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士忠的游樂園……真出了事!
他那的過山車也不知道怎麼的, 運行的時候忽然軌,那彎曲折繞的軌道上,坐在上面連人帶車, 一塊被甩了出來。
這一幕,了當場所有人心中的畢生影, 從此不敢再進游樂園,不敢再過山車。
這也了西村那些人的噩夢。
跋山涉水來了省城, 本以為可以驗一把這省城的榮華富貴, 瞧瞧這報紙上寫著, 小孩們鬧著要玩的游樂園是什麼有趣模樣, 誰知……竟送了命!
不幸中的萬幸,并不是所有人都上了這過山車。
所以,西村的大部分人還是活了下來,只是那過山車傾覆, 塵埃飛揚的一幕, 把所有人都驚得徹底慌了神,還有人直接被嚇得尿了子。
聶士忠和江桃也嚇壞了, 可游樂園只有賺錢的設施,那些安保也就裝裝樣子,應付上面的檢查, 聶士忠本舍不得花幾個錢,上頭不來查的時候,他就全撤了, 省錢才要。
到了這關鍵時刻,竟掉了鏈子, 只能報了120, 眼睜睜地等著救護車過來。
這一下, 傷亡慘重。
過山車上的,都是西村的鄉親們,聶士忠的游樂園本來生意就不好,今天更是只有他們這些人在玩兒。
有四人當場就沒了,還有六個人了重傷,慘不忍睹。
出了這麼大的事,有關部門反應也很快,直接就了封條,把游樂園的大門給封上了。
聶士忠驚魂難定,被他們帶走。
離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江桃,還有這座他引以為傲的游樂園。
他完了,徹底完了。
那四個人的死,不知道要賠多錢。
這六個重傷的人,去醫院住著治療那更是無底,倒比死了還要花得多!聶士忠越想越悲從中來,可眼淚都好像被蒸發了個干干凈凈,就那麼木然地著,仿佛有人拿著刀子在挖的心。
一下下,挖得心口都快要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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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西村的人當然不會放過聶士忠。
尤其那死的四個人里面,還有兩個是江桃的娘家人,他們死了家人,當然一門心思要說法,要賠償。
江桃夾在中間,更仿佛里外不是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
游樂園麼,只能變賣抵債,換了錢用來填補那些死者還有重傷者的賠償費,醫療費。
這麼大的安全事故,聶士忠作為第一責任人,當然也免不了要接調查,一直被關著,本不可能被放出來得見天日。
江桃抱著孩子,倒是在租的房子里天天以淚洗面。
家產都變賣了,連門都不敢出,因為西村的那些人嫌賠的錢太,還在鬧,看到肯定就不會再顧什麼親戚面,又打又鬧的,不了,孩子也不了。
江桃不知道這遭的是什麼罪,好好的游樂園,那過山車也偶爾檢修的,聶士忠明明說了不會出問題,怎麼就忽然出事了呢?
和聶士忠到底是小說里的男主,還是注定會倒霉一輩子的配角,就像夢見的書里的江茉那樣,終究是陪襯……
江桃想不明白,但最氣的,還是西村的那伙人。
早知道他們是這樣的人,就本不該便宜讓他們園玩!大不了不掙那兩塊錢一張的門票!
現在倒好,他們都怪在和聶士忠頭上,天胡攪蠻纏,還一個個獅子大開口,怎麼都填補不上他們的胃口!
再賠下去,就只能把這條命賠給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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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江桃發了狠心,那邊西村的人也都不是好惹的。
在他們看來,聶士忠那麼大老板,賠這麼點錢,那是打發花子呢!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聶士忠只是看起來風,其實那都是他面子搞出來的花架子。
真讓他賠,他家底都已經賠給這些人了。
但聶士忠被關了起來,江桃這麼多年都是家庭婦,也斗不過這些人,所以就算賠得一干二凈,卻還是被這群人胡攪蠻纏著,一個勁兒地要錢。
沒錢了?那就讓聶士忠坐牢吧!
反正不給足夠的錢,他們是不會簽諒解書的,他們反而要哭天抹淚,在法庭上控訴聶士忠,求法重重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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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被得沒法,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求到了江茉這兒。
“……”江茉在院子里和烏云踏雪扔球玩,忽然看到江桃的臉出現在院子大門的鐵柵欄玩,皺了皺眉,起就打算往屋里走。
“江茉。”江桃聲音沙啞地住了,“求求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再走?”
江茉不是很有耐心地轉過,其實不用江桃開口,也知道江桃想說什麼,不就是聶士忠的那檔子事嗎?
“我只有一句話送給你。”江茉輕皺著眉,在江桃說話前,先堵住了江桃的,“自作孽,不可活。”
要不是聶士忠為了省點錢,又想搶這省城第一座游樂園的名號,至于出這樣大的安全事故嗎?
西村的那些人皮子毒,也不討喜,但江茉覺得他們就這麼死了,被聶士忠害得一家人從此妻離子散,也慘的。
“……”不等江茉轉,江桃直接一個撲通,跪了下去。
隔在鐵柵欄外,這一跪特別實誠,聲音清脆響亮,只怕是這麼一下膝蓋就已經磕腫了。
江桃痛得皺眉頭,卻沒吭一聲,被風吹凍得紅腫的手指蘿卜似的,抓住大門的鐵欄桿,“江茉,我這輩子就求你這件事,你救救士忠,行不行?”
在江桃的心里,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向江茉低頭。
從小就不肯承認自己比江茉差在哪里,更是想盡辦法,都要贏江茉一籌,都要著江茉,只要能在江茉面前找到優越,愿意做任何事。
曾想過,寧愿死,也不愿在江茉面前丟人。
但今天,還是為了聶士忠,跪在地上,朝江茉磕頭。
江茉和齊曄認識那麼多的厲害人,只要說說話,就可以救聶士忠的。
“救救他,求你。”
江茉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桃幾秒,隨后輕輕笑了笑,“江桃,你很聶士忠嗎?”
江桃被問得愣了愣,磕頭的子直起來,略顯恍惚地看向江茉。
嗎?聶士忠嗎?
這個問題,江桃從來沒有問過自己。
以前,是看聶士忠條件好,模樣可以,還是軍人,而且又是江茉的未婚夫。
這樣的好人家,見不得江茉嫁過去,所以即便不要臉,要了上去。
后來,都已經嫁給了聶士忠,嫁到了城里,要多風有多風,當然要好好維持這求來不易的婚姻。
再后來,夢里覺醒自己是小說的主,而聶士忠是男主,他們的命運是捆綁在一起的。
就算是到了現在,放下尊嚴,來求江茉,也是出于本能,仿佛在快要溺亡的水中不能呼吸,想要抓住最后一救命稻草。
“江桃,你這人有意思的。”江茉的話,忽然打斷了江桃的思考。
江桃抬起眼,看向江茉。
江茉站在小洋樓前,后暖黃的燈勾勒著漂亮窈窕的線,邊兩只狗的尾搖得那麼歡,時而攪碎那些溫馨的芒。
的眸清澈通,懶洋洋的,又仿佛可以勘破世間的虛妄悲歡。
江茉開口,散漫而悠閑地問:“江桃,為了聶士忠那麼一個垃圾男人,你費盡心機嫁給他,值得嗎?”
江桃被問得更懵了,瞳眸微微擴大。
著江茉的角挑起一抹譏諷又淡漠的笑意,“我早說過,這樣的垃圾,讓給你了。”
江桃的心忽然揪心地疼,腦海里那些夢中的碎片,又重疊錯,擾得眼前都恍惚起來。
怔怔地看著江茉,不知怎麼,忽然迷茫中問了一句,“你、你真的是江茉嗎?”
江茉勾勾角,沒說話,轉進屋,把涼夜冷風都留給江桃。
腦子壞了大半輩子,也該多吹吹風,好好清醒清醒了。
-
齊曄今晚放工后,難得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改路,去了一趟拘留所。
聶士忠在這里。
以前的戰友關照他,特意給他留了一個單間,但為了不引人矚目,單間在最里面,冷,晦暗不已,像住在地底最深的老鼠,可憐卑賤。
齊曄打點了人,被帶到了這里。
他清淡的眉眼掃了一圈,最后落在鐵窗之中,聶士忠那張慘白狼狽的臉上。
聶士忠亦怔怔地著齊曄,他始終不會忘記,他第一次見齊曄的景。
那天是他和江茉結婚的時候,準確來說,是他和江桃結婚,江茉和齊曄結婚。
他和江茉,并無關系。
聶士忠心酸地垂下眼,想起當時,他站在小卡車上,明,意氣風發,比起那裳洗得發白兩手空空走路來接親的窮小子齊曄,簡直宛如一個在云端,一個在泥潭。
曾幾何時,他把齊曄在腳底,連低眉看齊曄一眼,都是不屑,只覺齊曄玷污了江茉,完全不配一手指。
可現在……
聶士忠不敢抬頭,不愿再看齊曄。
齊曄的影高大拔,站在那兒,把微渺的擋得嚴嚴實實。
就如同聶士忠曾對江茉滋生的那些、貪,曾看向江茉的那些明晃晃的目,都會被齊曄側擋住,遮得嚴合那樣,不讓他有任何可乘之機。
齊曄只在那里站了一會兒,眉眼未,緒不見波瀾。
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一窮二白,一眼就讓人看穿心里在想什麼的傻小子。
他現在已經是省城有名有姓的大老板,氣勢威,都不輸人。
是那喜怒不形于的一張俊臉,按著底牌,不聲,就不知在生意場上贏下過多筆傳奇訂單。
聶士忠承認,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看不穿齊曄。
他知道齊曄可能已經走到了他的前面,并且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可他不愿承認,也不想承認。
然而直到今天,他終究還是低下頭。
齊曄未發一言,沉默半晌,又離開,表亦無波。
可聶士忠卻難得看穿了齊曄此時的所作所為。
他知道,齊曄今天,是來進行勝利者宣誓的。
不需要說一個字的勝利者宣誓。
齊曄贏了,贏得徹徹底底。
他也輸了,輸得狼狽如狗。
回這半生,聶士忠竟想不起他是從何時開始輸的,但他知道,這一切都和江茉有關。
錯過江茉,是他這一輩子最悔痛的事。
他一直所垂涎的,不止是江茉的貌,還有給齊曄所帶來的一切。
……終究沒有任何希了。
從今以后,齊曄走的是通天大道,而他聶士忠的路,已經斷了。
人生只剩在絕、后悔、悲苦中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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