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婢見此, 連忙拿出賣契和紙筆。

　韓姑娘深呼吸幾下，終于抖著拿起了筆，在賣契和欠條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并按了手印。

　霜瞄了一眼，韓姑娘本名韓琦，倒是個文氣的名字。

　事辦完, 霜就起打算離開了, “行了, 含雪含梅，你們在這里保護。我先去看看孩子，等這事完了, 我們再繼續談。”

　門一打開, 就看到甲板上糟糟的場景，船上的護衛小廝和水匪已經打起來了, 其他人躲在后面的客房不敢冒頭。

　霜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衛其軒, 臉含微笑，眉目清朗。好似在欣賞麗的風景一般, 當眼前打生打死的場景完全不存在。

　頓了頓，上前拉起他的手, “走吧, 我們去看看孩子，別驚了。”

　衛其軒轉過頭來看, 微微一笑，眼神和，“好。”

　兩人相攜回了二樓，周嬤嬤抱著子修哄，小香與其他兩個婢, 機警的站在窗前和門邊。

　霜接過小兒子，見他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往外面探著子，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毫沒有驚嚇到的樣子。

　反倒是周嬤嬤，見霜和衛其軒進來，先松了一口氣，“爺，夫人，你們可別再出去了，實在太嚇人了。”

　霜安道，“嬤嬤不用擔心，很快就沒事了。”

　果然，不過一刻鐘時間，外面就傳來敲門聲，是衛其軒邊的小廝，“爺，賊人已經全部伏誅。”

　衛其軒起，走到門口，“賊人共有多人？我們的人有傷亡嗎？”

　“賊人一共五十二人，死了十七個，剩下的都被我們綁了。我們的人傷了三個，不過都是輕傷，已經讓老太醫看過了。”

　衛其軒點頭，“你帶人把船上清理干凈，然后點十個人，去對方船上，把那些賊寇都帶走。”

　“是。”那小廝立刻應下，也不問把賊人帶去哪里，顯然心里有數。

　衛其軒回來，對霜解釋了一句，“我讓人送府了，我們繼續啟程吧。”

　霜翻了個白眼，才不相信是真送去府了呢。

　還不知道衛其軒想干啥呢，不過算了，那些事啊，該裝不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好。

　衛其軒當然知道這說法取信不了，本來也沒打算瞞著霜，不過是對外的說法而已，只要那些船夫們相信了就行。

　船夫們能不相信嘛，鬼門關走一遭已是大幸，一個個都驚魂未定的，衛其軒說什麼就是什麼。

　等船上都收拾好了，那些跡殘肢清理干凈，霜重新回了韓姑娘待的客房。

　這次衛其軒一起進來了，先前守在門口，是怕不長眼的進去傷害了霜。

　韓琦見外面這麼快平息，揚州府盛傳窮兇極惡的匪盜，就這麼輕易的被他們解決了，不由心里又驚又怕。

　這是招惹了什麼大人不？

　可是沒辦法，賣契和欠條都簽了，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見識了他們的能力，哪里敢反悔？

　于是跪下給兩人磕了個頭，然后拿出一個油紙包，放在桌上。

　霜打開一層又一層，足足包了五層的油紙，里面有一本賬本，記錄的是周林袂和一個‘李三’的人金錢往來。

　另外，還有他行賄賄的記錄，以及強搶民田，打死人的證據。

　“這個李三，是水蛇？”霜問道。

　“是的。”韓琦低下頭，“李三就是水蛇的首領，另外周府有一管事，李大林，好似就是李三的兄弟。”

　那這份證據就是石錘了，有了這個，周林袂必死無疑。

　“你又是誰的人？”霜問道。

　“就像夫人你猜的那樣，最先是郭家派人接我，告知我真相。在知道我想要報仇后，他們就把我引薦給了知府齊大人，哦，那時他還不是知府。之后齊大人派人訓練我，教我怎麼套話，怎麼找東西。花了兩年時間，我終于找到周林袂藏東西的地方，昨晚趁著他喝醉了，從書房里拿了出來。”

　“既然如此，本該有人接應你的，怎麼你還得藏在船底，那個齊大人呢？”

　“他就是小人，收集證據只是想以此為威脅，讓周林袂幫他升。他才不敢和周林袂以及兩江總督對著干呢。”韓琦恨恨的道。

　“你都是從哪里知道的？”霜奇怪，按說一直著齊大人的管轄，本不該知道這麼多的。

　“我之前不是沒出要東西，可那個小人說得好好的，會上皇帝治周林袂的罪。可結果呢，他拿著那東西，讓周林袂幫忙，幫他加進爵，了知府了。反而還了周林袂一頭，不過那又有什麼用，照樣還是周林袂的應聲蟲。”

　韓琦一想到那次的事，就恨的牙。

　冒著生命威脅出來的東西，結果全便宜了那個狗東西。

　好在當時機靈，嫁禍給了一個想要害的姨娘，不然早死了。

　“那你是想拿著這東西干嘛？”霜問道。

　“去京城，告狀！”韓琦恨聲道，“我就不信了，周林袂匪勾結，皇上還能容他！”

　霜和衛其軒對視一眼，然后笑著道，“既然你不是壞人，那我祝你功。這賣契和欠條就拿回去吧。”

　韓琦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們，“真，真的？”

　霜笑著點點頭，“既然知道你不是什麼壞人，那我也沒必要拿這個掣肘你。馬上就到下一個渡口了，你可以從那里下船。對了，需不需要我們派一個人護送你去京城？”

　韓琦一凜，立馬拒絕，“不需要。”

　霜也沒有強求，“既然如此，你先好好休息會兒，到了我讓下人你。”

　說完，他們就起告辭了。

　出門前，衛其軒好似想起了什麼，轉冷冷掃了韓琦一眼，“船上發生的事不要說出去，要是連累了我娘子，后果你承擔不起。”

　韓琦嚇了一跳，立刻點頭，“我就說，我一直待著船底，等離開了揚州碼頭就自己走了，不知道搭的是哪艘船。”

　衛其軒沒再多說，轉離開了。

　韓琦忐忑不安的待在客房里，原本看管的兩個婢也離開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太快落山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韓姑娘，你出來吧。船老大為你找了個好位置下船，在這里比在渡口更安全。”

　韓琦一聽，立馬穿戴好之前的裝備，把賬本重新綁回肚子上，收拾好才出了門。

　門口那兩婢正等著，見出來了，就帶去了甲板。

　此時甲板上空無一人，船老大讓船夫們都待在艙底，不要窺視這里的形。

　他見這姑娘出來了，就指著右邊岸邊到，“從那里上岸，離千縣碼頭并不遠，大人猜測千縣碼頭肯定也有人蹲守，等著抓你，讓我給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下船。你聽我的，從那里向南走，翻過一座山，就是青縣，那里不屬于揚州地界，安全一點。”

　韓琦打量了一下船到岸邊的位置，點點頭，“謝謝船家了，順便也幫我轉告主人家，謝過他們的救命之恩。未來我一定會報答的。”

　船老大看著兩個婢沒說話，韓琦并不知道，這船是對方租的，他并不是對方的人。

　含雪點點頭，“是，我會回稟爺和夫人，另外這是一些干糧和銀錢，你帶著路上方便。”

　韓琦出來的急，確實沒帶這些東西，聞言也不推辭，把東西掛在上，‘噗通’一聲跳下了水。

　霜站在二樓窗戶邊，見越游越遠的影，好奇的問，“你為什麼暗示我把賣契和欠條還給？你應該也看的出來，還有一些話沒說。”

　就比如，韓琦說是因為，第一次給知府齊大人的罪證，讓他升發財，因而再也不信任他了。

　可沒說的是，自己是怎麼逃清算的？

　按理來說，既然齊大人不能兌現自己的承諾，那也不會放著韓琦不管，畢竟韓琦要是生氣了，把真相和周林袂這麼一說，他自己也完了。

　再來，韓琦信誓旦旦的要上京告狀，可上京哪是那麼容易的，僅憑一個人？

　雖然過一點訓練吧，但應該都是在宅之中，以及怎麼找證據，出門這種事，大概一竅不通。

　再說了，一個逃跑妾室有戶籍嗎？沒有這東西，離開本地就是潛逃，要被當細抓起來的。

　然后就是告狀，就更搞笑了，這又不是戲曲，走到宮門前，然后敲起大鼓就行了的。

　不說別的，進得去京城嗎？進的去城嗎？

　別說靠近皇宮了，大概連靠近城都不太可能。

　此世界京城的格局，皇宮在最中央，然后城包圍著皇宮而建，里面都是府機構，和宗親勛貴大臣們的府邸。

　再出來，分東西南北四城，才是百姓日常生活和活的地方。

　嚴格意義上來說，城并沒有城門，只有一個門坊，表明那里是什麼什麼街，城的人隨時可以出來，可外城的老百姓，輕易不會過去。

　你說你一個陌生的外來姑娘，進去就會很顯眼，焉知不會有周林袂派來的人盯著。

　因此霜非常確定，這個韓琦一定還瞞了某些真相。

　衛其軒微微一笑，“頭上的發簪，樣式雖然普通，可我曾在書房前，一個打掃的太監頭上見過。”

　“額，”霜無語，“那麼普通的樣式，一樣的也不稀奇啊！”

　“和宮里人，還是前的人一樣，不稀奇嗎？”衛其軒反問。

　“所以你是懷疑他們有親戚關系？”霜問道。

　“不，我是懷疑他們隸屬于一個組織。”衛其軒道。

　霜眼前一亮，“難道是皇帝的錦衛啥的？”

　“且等著吧，我已經讓人跟上去了，是不是的，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