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個大廠里管人事的中層領導, 桑爸跟著廠長書記，也去參加過幾次會議，見過一些上面的各級領導。

　但也僅僅是見過, 像他這樣的，是沒資格往人前湊的，更別說結人家了。

　不過能見到, 那也是他的資本不是, 一般人可沒這機會。

　其中就有一次, 讓他印象格外深刻，那是在一次商議對外進出口貿易的大會上。

　在座的除了全國各個大廠的領導，就是什麼部長, 會長, 每個來頭都不小。

　然而在這些平均四五十歲上下的人中，混進了一個格外年輕, 又格外出的年輕人。

　桑爸不知道這人是誰, 但那些部長捧著敬著的態度很明顯。

　這個年輕人的份，比在座所有人都高！

　這就非常不可思議了, 那人看著還是個學生的樣子，憑什麼讓這些部長都結？

　桑爸暗中向相的人打聽, 可無一例外, 沒人知道那個年輕人是什麼來頭。

　越是神，就越是讓人敬畏。

　尤其在會上, 那個年輕人一口否決了某位部長的提議，那位部長非但不惱，反倒悉心請教。

　那年輕人全程說話不多，可每一句都被部長們采納，這就讓人很驚奇了。

　因此桑爸深深記住了那個年輕人, 記住了他的聲音。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小雷村這樣的地方，到那個年輕人。

　“你，是......”當初他甚至沒資格知道那年輕人什麼，因此現在遲疑著不知道該稱呼什麼。

　衛其軒淡淡的看著他，“見過我？”

　“是是是，”桑爸連忙點頭應和，“在對外貿易座談會上。”

　衛其軒沒管他說了什麼，只淡淡的道，“霜是我對象。”

　桑爸的冷汗都要下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霜，想不通為什麼會為這樣出人的對象？

　他左看右看也沒瞧出霜有什麼好的，除了長相還算清秀，和普通姑娘沒什麼區別。比他家甜甜差遠了。

　衛其軒臉一沉，“看什麼！”

　桑爸忙收回眼神，“對，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有眼不識泰山，和霜丫頭，不，知青道歉。”

　衛其軒冷臉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拉著霜離開了。

　空氣中，還傳來清晰的男聲，“有我在，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啊哈，那可要多謝衛知青了。”聲笑著接口。

　桑爸這下真的站不住了，他能混到如今的位置，就是憑借著誰也不得罪。可現在倒好，他好似得罪了一個相當了不起的人。

　要怎麼辦？是不是該給霜丫頭道歉？可那人明顯不愿意他和霜丫頭說話。

　或者，等回京城后，給父母道歉？

　桑爸是個能屈能的人，回去后，果斷帶著禮去了家，說了一堆好話。

　話里話外都是得罪了霜丫頭，讓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父母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還以為因為桑甜甜出事，他們罵了霜，事后覺得不對，又來道歉了。

　這事，以前也發生過幾次，桑甜甜和廠里的孩子們玩的時候，傷了，欺負了，他們當父母的，總要打上門去。

　鬧到后來，廠里的娃都不和桑甜甜玩了，畢竟作為娃，們可不像桑甜甜那麼寵，一旦出事，無論是不是們的錯，父母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打罵。

　后來有一次，是一個重男輕的人家，偏偏那會兒，又趕上了分房的關鍵時期。

　那家人沒分到房子，他們就把責任怪到了兒上，是因為得罪的桑甜甜，進而得罪了桑爸爸，才導致他們沒分到房。

　回家后，就把兒打得半死，還送回了鄉下，任其自生自滅。

　那事鬧得還比較大，桑爸爸也知道了，當下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解釋。

　分房這個事，是由廠長和支書全權決定的，他完全沒有參與。

　廠長也出來證實了這話，那家之所以沒分到，不是因為別的，僅僅是年限不夠而已。

　這事一出，廠里的職工雖然面上相信了，但依然暗中叮囑自己的兒，不要和桑甜甜走的太近。要是出事了，算誰的？

　分房這事不歸桑爸管，可其他事歸他管啊。

　父母到沒說過這話，不過他們對于桑家寵兒不分青紅皂白的事，也心里有數。

　因此桑爸一上門，他們就覺得閨該是了委屈，估計是無辜被牽連了。

　兩人想著寫封信，安安一下閨。

　實在是電話不方便，不然他們都要第一時間打電話了。

　霜這邊是一個星期后，才收到信的，信上也沒說啥，全都是安的話，以及滿滿的擔憂。

　看了不由好笑，打算把自己和衛其軒的事一二，再說說衛其軒的份，讓他們知道，自己是真的沒委屈。

　桑爸之所以這麼鄭重，只是因為忌憚衛其軒的份而已。

　然而第二天，又收到了一封信，這封是加急的，而且寫了滿滿三頁紙。

　上面一共寫了兩件事，一是原本以為沒資格分到房的大哥和大嫂，突然被分到了一個小單間，雖然只有二十平，但小夫妻倆有自己的家了。

　當天晚上，桑爸又去了家，暗示，能分到房是他出了力，把分給自己大兒子的房，讓了出來。

　這樣一份大禮，讓家坐立不安，不知道霜是出了什麼大事，讓桑爸做出這樣的補償？

　他們恨不得買火車票來看看霜，生怕遭遇了不測。

　問桑爸，他只說一切都好。

　可家人怎麼會相信？又怎麼敢相信？

　父和母都去請假了，可現在正是趕工的時候，假沒請下來。

　為了盡快得到霜的消息，他們才會加錢寄了加急信。

　信上的另外一件事則是，父母被這次的事嚇到了，一來是不知道霜的況，他們終日擔心，在桑爸上門后，這種擔心驟然上升。

　一刻不知道消息，他們就胡思想，甚至已經想到霜會不會和桑甜甜一樣，也出事了？

　也許們都掉下河里了，桑甜甜被救，霜被沖走了？

　或者霜救了桑甜甜，自己出事了，生病？死了？不然桑爸為什麼要補這麼一份大禮？

　越猜測，越心慌，寫信的時候，就一個勁的在說，要把父的工作給，馬上調他回去。

　雖然現在不是調換工作的時間，但桑甜甜都能多出一個工作，父這邊是換人，應該也能辦吧？

　信的最后，都有點語無倫次了，滿滿都是擔心和焦慮。

　霜......

　這都什麼事啊！

　桑爸不是號稱八面玲瓏嘛，瞧瞧他辦的這事，都是什麼鬼，快把父母給嚇死了。

　把信拿給衛其軒看，兩人和曾教授請了假，一起去了縣城。

　得了，現在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給父母報平安吧，然后還得把這前前后后的事解釋清楚，不然當父母的心里，肯定不得安穩。

　父和母工作的時候，都有點心不在焉。母還差點被針扎到手指頭。

　等到守電話的大聲來喊，他們還有點恍惚。

　“干什麼呢，閨來電話了，還不趕的。”大嬸聲音洪亮，驚醒了兩人。

　父母幾乎是一起到達的，拿起電話就急切的道，“霜啊，你怎麼樣，有沒有傷？”

　“爸媽，我沒事，你們別擔心。桑甜甜那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是去縣城時，掉河里，我又沒去。”霜解釋道。

　“那桑主任為什麼......”可能是顧及到門外的大嬸，父沒把話說完，反正信上已經寫了，相信閨能明白。

　“嗨，我就是談了個對象，家世很好，是桑甜甜爸都要結的人家，他估計是怕替換了我的工作，引得我對象報復吧，這才又是道歉，又是補償的。”

　這還是第一次聽閨說對象的事，父不由大吃一驚，連聲追問，“是什麼人？你們什麼時候談對象的，怎麼不和家里人說？”

　說到這個，母比父更激，一把搶過話筒，“閨，你快和媽說說，他什麼名字，是哪里人，你們怎麼認識的？會不會是騙子啊，你可千萬不要相信陌生人，還是人介紹的好。”

　霜失笑，“他衛其軒，家里也是京城的，我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你問爸，他當初送我上火車，坐我旁邊那個。”

　誰知，母立刻反應過來，“哦，是那個小伙子啊，長的好的那個，我記得。可是......他長得也太好了吧？”

　不是覺得自家閨不好，家霜兒，和廠里其他姑娘比起來，是頂頂優秀的一個。但也要看和誰比，當初那小伙子長得那一個好看，自家閨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為什麼要找你？是不是想讓你幫忙干活的？”母先是遲疑，然后連忙道，“我可和你說啊，那種讓人做活養自己的人，可嫁不得啊！還是要找像你爸這樣的，踏踏實實干活讓人安心。”

　霜含笑上下打量衛其軒，“嗯，他確實干不了什麼活。”

　可不嘛，即便到了下鄉，依然是貴公子做派，服永遠干干凈凈，整整齊齊。說話吃飯慢條斯理，和所有人都格格不。

　母頓時急了，“那怎麼行？你趕快分了，媽再給你找一個。”

　霜趕忙解釋，“他是個研究員，雖然不會干活，但能掙錢啊！他一個月的工資就上百了，媽你不用擔心他養不起我。”

　“胡說，研究員那需要下鄉，你就唬我吧。”母不相信。

　“是真的，他下鄉是帶著任務的，地質勘探。他現在就在勘探隊，隊里已經找到鎢礦了，算是完任務，年底就可以回京城了。而且我之前不是說，我在勘探隊找了一份工作嗎，就是他幫我弄的。媽，你別擔心，沒有意外的話，我年底也會回去，以后都不用下鄉了。等我回去，帶他來見你，讓你親自掌掌眼。”

　“真的嗎？”母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置信。

　誰家孩子下鄉，待了半年就能回來的？

　“真的，真的，所以你們不需要擔心我。對了，他就在我旁邊，讓他和你們說說話？”霜道。

　“好好好，你把話筒給他。”母覺得就跟做夢一樣，之前還擔心閨出事，可這會兒閨不但有了好對象，對象還給找了份可以回城的工作，這簡直太好沒有了。

　衛其軒想要贏得一個人的好，再簡單不過了，三言兩語就打消了母的半信半疑，哄得心花怒放。

　父也不例外，雖然老丈人看婿，越看越糟心。但這點不適用于衛其軒，他的語言實在太有，即便見不到面，依然被忽悠得找不著北。

　兩位父母焦急擔憂的來，興高采烈的回去。

　那整整一塊錢的電話費都沒讓他們心疼。

　工友們見他們前后差距這麼大，不由的好奇，“這是有什麼喜事啊，這麼高興？”

　母滿臉笑容，“我閨談對象了，年底說要帶回來給我和老頭子瞧瞧。”

　也是有分寸的，關于閨會調回來，以及閨對象份不簡單這事，提都沒提。

　“喲，那可真是好消息啊，對象是誰，不會是鄉下泥子吧？我可和你說啊，這找對象要慎重，要是嫁給了鄉下人，以后還怎麼回城啊。”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別看城里人說的好聽，可現今這日子，還沒有鄉下舒坦呢。我早上去領米糧，又被搶購一空了，哎喲，我愁的呀，家里都快斷糧了。”

　“是啊是啊，鄉下好歹能自己種菜，吃喝不問題，不像我們，事事都等著分配，難啊！”

　“要我說啊，今年全國都減產，你們還是早做準備。多在家里囤積一些吃的，之后還買不買得到都是個問題。”

　母想起家里，閨和未來婿寄來的那些吃的，心更好了幾分。

　“誒，霜媽，你還沒說，你閨對象是誰呢？”

　眾人聊來扯去好一通說，最后又繞回到霜這里。

　母笑笑，“也是京城人，和一起當知青的，這一來二去不就悉了嘛！”

　“知青也好啊，以后可以一起回城，你們走親戚也方便。”

　“是這個理兒。誒，霜媽，你問清楚了嗎？父母是干什麼的，家里有幾個兄弟姐妹？”

　母說一半留一半，“和我們差不多家庭，說是只有一個兒子，不過堂兄弟姐妹還是有幾個的。”

　“那可是好人家，他父母以后的東西，可不得都留給他們兩人，比那種兄弟姐妹多的強。”

　“話是這麼說，可伺候老人都要他們來，負擔也重啊，而且單獨一個，也容易被人欺負。”

　眾人就為了是獨子好，還是不是獨子好，爭吵了起來。

　母笑笑不說話，可心里。

　無論對方家是個啥況，就沖著他能給自己閨謀個回城的工作，就是最好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