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了這麼一大圈, 江茉娘的事，江茉和齊曄都沒有再去問馬文華。

　都鬧這樣了，想必馬文華知道什麼, 也不會說。

　而且齊曄最近忙著的，是舊城改造的事。

　這是一個很大的項目，要把省城東邊很老的那一片棚戶區都拆了，建新的住宅小區。

　這樣的住宅小區和單位福利分房不同, 而是正正經經的商品房。

　這也就意味著誰接下這個項目, 就可以建新的商品房，可以賣出不菲的價格。

　這年頭，省城里已經開始時興起商品房，而且賣價都不低, 也多的是人愿意買。

　省城東邊那一塊棚戶區, 靠近河岸和省城最繁華的地帶，要是能建幾個住宅小區, 不知能掙多錢。

　而且舊城改造也不止是拆房子，建房子，它還涉及那一塊地市政公用設施、道路骨架鋪設、各類居民的活場所比如工人文化宮、商場、公園、銀行等等的修建。

　所以不止是齊曄，幾乎省城里大大小小的建筑公司，甚至包括外省的, 都盯著這塊大蛋糕。

　在辛博厚的介紹下，齊曄認識了幾個朋友，和他們一塊準備這個舊城項目的招標，看能不能一塊兒吞下這塊大蛋糕。

　比起和其他人分蛋糕，當然是和人一塊弄比較好。

　這樣的大事, 也不可能就在短時間敲定, 所以齊曄常常忙得夜不歸宿, 甚至一通宵一通宵地熬著。

　而江茉麼，則偶爾去瞧瞧田曼茜，和聊聊最近的事兒。

　每回田曼茜關心地問齊曄怎麼樣了，要不要幫忙去和爸說時，江茉都會搖頭。

　田曼茜還笑著調侃，說是家每天都有人來送禮的，被他爸擋在外頭，連門都進不來，都瞧過了，估計想要拿到舊城改造項目的人都已經來過，就差齊曄沒來了。

　江茉也笑，說齊曄就是這樣，一條路走到黑，在乎公平和公正，他對自己的公司有信心，而也很支持他。

　田曼茜很羨慕這樣的，卻對再沒向往，兩人說了幾句，就會聊起別的。

　每次回舅舅家吃飯，齊曄也是匆匆地來，匆匆地走，留下江茉還能和舅舅舅媽多說兩句，才帶著烏云踏雪回家。

　不過即便是這樣，齊曄竟然也還每天一日三餐都給江茉準備著，就算在外應酬，也會先打包了飯菜，給江茉送回來，再去飯桌上喝酒。

　久而久之，省城和齊曄打過道上桌應酬過的生意人都知道，齊老板家里的老婆不知多漂亮呢，他天惦記著，每頓飯都要趕回去喂老婆吃！

　當然，這話是有點夸張了，江茉還不至于要齊曄親手喂給吃。

　相反，經常說齊曄，讓他不必趕回家，又不是沒手沒腳，知道拿著錢出去買吃的呀。

　但不管說幾回，齊曄總是沒聽到似的，一日三餐仍然給準備得好好的。

　后來也就懶得說了，他跑就跑吧，反而還可以讓他順路帶點零回來吃。

　就這樣忙著忙著，很快到了公開中標單位的那一天。

　大家都翹首以盼，等著田曼茜的爸爸在大會堂的領導臺上宣布結果。

　當他念出齊曄還有齊曄那幾個朋友的名字時，滿堂都有些嘩然。

　因為大家認為最有關系，最有實力的那幾個公司，都沒中標。

　反而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什麼未華公司，還有其他幾個小魚小蝦中了標。

　未華公司？才立多久啊？做過什麼有名字的工程項目嗎？本沒有！憑什麼他們可以中標！

　忽然有人小聲議論起來，“你們知道嗎？就那個未華公司的齊老板啊，他老婆，和田老的兒是特別好的朋友！”

　“什麼？還有這層關系？”立刻有不知的人驚詫起來。

　“當然啊，我還會騙你嗎？”有人湊過去道，“我老婆經常看到們倆一塊逛街吃飯呢！有回我老婆還聽到田小姐在問齊老板的老婆，說那個舊城改造項目弄得怎麼樣了，要不要幫忙！”

　“哇！居然這樣！人家可是田老的掌上明珠啊！那人家不是隨便一句話，比我們塞多東西都管用！”

　“就是！憑什麼啊？我們是不是可以向上頭反應！抗議！”

　“那肯定要去的！我說那個齊老板怎麼那麼疼他老婆呢，原來因為他老婆是棵搖錢樹啊！”

　大家都特別憤慨地討論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你和我說，我和你說，瞬間在會場傳開。

　尤其傳到前面那兩排，大伙兒唾沫星子都飛到了田曼茜的父親田遠厚那兒去。

　田遠厚皺起 眉，拿起話筒，大聲道：“肅靜！”

　“我知道你們不服氣，你們覺得未華公司聯合起來競標的這些小公司，都沒什麼名氣，也沒什麼經驗，肯定接不了這麼大的項目是吧？那我現在可以在這里告訴大家，我相信他們可以。”

　他渾厚的聲音傳出去，會場陡然安靜下來。

　忽然，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你當然相信他唄，你兒的面子不比誰的面子都大？”

　這話一出，會場再次哄鬧起來，都仿佛等著田遠厚給個滿意的答案。

　田遠厚卻沒說話，反而笑了笑，他拿著話筒，氣定神閑道：“說起這事，倒是好笑。你們各方都是想盡辦法牽線搭橋，找關系托到我這兒來啊，唯獨這個齊曄，他很有意思，他是唯一一個沒托關系找我的人。”

　“......他和他人，算是我兒的救命恩人，他人更是經常和我兒出去，可他們在我面前，卻從來都沒有提過舊城改造這個項目，只字不提。”

　著底下所有人驚愕的表，田遠厚驕傲地抬頭，“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隨便查，我田遠厚要是說了一個字的謊話，我愿意立馬辭去公職。”

　底下更喧嘩了，這話可不是說的，難道那個齊曄......他真沒送東西？

　不會吧，世界上真有這麼蠢這麼古板的人？

　“他不是蠢。”田遠厚像是看穿大家的想法，接著說道，“他是對自己有信心，對他的公司有信心，他的標書有多漂亮，我就不贅述了，我只能說，我對他也有信心，能有自信憑著自己的標書獲勝，而不是靠走捷徑找關系的人，就算他以前沒有做過這樣的大項目，但品質和良心也絕對都過得了關！”

　“......你們吶，有那力用來送禮，用來走關系，用來請客喝酒，還不如多琢磨琢磨如何提高工程質量，創新工程優勢，把時間力都花在自己公司打造的工程上面，比任何關系、禮品都來得有用。”

　田遠厚擲地有聲的話，讓眾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齊曄。

　有人愧，有人迷茫，有人醍醐灌頂，有人悵然若失。

　而在一眾復雜的眼中，齊曄和幾個朋友一塊走出了會場。

　和齊曄走得最近的許天慶提議道：“走啊齊曄，咱們一塊喝口酒，慶祝慶祝去？”

　“不了，我還要去舅舅家。你們去吧。”難得忙完這一階段的事，今天是舅舅的生日，齊曄已經約好一塊在舅舅家吃飯。

　今天拿下舊城改造項目，其實齊曄也有點意外，他迫不及待想要和江茉還有舅舅舅媽都分這份喜悅。

　不過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他先開托車去家里接了江茉，然后再一塊去舅舅家，已經離約好的飯點只差十分鐘。

　候盼明看著齊曄又一次匆匆趕來，終是忍不住疑地問他，“小曄啊，平時你生意上的事我也都沒過問，但你也得注意注意你的啊，還有小茉，你別忽視了照顧。”

　“舅舅放心。”齊曄取下頭盔，放在一旁，輕車路地進廚房給江茉泡熱茶喝。

　候盼明看了看他，又問：“你生意上要是遇到了什麼困難的事，有什麼擺不平的，可以和舅舅說啊，你別把舅舅當外人，有什麼事都要告訴舅舅。”

　舅媽也附和道：“是啊，別看你舅舅天天泡在學校里，好像只讀圣賢書，不聞窗外事似的，但你舅舅的朋友、人脈都還是很廣的。”

　齊曄點點頭，正要說自己最近忙的事已經解決，要給舅舅舅媽分這個喜訊。

　忽然又響起了敲門聲，是住在對面的秦強，帶著秦飛躍來給候盼明送生日蛋糕來了。

　秦飛躍不知被他爸私底下教訓過多回了，今天一來，倒顯得乖的，一直低著頭，乖乖站在門邊不說話，腆著臉笑著。

　秦強一進來，更是滿臉堆笑的，大家都不好意思趕他走。

　他看到齊曄，眼神尤其亮，忙走過去和齊曄握手，態度比以往都要熱殷勤。

　候盼明覺得這個秦強一向就是人，也沒多想，還沒等秦強說話，他就先皺著眉頭說道：“連襟啊，你上回托我打聽的那個省城改造的事，我替你問了，那個項目的關系不好走，一把手田遠厚，我和他倒是不太，而且他——”

　候盼明正郁悶著這忙難幫的，忽然看到秦強尷尬地笑了笑，“盼明哥，你還不知道吧？......今天那個項目已經公開中標的單位了，我沒中標。”

　“哦。”候盼明松了一口氣，正好不用愁怎麼給人幫忙了，“不好意思啊，沒幫上你的忙。”

　誰知秦強又指了指齊曄道：“你的外甥，齊曄，他帶著他的朋友一塊中標了......他沒和你說嗎？”

　他說完，扭頭殷勤朝齊曄笑，“小曄啊，要是缺人手缺設備什麼的，就喊叔一塊去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