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鹽史府比之知府府, 一點也不差什麼，甚至更加巧奢華。這是每次史上任前，鹽商們一次次修繕過后的結果。

　不過在這之前, 林如海并沒有住進來，而是直接住在驛站，明面上的說話, 是需要修葺, 實際上是信不過。

　因為宅子夠大夠奢華, 需要的仆人也多，林如海邊的人都有大用，沒時間去甄別史府的魑魅魍魎。

　鹽政的事解決后, 史府清理了好幾遍, 把不合心意的打發了，剩下的不是老實人, 就是被打發到不重要的位置, 基本安全。

　這是霜第一次來史府，即便看了那麼多園林, 也不得不為這里的到震撼。

　因為是賈敏的娘家人，下人沒有讓在花廳等著, 而是直接帶去了主院。

　此時的賈敏已經能起了, 不需要再臥床修養，因此在院門口等著。

　霜牽著子修進來的時候,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像小仙一般的孩子。

　之前就聽林如海說過，三姐的孩子生的極好，小小年紀沉穩有度，天資聰穎。

　言語間不乏羨慕，當時賈敏聽了心酸不已。

　如果不是不當心, 也不會這麼弱，乃至影響到了腹中的孩子。

　太醫說了，即便現在好好調養，孩子生下來后，也會較一般孩弱點，需要心照顧。

　現在已經不期自己的孩子會有多出，只希他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

　這會兒看到格外出健康的衛子修，就忍不住心生歡喜。

　衛子修被拉住，亦恭恭敬敬地行禮，一舉一都頗有章法，“見過姨母！”

　“好孩子，快起來，這是姨母給你準備的見面禮，”賈敏拉起孩子，越看越喜歡。原本準備的項圈，也變了玉佩。

　像這樣的孩子，合該用玉來配。

　之前就見過衛其軒，那是一個及其讓人驚艷的人，比之夫君都要出一兩分。沒想到，子修像了個十足十，未來必也是如玉一般的公子。

　看到那玉質通，一看就是上等羊脂白玉，子修原本出的手，頓了頓，隨即躬行禮，“謝過姨媽。”

　賈敏歡喜的拉起他，和霜打招呼，“三姐，好久不見。”

　“是啊，也有五六年了，你看起來一點也沒變。”霜笑著道。

　聞言，賈敏了臉，惆悵道，“沒變的是三姐，和以前一樣榮泛發。”一看就是過得極好的樣子，不像自己，差了不，容也憔悴了不。

　兩人談著進了正屋落座，賈敏又拉著子修說了好一會兒話，才依依不舍的讓人帶去了前院。

　霜見看著子修的背影發呆，忍不住好笑，“你也不用羨慕，懷孕快五個月了吧，再有幾個月，孩子就能和你見面了。”

　聞言，賈敏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笑，“實在是子修這孩子太招人喜歡，我一見就上了。”

　“那以后時常讓他來給姨母見禮，你多見見就是了，”霜笑著打趣，“當然，禮是不能的。”

　賈敏被逗笑，“不了，不了。”

　兩人原本就不深，又久未見面，其實沒多話題。

　關于賈家的事，賈敏不提，霜也懶得提。

　這次見面，可以明顯看出，賈敏對賈家的淡了，言語間，不再是以前的深深孺慕，而是淡淡的，說不上也說不上恨，大概怨是有的吧。

　之后，霜在林家吃了一頓飯就告辭了。

　在回去的馬車上，衛子修拿出賈敏送的羊脂玉佩，和林如海送的關于歷史的孤本，遞給衛其軒，“父親，這是姨母和姨夫送的見面禮。”

　衛其軒拿過來一看，都是好東西。

　玉佩就不說了，是非常的羊脂白玉。

　那孤本也是難得，不僅衛其軒之前沒見過，上面還有好幾個人的批注，其見解，各有不同，但都非常深刻有新意，是本難得的好書。

　當然，也是林如海知道子修在學習歷史，心挑選的。

　禮貴重且用心！

　衛其軒沒說什麼，只問道，“你既然接下了，就說明已經想好了回禮？”

　“是的，父親，”衛子修一板一眼的道，“我記得黃太爺爺送給我一枚暖玉，老太醫說那枚暖玉養人，我想送給姨母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暖玉很難得，你想好了嗎？”霜笑著問道。

　從一年前，衛其軒就開始教導子修人往來，他學的極好，送什麼禮回什麼禮合乎規矩，他都弄的一清二楚。

　就是太清楚了，了孩子的天真和緒，把審時度勢做到了極致，比霜這個大人還規范。

　這還是第一次，他送禮超出對方太多的況。

　羊脂白玉和那孤本雖然貴重，但遠遠比不上暖玉。

　不說別的，他們家羊脂白玉就有好幾塊，孤本也不，只那暖玉，就那麼一枚。

　還是皇帝送給他的，就更顯珍貴和不同尋常了。

　衛子修目不斜視，“暖玉于我用不大，但能滋養弟弟妹妹的，也是相得益彰。”

　霜噗呲一笑，忍不住他一本正經的臉，“我還以為你是特別喜歡姨母和姨夫呢，沒想到只是這樣啊，利益最大，嗯？”

　“是合理利用，”衛子修皺眉糾正道。

　衛其軒贊許點頭，“說得對。無論多珍貴的東西，亦或者多沒用價值的東西，只要能做到合理利用，總歸有他們適合的位置，這和用人是一樣的道理。在你心里，需要對人對有自己的衡量標準，不能被外在的表象，和別人的想法所影響。”

　衛子修認真的看著他，“還請父親教我。”

　霜忍不住嗤笑，呵，值錢就是值錢，不值錢就是不值錢，是個俗人。在心里，人和都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又哪里有人能超凡俗？

　不過霜也不會去反駁什麼，因為衛其軒是拿培養君王的方式來培養衛子修。

　對于一個帝王而言，他的價值標準，不該是世俗的定義，而是他心中的標準。

　因為他已經是王了，值不值錢，于他而言已經沒有了意義。

　反倒是這人這，在他這里能發揮多大的價值。

　原本一文不值的東西，只要合適的利用它，就然能讓它價值連城。

　原本一無是的人，只要找到適合的位子，也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所有人，所有，只要君王善加利用，時移世易，不外如是。

　說一個簡單的道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就是如此。

　回去后，衛其軒又給子修添了不功課，從早上到晚上，排得滿滿當當，看得霜都忍不住同。

　衛其軒自己也忙起來了，揚州這一畝三分地，他整治的差不多，正通過玄衛的手，慢慢滲到金陵和杭州。

　原本沒有這麼快的，可自從他通過玄衛，算計了皇帝之后，揚州這一支的玄衛就徹底為他的所有了。

　因為他們已經背叛了前主子，再被現主子放棄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一個個的都非常積極，幫著衛其軒打探消息，收買人心。

　衛其軒也不讓他們失，資金充足，足夠他們運作，立了功的還有大筆的獎賞。

　所以一年不到的時間，江南其他地方，也漸漸在他面前，沒了。

　不管是基于掌權的需要，排除異己，還是為了賺取功德，衛其軒慢慢開始清理江南的場。

　做過壞事的，不守規矩的，庸碌之輩等等，一個接一個落馬。

　與此同時，接任的也一個比一個年輕，都是近幾屆的學子，而且都是原本在朝中沒什麼勢力靠山，有能力，但郁郁不得志的人。

　只是他們都于重要，但不那麼顯眼的位子，因此在朝中并沒有引起注意。皇帝就更加不會關注低層臣子了。

　但這不代表甄家沒有發現，一開始還是覺得辦事沒有以前順手了。

　可當時正于被皇帝冷落的時期，他們就以為某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作祟，可時間一長，就發現不對勁了。

　幾個比較關鍵的位子，換了不認識的人，這也就算了，他們還油鹽不進。

　對甄家，那些新上任的員們，沒有明顯表現出不喜，但不與他們往來際，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甄家警覺起來之后，就再也坐不住了，開始查探起來。

　然后他們就發現，這些人似乎......都和揚州知府衛其軒有牽扯？！

　再一查，原來這個衛其軒竟然是六皇子的人，是幫著六皇子掌控江南的棋子。

　想到最近六皇子勢如破竹，在朝堂上已經能和五皇子想抗衡了，甚至連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退一之地。

　難道皇帝想選的繼承人是六皇子？

　甄家主被這個想法驚到了，連忙回后院請教奉圣夫人。

　剛開始，奉圣夫人還搖頭，“不會，我了解皇上，六皇子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皇帝的喜好其實比較明顯，喜歡才華橫溢的皇子，喜歡張揚肆意的皇子，也喜歡積極進取的皇子。

　唯獨不喜歡默默無聞，沉默斂的皇子，而六皇子就是這樣的人。

　即便他最近表現的比較活躍，也不是能說會道的類型，而是皇帝給了他差事辦，表現出了一些能力而已。

　再加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沉寂，就剩下他和五皇子打擂臺，才顯現出來。

　“可是老夫人，歷數六皇子走過的路，先是管理務府，之后是戶部，禮部，這不和當初的先太子一模一樣？”甄家主是越想越驚心，即便母親說了不是，他依然不敢放松。

　奉圣夫人一聽，也沉默思索起來，然后也忍不住擔心。

　原先沒注意，可現在一想，六皇子一路走過來，確實是復制當初的先太子之路。

　當初先太子有多皇帝喜歡，沒人比他還了解，如果不是先太子沒了，是不敢肖想讓七皇子上位的。

　想到這里，忍不住問道，“皇上他......怎麼樣？”

　這就很犯忌諱了，皇帝的哪里是他們能問的！問就是意圖不軌。

　甄家主左右打量了一下，看到下人都站的很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才敢模模糊糊的道，“聽說前段時間大起大落的，病過一場，不過現在說是好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好了，這個誰也不知道。

　甄貴妃最近不得寵，得不到什麼消息，這個還是問了奉圣夫人以前的老姐妹，才模模糊糊得出的結論。

　可就是這麼一句，也讓奉圣夫人一驚。

　自己就是個老人，深刻明白，于老人而言，最忌諱的就是緒大起大落，而且要好好保養，一旦生病，就是對沉重的打擊。

　皇帝之前病過，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所以他才在這個時候扶持六皇子上位？

　想到這個，奉圣夫人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拐杖，怪只怪七皇子還小，離進朝辦事，還有五六年，也不知道皇帝的，是否能撐到那個時候。

　見一向了解皇帝的母親是這個反應，甄家主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真是這樣，那就不能讓六皇子順利掌握權勢，一定要把他拉下來，七皇子才有機會。”

　“你想怎麼做？”奉圣夫人睜開眼睛，牢牢盯著甄家主，“不可莽張，那是皇子。”

　甄家主收斂狠的表，“母親放心，那天潢貴胄可是在京城，我就是想做什麼也鞭長莫及，只不過把想法給其他皇子，想必他們不愿意，自己爭了那麼久，卻是為他人做嫁裳。”

　奉圣夫人重新閉上眼，慈眉善目的道，“那你是想做何？”

　“兒子最近發現，江南有人不安分了，我要給他一點教訓。”甄家主笑著道，“江南是我甄家的地盤，容不得一個都沒長齊的小子在這里撒野！”

　“給個教訓就行，皇上老了，越發仁慈了，要是見了，不好對皇帝代。”奉圣夫人淡淡的吩咐道。

　“母親放心，那是六皇子的走狗，即便出事了，皇上也不會多說什麼。”

　皇帝即便現在看中六皇子，在知道他手江南的事后，也會不高興的。

　對于皇帝的這一點了解，他還是有的。

　奉圣夫人沒說什麼，顯然是贊同的，“是誰？”

　“揚州知府衛其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