到集會的時間和地點之后,索瑟斯只是告訴了他一聲,接著就把注意力轉走了,直到布魯斯一眼又一眼往線索板上掃,他才無可奈何地站起,扯了張便簽,長左手撈了支筆,彎著腰,草草在便簽上寫下時間地點,接著拍到線索板上,轉過揚眉看他,一臉的“這下你滿意了吧”。
布魯斯皺著眉表示:“如果這里被潛,潛者可能從便簽上得知你的行蹤。”
索瑟斯“哈”了一聲,擺出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氣勢洶洶,儼然要挽起袖子和他理論理論:“我懂了,這是來自慣犯的經驗之談。這時候你就開始說這種話了對吧,偵探?”
布魯斯:“……”他懂了,這就是故意的。
現在這張便簽已經沒有了作用,布魯斯看了會,最后從線索板上摘掉了它,帶著這張便簽,離開了索瑟斯的住。
哥譚沒有出現,但布魯斯知道一直在這里。
墓園里,葬禮正在舉行。
牧師念完了禱告詞,棺木上灑下了一鏟鏟土,布魯斯遠遠地旁觀著葬禮,比不上他參加的每一場葬禮,這一次,他只是遠遠地看著,看著棺木一點點被黃土掩蓋。
布魯斯知道他并不是一個人。
他看不到雨中郎的影,但他能覺到沉默的視線,視線來自樹木,來自墓碑,來自天空和雨滴,他站在視線織的網中,哥譚和他一起,靜靜等待著葬禮結束。
等到所有人離去,布魯斯終于抬起,走到了墓碑邊。
墓志銘是索瑟斯的朋友為他選的,十分普通,“這里沉睡著一位真正的朋友”,布魯斯看著有些微妙,總覺得如果是索瑟斯本人,大概不會給自己寫一句這麼莊重的墓志銘,不過想了想,又覺得這只是他的刻板印象,似乎這句話放在索瑟斯上,也不是那麼不合適。
偵探笑著說:“那麼以后這座城市就給你了。”
他在墓碑前站了片刻,邊突然揚起了風。
漆黑的擺在他的腳邊開,靴跟落下,一黑的哥譚出現在他的邊,寬檐帽外罩著一層質黑紗,遮住了的臉。
的打扮和以往沒有區別,一如既往的適合葬禮。
布魯斯注視著墓碑上的名字:“你決定了代行者的人選了嗎?”
他聽到了哥譚微啞的聲音:“聽上去你已經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奇怪的是,布魯斯并不意外于自己能夠聽到哥譚的聲音。
想到了這些,他有些走神。
他沒有說話,哥譚繼續說:“不,暫時不需要。”
輕輕說:“這座城市需要的不是他。”
但的眼神讓布魯斯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雨中郎垂眸著眼前的墓碑,輕輕俯,在墓碑前放下了一朵白玫瑰花。
舒情從鄉下第一次來到城市,結果就碰到了個難纏的霍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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