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生產大隊到縣城, 算上辦事，一天的時間勉強打個來回。

　現在自己家比招待所舒服多了，所以江茉并不打算在縣城睡一晚, 也就沒讓齊曄去開介紹信。

　兩人起了個大早, 江茉收拾好小包包，還把那幾封發黃的書信也放了進去。

　解放叔那麼厲害, 說不定能托他幫幫忙, 去查查戶籍。

　臨近年關，縣城也熱鬧得很。

　集市上販賣竹煙花的小攤最是熱鬧。

　更有不男人排著長隊，寧愿等上一整天, 也要打兩瓶酒過年喝。

　還有孩子三三兩兩聚在家門口玩風車轉。

　路過廣場，更是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 掌聲雷。

　齊曄讓江茉坐到他肩頭上, 托著瞧了一會兒。

　原來是中間有人表演踩高蹺扭秧歌呢。

　自從進80年代, 發展好像瞬間踏上了高速帶，人民的日子越過越好，業余生活也越來越富。

　無論是中間表演的還是旁邊圍觀的人們, 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

　江茉也忍不住被染, 角勾著笑，坐在齊曄堅實寬厚的肩膀上, 就像坐在一座小山丘上。

　他力氣大，手臂很有力，輕輕松松托著, 游刃有余。

　除了江茉, 旁邊都是小朋友被爸爸放在肩頭, 笑嘻嘻地看熱鬧。

　坐了一會兒, 江茉也不大好意思, 拍拍齊曄，讓他把放了下來。

　這會兒已是快到中午，兩人決定先去拜訪李解放，再去采買年貨。

　這年頭，縣公安局長也是住在筒子樓里面的，和其他普通公安警察沒什麼兩樣。

　這是縣公安局的家屬樓，就在縣公安局后邊的院子里。

　上回李解放說過他住在三樓302，所以江茉和齊曄很快就找到了李解放家。

　雖說李解放不喜歡他們送東西，甚至可能會翻臉，但這到底是過年，他們還是提了一斤，一斤白糖，還有兩斤水果和一罐麥。

　來開門的是李解放，看到齊曄江茉，他先是一高興，出笑容，可隨后看到他們手中的東西，臉又是一板。

　抬手就是要把他們掀出去。

　這回齊曄倒是有經驗了，他反手把那些尼龍網兜都背在后，堵在門口，那膛推起來邦邦的，像鐵板似的。

　李解放推都推不，手也疼了，被氣笑道：“你這臭小子，仗著自己力氣大是不是？”

　江茉連忙道：“不是不是，解放叔，咱們也沒別的意思，就大過年的，都沾沾喜氣啊您說是不是？”

　李解放又無奈地笑笑，“行，你們進來吧，下不為例啊！”

　江茉和齊曄這才進了李解放的家。

　一位中年人從廚房里走出來，系著圍，拿著鍋鏟，形纖細苗條，長相白凈素雅，保養得當，看上去倒不像四十來歲的人。

　只是笑起來時，眼角才有不容易察覺的細褶子，“這是小江和小齊吧？常聽解放提起，這回總算見著人了。”

　李解放接過齊曄手上的，拎去廚房切，“你們先隨便坐著，我去加幾個菜！”

　“解放叔，隨便吃吃得了。”江茉連忙起，卻又被李解放的人按下。

　笑盈盈道，“你們別客氣。他切菜很快的，不麻煩的。”

　之前總是聽解放叔絮絮叨叨夸他人。

　今天一見才知道，原來每天炒菜做飯都是他倆一起的，李解放洗菜切菜，匡霞炒菜。

　匡霞給江茉和齊曄都泡了一杯麥，才重新進去做飯。

　過了一會兒，李解放著手出來，笑道：“久等了啊，待會兒就能開飯了。你們一定要多吃幾碗，我人的手藝啊……嘖，聞著香味就開始饞了。”

　江茉忍俊不，齊曄也抿起角。

　真好，他真羨慕這樣的。

　李解放和匡霞四十幾歲了，一直都沒生孩子。

　在這個年代，無論你混什麼樣子，多大的干部，沒有孩子這件事，總會有人在背后說三道四。

　可李解放和匡霞卻從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兩人相濡以沫，相互扶持，一天比一天好，把日子過了詩。

　聽李解放又叨叨叨地夸了他人好一陣，江茉也甜，時不時附和兩句，說得李解放的一張臉都笑開了花。

　而且李解放也確實不是人眼里出西施，他人都手藝確實很好。

　江茉齊曄都吃，吃了兩小碗，齊曄吃了兩大碗，這捧場可讓李解放和匡霞都忍不住笑起來。

　目里都是長輩對小輩的寵溺和護。

　吃飽喝足，李解放也拿起帽子，得去上班了。

　他送江茉齊曄一塊下樓，到了樓下，齊曄從口袋里拿出那幾封發黃的書信，上面的地址和名字還很清晰。

　他聲音有些發，“解放叔，這、這好像是我舅舅以前的地址，可我上回……”

　齊曄把來龍去脈都仔細說了一遍。

　李解放聽得皺起眉，一臉嚴肅地抄下這行地址和“侯俊明”三個字，他盯著自己本子上的這些字看了半晌。

　“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到。”

　“謝謝解放叔。”齊曄心中微微震，能遇到解放叔這樣的貴人，真是他一輩子的福氣。

　-

　從縣公安局的家屬樓出來，已是冬日下午太最好的一段時間。

　照在上暖融融的。

　江茉和齊曄先去了縣城里的百貨大樓。

　到了年關，百貨商場自然也是人滿為患，個個柜臺都滿了人。

　尤其是家電柜臺那一塊，圍著看電視、冰箱、洗機的人最多。

　江茉意外看到朱紅站在柜臺正中央，牌上寫著“柜長”兩個字。

　朱紅也看到了，回以激的一個笑容。

　江茉不知道朱紅激什麼，挑笑笑，一轉又看到了宋紅。

　宋紅也看到了，想起自己那泡了湯的柜長，被人前人后奚落的酸楚，默默低下了頭，假裝沒看到江茉。

　惹不起，不敢再惹了。

　江茉記仇得很，對更是沒好氣。

　翻個白眼，招搖地路過了家電柜臺。

　在百貨大樓買了些糖、巧果還有過年要吃的類。

　江茉和齊曄大部分能買到的東西還是打算去集市上買，更便宜。

　集市上人頭攢，吆喝賣聲不絕于耳。

　兩人買了幾張鮮艷的年畫，看上去喜洋洋的。

　以前江茉不喜歡這些玩意兒，怪俗的，而且很土。

　沒想到現在倒是覺得，鄉隨俗也不錯。

　裁了新服的小孩滿大街歡聲笑語的跑。

　照相館前，還有都穿上最干凈最好的服的一家人，對著掀起黑布的照相機出不自在的微笑。

　汽車站里，歸鄉的游子提著大包小包，一臉興激。

　有人拿了筆墨紙硯和春聯紙，擺開小攤，為大伙兒提筆寫對聯。

　除了趕年集，大人們也會抱著小孩，逛廟會，選花燈。

　這麼熱鬧的年，在江茉穿到這里來之前，倒是不多見。

　好像有了手機電腦，科技高速發展后，倒是沒現在這麼濃的年味兒了。

　-

　很快就到了除夕這天。

　江茉想起去年除夕，還要對著王紅芬一家那丑陋的臉。

　今年卻在自己家，小火烤著，小狗擼著，小電視看著，小零食吃著，真是要怎麼愜意怎麼愜意。

　雖然年夜飯只有和齊曄兩個，還有腳邊的烏云踏雪，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清。

　齊曄做了一大桌子年夜飯，鴨魚都有，生活富足，還燙了個羊鍋子，囤在地窖里的菜葉子還得能掐出水來，放在鍋里一涮，又鮮又。

　還有地鍋蒸出來的饅頭，特別香甜。

　今晚，家家戶戶都飄著香，傳著小孩們的歡聲笑語。

　他們最喜歡過年，因為只有過年，家里才舍得拿出箱底的錢，買糖吃，買吃，給他們做新裳，拿上紅鞭炮，歡歡喜喜過大年！

　吃過飯，江茉和齊曄圍在壁爐旁看電視。

　今年除夕是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開播，可熱鬧了。

　才剛坐下，烏云踏雪就起來。

　原來是院子門口來人了，王春分王春華兩兄弟提著酒，王春雨挎著一籃子巧果，宋秋和男人也來了，手上拎著一小斤瓜子花生。

　都來蹭電視看來了！

　其實生產大隊其他人都想來蹭，齊曄家可是全生產大隊唯一一家有電視機的！

　可想想也知道，和齊曄沒那麼，只怕來了也是丟臉。

　幸好村里還是有幾戶有收音機的，大伙兒都烏泱泱到那些人家。

　雖然沒有畫面，但也能聽個樂子！

　江茉已經好久沒看過春節聯歡晚會，今年這是難得，看著那些相聲小品，歌舞表演還有雜技，一屋子人在一塊，笑得前俯后仰的。

　墻壁上著紅彤彤的年畫，是一個抱著鯉魚的胖娃娃，年代十足。

　也忍不住勾起角，這樣的年，也好。

　外頭，小孩們放的摔炮、大地紅、串天猴一個個震天響。

　但傳到屋子里，也變得縹緲起來。

　屋，朋友們都聚在一塊，看著電視小品里一口氣吃好幾碗面條的有趣片段，歡聲笑語不斷，氣氛溫馨融洽。

　聊著天，看著電視，抿口小酒，吃點兒零，這除夕守歲就這麼熱熱鬧鬧地過著。

　忽然，不知道誰提了一句，“聽說開了春就要分田到戶了，你們知道這事嗎？”

　電視的聲音好像忽然就變小了。

　所有人都轉眸看向說話的人，原來是王春分說的。

　看向他的一個個眼神里，不由多了幾抹鄭重。

　這可是非常重要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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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現實中的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于1983年，但這是架空！劇需要，所以它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