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媽媽在學校賣別墅，可是大大出了風頭呢。他們老師都找打聽，想看能不能也買下房子。

　農民工子弟小學跟普通的學校當然不一樣啦。人家可能還有指福利分房，他們學校基本沒希。

　陳霞笑瞇瞇的，了兒的腦袋，聲音溫和：“不僅僅是你們同學跟老師哦，媽媽還得想別的辦法。”

　鄭明明驚訝不已，好奇得不行：“那還能賣給誰？教練爺爺跟教授嗎？”

　他們已經都在燈市口買了別墅。他覺得他們不會再買了。

　陳霞點了點兒的鼻子，笑容滿面：“來，你猜猜看，媽媽打算把房子賣給誰？”

　這事兒已經超出了小學生的認知范圍，直到三伯娘過來，們結束了早點生意，鄭明明逗著弟弟玩的時候，小姑娘依然沒有找到答案。

　陳霞拿起了電話機，笑瞇瞇地點撥兒：“好了，媽媽給你個提示，媽媽馬上要打個電話。”

　打到哪里，要找誰？

　打到醫院，找小趙啊。

　在顧主任的關照下，小趙的母親這個禮拜總算排上了手，前兩天已經開完刀。

　手做得順利，后恢復得也不錯，現在已經能夠下床，靠著床邊慢慢走幾步了。

　眼下就是等病理報告結果，再看下一步究竟要不要上化療。

　陳霞的電話打到了病區，護士招呼小趙過來接。也不跟小趙客氣，就問這姑娘一句話：“你想不想掙錢？”

　小趙干脆利落，直接一個字：“想!”

　先前甚至考慮過，能不能在陳師傅這兒幫忙。

　早上起早點兒，坐頭班車過來，幫忙賣個把小時早飯再去上班。中午休息的時候，也能趕來，就算洗洗碗筷也行。等到晚上下了班，能一直工作到夜宵生意結束。

　也不要多，一天10塊錢都可以。這樣細水長流地攢下來，不也是收嗎？

　沒想到還沒開口，陳師傅就主招呼過來了。

　聽了小趙的自我推銷，陳霞驚訝的不行。真沒想到這姑娘上事兒還是能豁出去的，居然都愿意在小吃攤上打小工了。

　不過，好鋼得用在刀刃上。小趙的優勢可不是在這兒幫忙。

　講個不好聽的，就這位姑娘十指不沾春水，到今天自己連頓飯都做不出來的養習慣。讓小趙在小吃攤幫忙，攤子上的鍋碗瓢盆實在危險。

　都是花錢買來的家伙什，心疼!

　陳霞笑著看年輕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讓你做這個，我有更合適你的工作。”

　什麼工作？當然是推銷房子了。

　小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讓我去喊人買房？”

　沒干過這事啊。本就不知道要怎麼做。

　陳霞笑了：“這又不是讓你去屠龍，你干嘛這麼驚訝？你不是買過房子嗎？我問你，我怎麼讓你買房子的？”

　小趙口而出：“可我缺房子，人家不缺房子呀。”

　單位同事家的親戚就沒有，誰家沒房子租啊。要賣給誰？人家不會搭理的。

　陳霞笑盈盈的：“真不缺房子嗎？你忘了，就咱們單位的慧姐，之前是不是為大姑子回娘家一住半個月的事氣得夠嗆。”

　可不相信城里人不缺房子住。要是房子真夠住，國家也不會進行房產改革，推出商品房了。

　陳霞上輩子看過部電視劇，《貧張大民的幸福生活》。

　那里頭男主張大民為了跟老婆李云芳結婚，別說婚房了，是為了在家里頭騰個地方放婚床，就得想著法兒讓弟弟妹妹挪窩。

　后來為了多間新屋子，他只能在院子里頭蓋房子。然而院里頭有棵樹，他不了樹，就只能把樹也蓋進屋里頭。所以他兒子名字就張樹。

　陳霞那時候看電視劇樂得不行，覺帝都人民日子也不好過。現在重生回頭再想想，這住房張啊，一直都是矛盾的焦點。

　祖孫三代住在一起，又不是獨生子。其他兄弟姐妹回家，時間久了，不起矛盾才怪。

　小鄭一聽這個就沉默了。

　陳師傅說的沒錯，跟媽才回外婆家沒多長時間呢。舅媽已經氣不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媽生病了，怕把病氣過給家孩子。

　天地良心，他們家是男孩。難得上哪兒得婦科病去？

　后來還是外公發了頓火，表示媽調理好之前，誰再敢說話就滾出去；舅媽才不敢明面上鬧騰。

　這是家里頭能鎮得住還愿意開口的老人，要是上不聾不啞不做阿翁的長輩，那折騰得肯定更厲害。

　說到底還是房子不夠住。天天一個屋檐底下呆著，牙齒到舌頭，不起矛盾才怪。

　小趙被說服了，可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人開口。

　“我，我一個個敲門去說嗎？”有些怯懦，“是不是就像賣保險一樣啊？”

　在電視上看過保險業務員拜訪客戶。

　陳霞笑著搖頭：“你不用這樣，等他們登門就好了。”

　端公家飯碗的人，因為工作單位比較穩定，都是幾十年的老同事，所以人往來也相對。

　“你媽媽開刀，以前的同事朋友還有你單位的人跟你們家的親戚多半得過來看。你們家就你們母二人，你倆的人緣又好，人家就是客氣，也會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忙解決。

　這時你也不說別的，就讓人幫忙打聽哪里的裝修隊比較靠譜。人家肯定得問你們家為什麼要重新裝修？你就把別墅的事點出來。”

　不管在什麼時代，別墅兩個字都帶有魔力。誰聽了不得好奇，這是發了什麼財？母倆居然都買上別墅了。

　“到這個時候，你就不用再藏著掖著，直接說清楚房子究竟是怎麼買下來的。然后再強調一件事，你跟你媽想來想去，這公積金擺在賬戶里頭，不買房的話也取不出來，就只能看著錢一步步的貶值，那還不如兩邊賬戶湊湊，一個做首付，一個來貸款，不就相當于白得了一套房？”

　小鄭一邊聽一邊點頭，跟小啄米似的。

　聽完了陳霞的安排，突然間又張起來：“要是人家問我們家原先的房怎麼辦？”

　到現在都不敢在親戚朋友面前提。

　陳霞笑了：“你媽要休養啊，這開完刀可不得到風景宜人空氣新鮮的地方靜養。人家還專門去荒郊野外的療養院呢。你就是為了你媽的著想，才專門買的別墅。”

　小趙連連點頭：“你說的沒錯，陳師傅，你太厲害了。”

　陳霞笑道：“你也很厲害呀，只是你以前沒做這個事而已。從現在開始做起來，你絕對不會差的。”

　小趙還得回家照顧母親，陳霞也要去菜場買菜了。雙方約定的看房的時間，各自散去忙碌。

　鄭明明今天決定好好當打工妹，陪著母親一塊兒去菜場。

　至于弟弟，那就不帶啦，給三伯娘就是了。小豬豬實在太重了，穿上厚棉服更像一只球。自己已經抱不他，媽媽也說帶他去菜場太危險，怕被車子到。

　鄭明明保證會給弟弟帶好吃的，然后趁著小家伙反應過來之前趕溜掉。好奇地問媽媽：“媽媽，你是不是賣房子最厲害的人？”

　人家都主上門找媽媽賣房子呢。

　陳霞笑了：“不是媽媽厲害，而是現在沒什麼人專門賣房子。”

　是的，聽上去有點兒不可思議。雖然古代就有牙行，但大概是因為計劃經濟的影響，房產中介對于眼下的國人而言是個新興的行業。

　畢竟，商品房出現都不到10年。而且之前的銷售目標基本上是外銷，相關工作也有城市的房管科在做。

　商業的房產中介，陳霞到現在都沒有在江海發現一家。

　難掩激的緒，自己都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為的銷售能力被人認可了而高興，還是有什麼在心中涌。

　不慌，陳霞在心中告誡自己。沒事的，所有的事都是從無到有。都說這20多年是國經濟飛速騰飛的時代，說不定也能趕上這東風呢。

　想起來年輕的時候看電視劇《紅樓夢》，里頭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這已經進了臘月，馬上就是正月，可不就是春風融融的時代？

　鄭明明看媽媽發呆，不由得疑：“媽媽你怎麼了？”

　陳霞的眼睛正盯著旁邊賣干貨的人家的電視機看，那電視機里頭唱著：“……就這樣早出晚歸就這樣放牧我的心……”

　鄭明明眼睛尖，已經認了出來：“啊，是《都市放牛》。”

　陳霞笑了，可不是都市放牛嗎？農村人到都市尋找發展的機會。

　了兒的腦袋，聲問：“今天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鄭明明的眼睛立刻亮了，提出要求：“我要吃小瑪德琳蛋糕!《追憶似水流年》里頭的那個。”

　陳霞聲音帶著笑：“那要怎麼做？《追憶似水流年》又是什麼呀？”

　“那是一本小說，法國作家普魯斯特寫的。我們做閱讀理解的時候節選了里面的一部分，馬老師說它特別長，有整整7卷呢。馬老師上大學的時候就立志要看完它，結果它到今天連第1卷都沒看完。因為每次看不了幾頁，就睡著了。”

　陳霞哈哈大笑：“那這書很好啊，可以治療失眠，應該能幫助很多人呢。”

　鄭明明也跟著笑：“我懷疑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到今天都這麼有名。”

　母倆都不知道這種蛋糕究竟要怎麼做，陳霞決定去問人。

　菜市場就有蛋糕房，就在賣蛋的檔口旁邊。

　們走進去時，店主正在跟位短頭發的人說話：“那以后每天都給我送100個咸鴨蛋吧，我做點心用。”

　鄭明明有些奇怪，做蛋黃、蛋黃餅干、還有蛋黃粽子，用的都是咸蛋黃鴨。

　有專門的蛋黃賣的，媽媽都是買那個來做。

　不然用媽媽的話來講，誰家直接靠咸鴨蛋做點心，可不得虧本啊。鴨蛋白要怎麼理？

　短發人千恩萬謝：“謝謝你，我一定給你挑最好的鴨蛋。”

　店主倒是擺擺手：“不用，我這做點心也顯不出好來。我自己能用就行，你就直接把破的拖過來，我這也不要賣相。省得碎的你扔了不是浪費嗎？”

　短發人立刻應聲：“哎，我知道了。”

　扭過頭來，陳霞母倆看清了的臉，不約而同地大吃一驚：“是你!”

　是誰呀？鄒鵬的媽媽。

　看上去比上回見到的時候更憔悴了些，頭發糟糟的，剪短了也如同枯草。原本酷描眉畫眼的人現在一張臉蠟黃，完全看不出過去講究的模樣。

　鄭明明比母親更快，立刻大神跟對方打招呼：“鄒鵬媽媽，你回來了啊？鄒鵬現在怎麼樣呢？我們同學都很想他。”

　其實鄒鵬以前在學校的人緣并不好，因為這小孩賤又自我覺極度良好，相當討人嫌。

　可是小孩子之間的恨仇持續的時間也極短，上個課間可以打的老死不相往來，一堂課過后大家又可以站在一起玩游戲。

　鄒鵬從車禍過后就沒有再去過學校。他的惹人厭就被淡忘了，大家能想到的就是他躺在病床上好可憐。

　鄒母原本神木然，聽到鄭明明提起自己兒子，立刻掉下了眼淚：“還要開刀哦，不開刀頭痛，止痛片都止不住。”

　店主跟陳霞趕上前勸：“哭什麼呀？孩子命保住了才是真的。那時候你不是講，不管怎樣，只要你家鵬鵬活著就行。”

　鄒母抹眼淚，勉強出個笑模樣：“是啊，人還活著。”

　陳霞問：“那你后面是個什麼打算啊？”

　鄒母表惶然：“能有什麼打算，我就想著趕攢出錢來給鵬鵬把刀給開了。我命苦欸，那個瘟生，他兒子開刀的錢……”

　蛋糕店店主不耐煩道：“你哭有個屁用，你早點跟人一刀兩斷才是真的。不然你掙再多的錢也用不到你兒子上，你家鵬鵬還能拖多長時間？”

　鄒母這會兒想起了重點，立刻扭頭看陳霞：“鄭明明媽媽，有個事我想問問你，你要不要在菜市場開店啊？我想把這個檔口轉給你，你看還行啊？”

　陳霞愣了下，堅定地拒絕：“你把檔口轉給我，你跟兒子以后怎麼辦？”

　“我想帶鵬鵬回老家。這邊開銷實在太大了，省不下錢來。”

　陳霞立刻搖頭：“你糊涂啊，老家是花不了什麼錢，可老家有地方掙錢嗎？要是能掙錢的話，你當初為什麼要跑到江海來？再說了，你家鵬鵬還得開刀還要復查，老家有那個條件嗎？”

　蛋糕店的店主也點頭：“這是正理。一樁不為，你也要為兒子。現在不是往回的時候。”

　鄒母哭了起來：“我實在是太苦了，我扛不住噢。”

　“扛不住也得扛。”陳霞不假思索，“誰讓你是給人當媽的呢？咬牙也得扛下去。我跟你說實話，要不是你家鵬鵬現在的狀況，你要轉鋪子給我，我高興還來不及。這就是你的金母，你跟兒子都得靠它過日子呢。你別啰嗦了，趕給我拿100個咸鴨蛋才是真的，我趕著回去燒飯呢。”

　店主也催促鄒母：“就是，做生意去。省能省幾個錢啊？做生意掙錢才是真的。”

　100只咸鴨蛋足足十幾斤重，再加上米面菜蔬各種佐料調味品，連三車都被的沉甸甸的。

　鄭明明不肯再坐上去，而是幫著媽媽推車。

　就好奇：“你不想在菜場買鋪子嗎？”

　上次媽媽還說要在菜場也弄個鋪子，因為菜場人流量大，生意好，很快就能把本錢收回頭。

　陳霞笑了：“天底下掙錢的鋪子多了去。這鋪子對咱們來講錦上添花，就是沒了也可以尋別的。可是對鄒鵬跟他媽媽來講，就是安立命的吃飯家伙。

　媽媽不僅不能接，媽媽還要勸好好守住了，把這日子過下去。”

　鄭明明歪了歪腦袋，聲音有點兒猶豫：“所以掙錢不是最重要的，對嗎？”

　陳霞樂了：“掙錢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過得開心，心里頭踏實。”

　鄭明明奇怪：“那為什麼不用別的手段踏實開心呢？”

　媽媽好像一直都在忙著掙錢，覺好辛苦。

　陳霞笑著往前走：“因為媽媽掙錢的時候就很開心啊，就好像我們明明寫數學題的時候很快樂一樣。媽媽的好就是掙錢。”

　對，的人生追求就是這麼的俗。大俗就是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