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警署。

索瑟斯躺在座椅里, 垂著頭, 等待某個人的到來。

他的手臂已經經過了專業人士理，繃帶纏得整整齊齊, 不過因為手臂傷，他的風也沒辦法穿了, 只能搭在椅背上。

私家偵探懶散地癱在座椅里閉目養神, 四肢完全舒展開, 看起來隨時會從椅子上下去, 兩條長心思險惡地得老長, 如果有人現在推門進來, 估計會猝不及防絆上一跤。

他完全是經歷了一場搏斗之后的模樣, 渾散發出隨時會睡過去的困倦氣息，不知何吹來了風，他的額發在風里一一，如同倦鳥的羽翼。

——蝙蝠俠一進門，就看見嫌疑人擺出了這麼一副不可回收的架勢, 一看就是在有恃無恐, 等著他過來。

因為和戈登的關系，布魯斯在哥譚警署里有點特權，什麼時候出現都不奇怪, 還能在嫌疑人被送進監獄之前審訊他們。只不過一般來說，布魯斯更傾向于在警局外完審訊, 畢竟哥譚警署樓層不高, 沒有可以讓他提著嫌犯領把他掛在高空中迫他們開口時落腳的滴水。

不過索瑟斯并不是罪證確鑿的嫌犯, 就連他會出現在哥譚警局，也是因為他當時正好在場，所以在警方的要求下留在警局配合調查，否則現在他應該躺在醫院的床上。

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有對那個邪教徒做了什麼。蝙蝠俠清楚這點。

聽到推門的聲音，索瑟斯眼皮都沒有一下，聲音含糊地在舌尖上滾過，飽含著曖昧的倦意：“是我要的咖啡嗎？謝謝。”

腳步聲來到他的前方，來人坐在對面的座椅上，落座的聲音終于讓索瑟斯掀起眼皮，瞥到視野里的黑，“哦，是你。”

他的語氣著點憾，或許是因為他在等待的是被他花言巧語哄去倒咖啡的警員。

“凱文·索瑟斯。”布魯斯說，“你在歐洲的名聲很響亮，有人說你是當代的福爾斯，他們一直試圖讓你留在倫敦。”

他并不奇怪對方對自己無于衷，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上次是在蝙蝠車前，索瑟斯言之鑿鑿地自稱他見義勇為，趕走了一個想要對蝙蝠車手的小賊；再上次應該是追蹤雨中郎過程中的偶遇……不過算起來，這是第一次索瑟斯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沒有穿裝。

并不是所有哥譚人都會畏懼蝙蝠俠，特別是一年前才回到哥譚的索瑟斯，他幾乎錯過了蝙蝠俠對哥譚的整個統治時期，或許在他眼里，蝙蝠俠就是個穿著戲服并且腦袋有點問題的同行。

對于這個同行，索瑟斯還是給了一點面子。他沒有重新閉上眼睛，反倒是坐直了，理所當然地說：“是啊，這就是名氣的壞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認識你……哦，扯遠了，看來他們真的很惦記我。”

他大大方方地向著布魯斯出手：“所以這次你知道我是誰了。讓我想想，我應該為此到榮幸嗎？”

布魯斯沒有：“不用。”

索瑟斯輕佻地笑了一聲：“老天，你對所有同行都這麼冷淡嗎？”

他掃了眼對面的蝙蝠俠，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看這貴族氣派……我懂了。不用勉強自己，爺，我不會因此惱怒的。”

布魯斯表沒有變化，心卻因為這句話警覺了一分，默默給索瑟斯打了個記號。

他沒有回答，索瑟斯卻不依不饒，主解釋自己的推理過程：“有些英國佬的痕跡，不過和他們的氣質不太像，也不像是其他的歐洲貴族，所以你是國人？祖先是跟隨五月花號來到國的那一代？像尼克·卡尼威那樣？當然，你應該比他更有錢，否則可負擔不起你這套行頭的開銷。”

說著索瑟斯主出手，屈起食指，指節在布魯斯前的蝙蝠標記上叩了叩：“看看這材質。”

他的手腕陡然被攥住。

布魯斯皺著眉：“你答應了配合哥譚警方，這不是在度假，索瑟斯。”

索瑟斯：“哦？原來你屬于警察編制，真不好意思，先生，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是配合警方調查的呢。”

他主坐直了，一臉正：“那就來吧，警。他還活著嗎？”

“還活著，不過最奇怪的也是這點。”布魯斯把照片推過去，“以他的傷勢，他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從聽克拉拉講述完事經過到趕到別墅，蝙蝠俠并沒有花多長時間，看到從里面走出來的索瑟斯之后，他立刻闖進了別墅，在地下室的異空間里找到了別墅的主人。

然而他看到時，對方已經剖開了自己的小腹，正在專心咀嚼自己的腸子，從腸子里出的排泄和水混在一起，在他邊形了污濁的泊。

面對這一幕，布魯斯也沉默了一瞬。

跟在后面的索瑟斯慢悠悠走進來：“看到了吧？這可不是我能讓他辦到的事了。”

這的確不是一個普通人類能辦到的事，索瑟斯不可能迫對方吃掉自己，看起來更像是對方被瘋狂驅使，才做出了自殘行為。

不久后，姍姍來遲的警方和醫護人員將克拉拉和的父親分別送上救護車，索瑟斯也厚著臉皮湊上去，到醫院給自己的手臂重新包扎，隨后才跟隨警方回到警局。

克拉拉還是未年人，在到嚴重驚嚇的況下，警方不可能讓來警局接調查，所以最后是索瑟斯先錄了口供，警方也從他的口供里拼湊出了事的經過。

據索瑟斯的說法，他從克拉拉的話語里察覺的父親可能有些問題，又偶然得知的朋友在兩年前莫名其妙失蹤，于是對克拉拉的父親產生了懷疑，在進行了一些調查之后，決定悄悄潛克拉拉的家一探究竟。

當被問及為何他能夠進被魔法封鎖的地下室時，索瑟斯只是眨眨眼睛：“這個，頂級的偵探總有些自己的門路。”

而在他潛地下室后，他發現了許多孩害的痕跡，正打算離開報警時，卻撞上了恰好趕回的別墅主人，在一番搏斗之后，對方不知道發了什麼法陣，導致他在反噬之下被瘋狂吞沒，接著開始當著索瑟斯的面咀嚼自己的。

總而言之，這一切和索瑟斯沒有任何關系，完全是對方自作自。

蝙蝠俠在初步檢查之后就離開了，在醫院停留了一段時間，確認邪教徒現在的狀況，才來到哥譚警署，關注案件的進展。

在前往醫院的途中，克拉拉的父親一直在混地囈語，想要從拘束帶里掙，繼續啃食自己的，醫護人員三番五次阻止，勉強阻止了他在抵達醫院前把自己的胃也吃掉。

蝙蝠俠看到他時，他的腹腔已經空了大半，然而在那樣的狀態下，他居然還十分有神，不斷揮舞著自己的爪子，甚至因為拘束帶阻止了他抬起手臂，他的手再次變異，變出了鉤狀的指甲，趁著醫護人員沒注意，捅穿了自己的腎臟。

似乎就算他吃空了自己，他也不會死。

索瑟斯的證詞布魯斯已經翻過一遍，兩年前的案宗他也看過，地下室里的證據足以證明那個邪教徒犯下的惡行，而他現在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誠然，索瑟斯大概要因為闖私人領地被拘留一段時間，不過考慮到他是為了救人，被他救下的克拉拉也會極力偏袒他，陪審團應該也會酌減輕刑罰。

沒有證據能證實索瑟斯對躺在醫院里的邪教徒做了什麼，更何況在知道了對方犯下的罪行之后，沒有幾個警察還想繼續調查。

索瑟斯也知道這點，所以才顯得這麼淡定，至從表面上來看，他是個為了保護小孩不惜以犯險的英雄，再說不管他到底做了什麼，那個邪教徒現在還活著，他沒有殺人。

“你想請我喝咖啡嗎？”他攤了攤手，“出門時我好像忘記帶錢包了。”

他斜眼打量著布魯斯的臉，突然笑出聲：“我以為你記得你毆打罪犯時記得自己的行為并不合法呢。”

“我不是因為這個坐在這里。”布魯斯平靜地說。

索瑟斯興趣地揚眉：“哦？”

蝙蝠俠說：“你和哥譚有關系。”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沒有給索瑟斯留下玩弄文字游戲的空間。

聽到這句出乎意料的話，索瑟斯勾起角：“哥譚……”

“你知道我在說誰，”布魯斯說，“那位士，這座城市的意志，你我都認識，一開始你就在為打掩護。”

鐵灰的眼睛里佻達的笑意散去許，出寒冽的調，索瑟斯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布魯斯，似乎在揣他到底對自己的結論有多自信，有沒有否認的余地。

房間重歸安靜，時鐘的滴答聲如同水滴落下。

片刻后，索瑟斯開口：“是啊。”

他的目沒有離開布魯斯的眼睛：“看起來你對自己的猜測自信到不需要我的肯定。”

“但我沒有找到沒有證據。”布魯斯并不否認這句話。

他問：“你是誰？”

他問的當然不是索瑟斯明面上的份。

短短片刻，索瑟斯就恢復了懶洋洋的姿態，聽到這個問題，他食指點了點下：“你想知道？簡單來說，我是那位士的代行者。”

蝙蝠俠不聲地記下這個陌生的詞匯，“你回到哥譚僅僅一年半時間。”

索瑟斯笑起來，意味深長地看著蝙蝠俠：“嘿，時間可不是信任的標準。”

“……”布魯斯沒有說話。

他們對視片刻，索瑟斯聳聳肩膀：“拜托，不要這麼無趣，只是個玩笑。”

“你想知道代行者是什麼？其實也沒什麼，那位士救了我，所以我平時會幫做點事，比如幫助擺不知趣的跟蹤狂，王的騎士，對吧？”

聽到這樣的回答，布魯斯腦海里的諸多疑問迎刃而解。

索瑟斯的說法解釋了很多問題，他上的疑點也消除了大半，就連這次的事件似乎也有了答案。

如果這是哥譚的意思，那麼他們的陣營應該是一致，索瑟斯不會為敵人，反而會是他的幫手。

布魯斯這樣思考著，卻注意到自己心升起淡淡的不適應。

“好了，我已經解答了你的疑問，哥譚選擇了我，”索瑟斯說，前傾，近了布魯斯，大有得寸進尺的意思，“現在可以幫我帶咖啡了吧？”

他忽然笑了：“不過你又是以什麼份來質問我呢？”

“……”

蝙蝠俠作微微一頓，看了他一眼，轉離開了房間。

后，偵探悠然地喊道：“記得我的咖啡！”

……

送走了蝙蝠俠，拉萊耶重新坐回座椅里，保持剛才懶散的坐姿，從里到外都和凱文·索瑟斯如出一轍，沒有毫破綻。

哥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抱歉。”

的語氣有些復雜，這也不奇怪，在看到那個邪教徒的下場之后，雖然不知道拉萊耶是怎麼做到的，但哥譚立刻意識到引來蝙蝠俠的做法很可能造拉萊耶暴份，因此之后一直有些擔憂。

即使看到拉萊耶只用了幾句話就解決了這個問題，依舊有些不放心。

“沒關系，”拉萊耶倒是不很擔心，“這就是事實不是嗎？我可沒有說謊。”

只不過多了點一點藝加工。

在讓超級英雄相信了城市意志確實存在之后，拉萊耶其實已經沒有份暴的風險了，沒人會猜到他們看到的城市意志都是由披上馬甲扮演的，就算是小丑，也只是覺得哥譚意志故意坑他，聯想不到別的上面。

哪怕出現現在這種況，真正解決起來也很簡單，反正讓兩個份互相圓謊就行了。

給自己當代行者又怎麼了？正常作。

哥譚的代行者是凱文·索瑟斯，和拉萊耶有什麼關系。

就是以索瑟斯的格，在被揭穿自己的“藏份”之后，肯定要明里暗里兌蝙蝠俠就是了，而打擊蝙蝠俠最好的途徑，可不就是“哥譚選擇了別人”這點……

……反正拉萊耶是猜不到蝙蝠俠現在心里在想什麼的。

“接下來十幾天你恐怕要在這里度過了，”哥譚說，“主題公園那邊怎麼辦？”

提到主題公園，拉萊耶眼神有些游離。

靜了一瞬，垂下眼眸，笑著回答：“沒關系，萬圣節活不需要擔心，給硅谷和紐約吧。”

“醫院里的那個人類呢？”哥譚輕聲說，“如果是他知道了什麼……”

聽到哥譚提起那個邪教徒，拉萊耶不知道想到什麼，角的笑意擴大了點：“沒有，他只是運氣不太好，我沒有做什麼，讓他一直活著就好。”

出于一貫的信任，哥譚對拉萊耶對說法沒有懷疑。

事到這里結束得差不多了，剩下沒有什麼需要們手的地方，只不過拉萊耶現在是用索萊達德的變索瑟斯的模樣，為了避免讓人生疑，直到被釋放前，拉萊耶最好都不要登賬號，避免索瑟斯陷沉睡。

等哥譚的聲音從耳邊消失，拉萊耶才睜開眼睛，目落在眼前的明面板上。

之前的通知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右上角小小的進度條，數值安定地停留在過半一截的位置。

拉萊耶注視著那進度條，手指無意識地捻。

的目無遠弗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思維宮殿深，濃霧里似乎有細長的影蜿蜒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