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母的到來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轉眼就到了知青下鄉的時間。

　一大早，父母請假送霜去火車站，同行的還有小弟。

　這一趟列車, 需要坐兩天一夜，始發站就是京城，因此火車已經停在了站臺。

　車上, 站臺上到都是人, 父和小弟費了好大功夫, 才拿著行禮，護送霜上車。

　霜拿著車票，找到自己的位子, 是雙人座靠走廊的一邊, 旁邊靠窗的位子坐著一個人。

　小弟一看，不由驚訝的道, “衛同志？”

　衛其軒轉過頭, 對著他們笑笑，“看來去同一個地方的知青, 被安排坐在了一起。”

　鬼扯，這是他想辦法換來的票, 用自己的臥鋪車票。

　如果霜知道他這作, 肯定會祭出揪耳朵大法。你不想坐臥鋪可以給我啊，有誰會拿舒服的臥鋪票換座的, 鬧嗎？

　然而這會兒霜并不知道，沒問過衛其軒的家世，哪怕他媽媽看著厲害的，也沒覺得他能厲害到那個程度，可以輕易弄來臥鋪票, 只以為他是拿自己的票換的。

　這點鉆營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父見這小伙和自家閨認識，又去的同一個地方下鄉，不由多問了幾句，知道人家家人都是軍人，心里頓時放心了不。

　“我閨是第一次出遠門，還要拜托同志多多照顧。”

　衛其軒笑笑，“都是老鄉，我會的，伯父放心。”

　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車上人越來越多，再不下車就不下去了，于是父和小弟依依不舍的告辭。

　窗外，母一直過窗戶看著這里，霜看著父和小弟下車，和衛其軒互換了位子，坐到窗邊。

　打開窗戶就聽到了母的囑咐聲，“不要勉強自己，要是有什麼困難了，記得寫信回來。”

　霜一一答應，安這抹眼淚的母，“媽，你們回去吧，車馬上就要發了，別靠的這麼近，不安全。”

　又過了一會兒，鳴笛聲響起，車緩緩發了。

　這會兒了，霜才有時間打量周圍的環境。整節車廂都是知青，雖然基本穿著黑白灰，但青春熱的氣息撲面而已。

　對面的姑娘就是，剪著利落的短發，臉上滿是激的紅暈。

　見霜打量自己，不由好奇的問道，“剛剛看你們說話，是認識的人嗎？”

　霜張，打算解釋一下。

　誰知衛其軒的話比更快，“這是我對象。”

　對面兩人驚訝了一瞬，然后問道，“那你們下鄉的地方是同一個嗎？”

　衛其軒點頭。

　“那真是太幸運了。”

　霜無語，什麼幸運，這肯定是某人了手腳。

　原主下鄉的時候，去小雷村的就四個知青，沒有衛其軒，也不知道他是替換了誰？

　對面兩人也介紹自己，他們一個李國，一個張曉紅，也都是去JX省SR縣的，只是和他們不是一個村子。

　李國很健談，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自己的況介紹了一遍。他說話帶著老北京那腔調，說到高興，又喜歡調嗓子，別提多好玩了。

　霜和張曉紅好幾次被逗得哈哈大笑，衛其軒越聽越不高興，悄悄得握住霜的手。

　霜沒理他，衛其軒忍不住拿冷眼瞪李國。

　可他好似天生子，一點沒發覺不說，還越說越高興，越說越大聲，甚至把周圍的人都吸引過來了。

　眾人像聽戲一般，聽著他講一個個或趣味或無厘頭的故事，后來看他講累了，也不愿意離開，而是聚在這邊說說笑笑。

　衛其軒忍無可忍，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坐火車是這麼吵的一件事。

　以往他出門都是上面安排好的行程，路上還需要工作，因此坐的都是臥鋪，大家也自覺靜悄悄的，不打擾別人。

　原以為座也是這樣，頂多人多了點，沒想到居然這麼吵鬧。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衛其軒立刻起，從行禮里取出好幾個飯盒。打開一看，一個裝著滿滿的紅燒，一個裝著幾個大包子。

　眾人一見，這是別人要吃午飯了，忙都不好意思的離開了。只不過走的時候，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里咽了好幾下口水。

　這年頭誰家能這麼吃？滿滿一大碗，說也有兩三斤了吧？

　不過都是一群年，誰也沒好意思多留。

　午飯過后，為了防止上午的事再發生，他掏出一本書來，狀似認真學習。

　李國一看，也沒有再侃侃而談，周圍的吵鬧依然存在，但已經無法吸引霜的注意了，就這一點來說，衛其軒還可以忍。

　火車上的時間是最難熬的，明明大家一直坐著，就是會覺得疲憊不堪，時間又過的格外慢，尤其到了晚上，趴著睡實在讓人難，手麻了不說，還睡的斷斷續續的，半夢半醒。

　晚上一兩點的時候，車廂里徹底安靜下來，除了偶爾打呼和翻的聲音，就剩下火車有規律的‘況且’聲。

　霜趴了一會兒，就睡不著了，睜開眼一看，只見衛其軒目炯炯的盯著自己。

　打量了下四周，見大家都睡了，這才低聲音道，“看什麼呢？”

　衛其軒目閃了閃，覺得自己那話說出來，可能會讓霜不高興。不過既然問了，他就習慣的說實話，“你閉上眼睛的時候很陌生，可睜開眼......我就覺得歡喜。”

　霜翻了個白眼，“那你就看習慣！”

　衛其軒認真的點點頭，使勁盯著看，看得霜完全沒了睡意。

　坐起來，靠近衛其軒，“前兩天，你媽找了我。”

　衛其軒眉頭一皺，“都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說你把我當替了......”

　“絕對沒有，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衛其軒立刻反駁，生怕霜誤會。

　霜當然明白，哪怕衛其軒沒了記憶，對自己的還在，要說替，那也是上輩子自己的替，這沒什麼好介意的。

　想說的不是這個，“你媽好像是軍人，你家人都是嗎？”

　如果是這樣，怎麼衛其軒要下鄉？

　就他媽肩膀上那徽章，級別肯定不低，怎麼都能安排好他吧，難道是太廢柴，素質不過關？

　霜上下打量衛其軒，在這樣崇尚艱苦樸素的年代，衛其軒無論是長相，還是打扮，都和樸素沾不上一點邊。

　致完的臉，和現在流行的濃眉大眼國字臉完全不一樣，但好看到這種程度，無論是審多異常的人，都說不出一句貶低的話來。

　再說他的穿著，別人都是普通的現衫長，黑白灰三，衛其軒呢，居然是剪裁得的中山裝。

　霜估計，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肯定一天到晚穿著西裝。

　這樣的條件也不像是家世不好，或者在家里不寵的。

　“我母親是軍事研究所的研究員，有軍銜。家人其他人也大部分都是軍人。”衛其軒毫無瞞，直接開口道。

　“那你為什麼沒當軍人？”霜問道。

　衛其軒頓了頓，“思想覺悟不過關。”

　霜想起衛母說的話，衛其軒缺乏人類正常，也了一些同理心，頓時就明白了。

　就衛其軒這樣的，搞不好就是反社會反人類的犯罪分子。

　不過霜并不在意，還在紅樓世界就知道，衛其軒的心可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風霽月，更甚者四分之三都是黑的，只不過他一直用君子之道約束了自己。

　這一世也一樣，生長在軍人世家，而且看樣子是被家人偏長大的，衛其軒心中也一定有約束自己的道德標準。

　不擔心衛其軒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這話以后不要說了，尤其在外人面前。”低聲囑咐道。

　衛其軒角微微揚起，到心里的陣陣歡喜，“好。”

　兩人又談了好一會兒，霜才搞明白衛其軒的家世有多牛，家里人個頂個是軍界大佬，而他本人也厲害萬分，功勛章也就比他祖父一點。

　別看他因為思想覺悟不過關，一直不了部隊，可作為對國家有特殊貢獻的人，他的級別卻很高。

　這樣的人，你要說他找不到工作，然后必須下鄉當知青，這完全是扯淡。

　想了想，霜低聲詢問，“你是為了我才下鄉的？”

　衛其軒頓了頓，開口道，“是的。”

　霜......

　懷疑，衛其軒不是失憶了，是腦子被系統吃掉了......

　“你有病嗎？下鄉有什麼好的，如果不是有任務，我才不想下鄉呢。”霜的手向衛其軒的腰間。做農活很累，做家務也累，這就算了，鄉下還哪哪都不方便，去鄉下干嘛。

　“你就沒想著給我也弄份工作，然后讓我不用下鄉？”怎麼啥也不說，就跟著一起下去了，這不是有病嘛！

　衛其軒用自己的大手包住霜的小手，低聲暗啞道，“你要是愿意，肯定能自己找到工作。”

　既然你沒有找工作，而是直接選擇了下鄉，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霜哭笑不得，這都失憶了，居然還這麼相信？

　按照結契的規定，在衛其軒想起或者意識到之前，是不能做任何提醒的，也就是說，任務相關現在都不能說。

　因此也無法和衛其軒解釋，為什麼要下鄉。

　好在，衛其軒也沒有問。

　兩人又說了很久的話，直到天空破曉，車廂里有人陸陸續續醒來，才意猶未盡的打住。

　這一世，衛其軒的經歷真的格外富，說出來的經歷，比李國的故事都要彩。

　火車一直開到下午三點，才到了他們的目的地——SR縣縣城。

　從這里下火車，他們要先去縣知青辦報道，然后被安排去各個生產大隊。

　火車進站后，衛其軒就站起來，拿過兩人的行李。其實主要是霜的，帶了厚厚一床被子，還有一年四季的服，和各種日常用品。

　而衛其軒呢，就帶了幾套服，按照他的說法，到了縣城買也是一樣的。

　不過他家里人不放心，早早就給他寄過來了，全部都是部隊發的東西，軍用被子，服等等。

　這樣的品，肯定沒人敢私拿的，等到了直接去縣郵局取就是了。

　所以看著多，衛其軒其實就拿了一個人的行李，而且別看他一副年文弱書生形象，畢竟是在部隊里長大，手是從小練的，力氣一點也不小。

　因此他輕輕松松的，一只手提行李，另一只手牽著霜。

　兩人隨著人流下車，然后一路去了知青辦。

　知青辦在一個大院子里，此時已經站滿了人，可后面還陸陸續續又來了不。

　衛其軒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安頓好霜，就去了縣郵局。

　等待的途中，霜看到了桑甜甜，韓峰和黎江，他們三人站在一。黎江一直和桑甜甜說話，可桑甜甜卻時不時瞄向韓峰，顯得漫不經心。

　霜打量過去的時候，那三人也注意到了，桑甜甜還舉起手打招呼，只是中間隔得人太多，霜聽不見說了什麼。

　桑甜甜見沒反應，就和黎江說了幾句。

　沒一會兒，黎江了過來，“甜甜你和我們一起，我幫你拿行李吧。”

　說著，他就要彎腰提起霜腳邊的行李，被霜阻止了。

　“不用了，我在這里等我對象，要是他回來看不到我，該著急了。”

　黎江驚訝的看，“你有對象了？怎麼沒聽人說過？”

　霜笑笑，沒多做解釋，“他出去辦事了，很快就回來，你先回去吧。”

　見此，黎江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從小到大，他就只關注桑甜甜一個，至于其他人，完全不在意。

　剛剛要不是桑甜甜說，都是一個地方來的，要互相照顧，他也不會特意跑一趟。既然人家有對象照顧，他也不用多事了。

　霜看著他重新往那邊過去的影，不由的嘆，狗不愧是狗。

　只不過，等分開了，他就是再想，條件也不允許了。

　分于不同的村子，黎江不可能天天過來幫桑甜甜做事的。

　沒多久，衛其軒回來了，和他一起的，還有小雷村的書記和村長，他們駕著牛車過來接人。

　兩人算是來的早的，他們去辦公室蓋了章，就喊名字喚人，“韓峰，韓峰在不在。”

　韓峰出列，拿出自己的份證明，兩人檢查了一下，發現沒問題，就示意他站在一邊，然后接著喊名字。

　小雷村這次不過分配了四個知青，因此很快就完事了。

　黎江沒聽到自己的名字，頓時跳起來問，“書記，沒有我的名字嗎？我也是小雷村的。”

　書記看了下本子，上面確確實實只有四個名字，“你不是我們村的，再等等吧。”

　“不對啊，我就是小雷村的。”黎江不相信，下鄉之前，桑甜甜的父親特意過來拜托他，多照顧一下甜甜，還說了他們會分到一起，小雷村的知青名單怎麼會沒有他的名字呢。

　書記聞言，又去辦公室確認了一遍，確實沒有！并且也找到了黎江當知青的村子，是離小雷村有五六里的小坊村。

　黎江猶如晴天霹靂，看著桑甜甜的眼神，擔憂極了。

　可桑甜甜完全沒注意到，只一心沉浸在和韓峰站在一起的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