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還是周秋萍孤陋寡聞， 理解不了這些"上等人"的邏輯思維。

　正常人在意識到所謂的大師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要真厲害，，他怎麼算不到自己有牢獄之災，還要大冬天的跳河逃跑呢?）之后，都會放棄繼續上蹦下跳，省得被人看笑話。

　畢竟能夠當上這麼大的干部，他們也許壞但絕對不蠢。

　只是啊，周秋萍上輩子最風的時候，也不過是家飯店老板，的是時代紅利和自己的勤勞刻苦，而不是特權。

　沒過特權的人怎麼能夠get在特權中生活的人的腦回路呢?

　趙家人的確不笨，包括趙書香，不然坐不上今天的位置。就是現在，他們也未必多相信所謂的青青命格清貴，可以旺趙家獨苗趙小寶的說法。

　只是，他們足夠壞。

　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再說。

　反正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無背景的農民家的小丫頭。自己能收養，已經是家祖墳冒了青煙。

　萬一有用呢?

　就是沒用也沒什麼大不了，最多當養了只小貓小狗。

　螻蟻般的小人， 還能翻天不?

　可小貓小狗不識相，膽敢反抗找事，那就是活膩了，不識抬舉。非得給你點看看，讓你認清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

　護士拿著藥水過來要進病房給病人掛上，狐疑地瞥了眼周秋萍，后者趕出笑臉∶"同志，這是外科病房嗎?"

　護士這才松弛下來，手往旁邊一指∶"走錯了，外科在那頭。

　周秋萍千恩萬謝∶"哦，謝謝。你們醫院太大了，我都繞暈了。"

　說著，趕離開。

　護士推門進病房，掛水前先通知病人∶"方芳，你要掛保胎藥啊，得臥床靜養，避免緒激。這是你家屬吧?"

　趙書香瞬間拉下臉，死死瞪著父母家的小保姆∶"保胎?你保什麼胎?"

　一個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了什麼人?居然懷孕了，真是下賤!

　小芳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喊護士出去∶"我不掛水，我沒懷孕，我是嚇唬他們的。

　轉過頭，可憐地看著趙書香，"趙科長，你不知道他們多兇，那個槍就指著我。我嚇死了，我想到雷□口送孕婦的故事，我就騙他們說我懷孕了。他們這才放下槍。"

　護士也嚇得面如土，結結道∶ "槍，誰拿槍啊?"

　"跟你沒關系。"小芳不耐煩地白了一眼，轉頭又哀求地盯著趙書香，"趙科長，這事你可千萬別說穿，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殺個回馬槍，我先避避風頭再說。"

　趙書香嗤笑∶ "瞧你這點出息。你還聰明的啊，這種招都能想到。"

　小芳出靦腆的笑∶"我也是聽人家說的，我一個的，哪敢跟他們。

　，亡

　趙書香本想多問兩句，可的BB機響了。皺著眉，抓著BB機先出去了。

　徘徊在走廊上的周秋萍趕躲進隔壁病房，等人走了才出來。

　呵，這個小保姆，鬼的很，竟然還假裝懷孕!

　周秋萍搖搖頭，無語至極。

　也好，萬一真流產了，搞不好會惹出大子。假懷孕就假懷孕吧，就算憋屈也比后患無窮強。

　周秋萍抬腳離開病區，追去公用電話亭。

　縣醫院樓房前裝了公用電話，趙書香要回電話應該去那邊。

　就這人的張狂勁，這回勾結工商局里的敗類沒能功得手，下一步肯定還會作妖。

　果不其然，周秋萍追下樓就瞧見趙書香在撥電話。只是電話亭孤零零地杵在樓前，周圍沒遮沒擋的，連個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在邊上干著急。

　后面有人拍了下的肩膀，嚇得一跳。

　洪也沒想到反應這麼大，倒愧疚起來∶"秋萍，這兩位同志找你。"

　周秋萍轉頭，瞧見兩張生面孔，都是年輕小伙子，中等個子中等材，放在人群中極為不顯眼。

　其中一人主自我介紹∶"周經理你好，我們是商貿公司的，我陸建國，他鄭軍，盧部長安排我們來的。部長說了，咱們不找事，咱們也不怕事。誰要找我們的事，我們就他們知道什麼真有事。"

　這話好生拗口，翻譯過來就是想找我們麻煩，先看看你自己的拳頭夠不夠。

　周秋萍松了口氣，現在也算是背后有人的人了。看來余還是通知了他的領導。

　點點頭，笑著打招呼∶"那后面要麻煩你們了。"

　下示意打完電話要走的趙書香，當場派任務∶"你們跟著，今天的事就是搞的鬼。

　勾結丁商局鬧事，對這位縣委書記家的千金來說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甚至即便已經是當媽的人了，家長一句輕飄飄的"小孩子不懂事"就能給這事蓋棺定論。再進一步，最多道個歉不得了

　7。

　除非抓到的把柄，一鼓作氣釘死，讓再沒折騰的力量。

　呵，超齡熊孩子這麼張，不就是因為有能在寧安縣呼風喚雨的熊爹熊媽唯。

　等著，你們的孩子是人，別人的孩子就是小貓小狗?一個個的，都要算清楚。

　陸建國二話不說，跟了出去。他也是偵察兵出，跟個普通人不算難事。

　鄭軍詢問周秋萍的意思∶"那我后面就跟在周經理你邊吧，也好給你打打下手。"

　周秋萍剛想說不敢當，就瞧見兩位護士從病區里出來。

　先前那位要給小芳掛水的小護士滿臉疑∶"老師，懷孕了啊，主任給看的，先兆流產。怎麼又說自己沒懷孕啊?"

　老護士扯扯角∶ "不該問的別問，你看結婚了嗎?"

　"未婚先孕?天啦!不了流氓了嗎?"

　"不該管的別管。領導都打招呼讓別說話了，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那到底還給不給掛水?"

　"沒人的時候再問要不要掛。

　護士走遠了，周秋萍皺起了眉。

　怎麼覺得護士說的人是小芳啊。這人明明懷孕了，為什麼要騙趙書香沒懷孕?

　害怕因為懷孕被辭退，不能繼續當保姆了?可肚子是藏不住的，到時候還是會大啊。

　這可是1988年，未婚先孕想打胎都困難，得回家開證明的。現在的醫院可不敢給你隨便做人流。

　那小芳肚里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周秋萍微微瞇眼，直覺告訴，這里面很可能有文章。

　叮囑鄭軍∶"你不用跟著我，你看這樓上那個方芳的孕婦就行。我要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

　鄭軍二話不說，立刻上樓。

　至于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要如何潛伏婦產科病區，那就不是周秋萍能擔心的事了。

　去外科病房和洪打了聲招呼，又安了兩句婿，告辭回家。

　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得好好理理思緒。

　周秋萍走到小院門口，還沒手推門，就瞧見阿媽匆匆忙忙往外走。

　看到，阿媽就愁眉鎖，一疊聲地抱怨∶"真是的，冬至一定要給老祖宗多燒點紙錢。事-樁接著一樁。"

　甚至懷疑是因為自己做主將周良彬逐出了周家祠堂，惹得老祖宗不快，所以才接二連三出事。先是工商局過來找茬，然后藥店又突然間不收藕了，這也就算了，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三竿的生意。但菜籽餅不行啊，可以常做常有的生意。

　周秋萍毫不猶豫地吐槽∶"就是這個禍害頭子惹來的事。怎麼了?"

　周偉愁眉苦臉地走出來，手上拎著的袋子裝著煙和酒，準備用來送禮。

　"榨油廠不賣菜籽餅給我了，說他們自己要搞養場。"

　假如不是剛在醫院里聽到了趙書香的口出狂言，周秋萍這會兒肯定要哀嘆自己財運不佳，剛剛發現掙錢的好門路沒幾個月，路就別人堵死。

　跟豬油渣一樣。

　然而現在，只會冷笑。

　真巧啊，這邊是賣的表被誣賴是假貨，那邊榨油廠就不賣下腳料了。這是兩手抓兩手都要，徹底絕了家的路嗎?

　周偉著急的不得了∶"現在是豬長腰的關鍵時期，要是菜籽餅供應不上，那起碼得長好幾斤，得賣十幾二十塊錢呢。"

　他本來以為榨油廠的人是眼紅他們掙錢掙的多，想趁機拿喬，好撈點好。但他好話說了一籮筐，又是遞香煙又是塞鈔票，結果反而惹惱了人家，直接趕了出來。

　他在榨油廠門口蹲了半天，也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只好著頭皮過來找周秋萍。

　當初榨油廠的關系，是牽的線。

　周秋萍沒含糊，菜籽餅生意看著不起眼，利潤卻驚人。可不想就這樣潦草地斷了財路。

　"走，我們過去問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進屋拿了罐。

　上上個禮拜，聽黃秀琴說，黃道明母親剛從醫院回來。眼下正是虛弱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

　周偉開著拖拉機來的，不過周秋萍沒坐，而是自己騎車過去。

　周高氏不知道這事兒什麼時候能了，還要接兩個孫兒下托兒所，只能跟在后面叮囑∶"好好跟人講，別鬧得難看。"

　周秋萍點頭∶"我有數，買賣不仁義在。人家沒幫我們。"

　正是因為這樣，才難啊。

　原本的好好的，大家都有說有笑，有來有往。這下生生地豎起了一道墻，誰不別扭的慌。

　就連榨油廠的門衛看到周秋萍都苦笑∶"哎呦，這事我真幫不上忙，全是領導發的話。''

　這位周同志做事講究，以前每次來都給自己塞煙。

　后來換了周偉，也是客客氣氣的。雖然不塞煙，但人家隔三差五就會拎新鮮菜過來。什麼冬瓜、瓠子、菜瓜、茄子，還有各種綠葉蔬菜，從他過來以后，自己跟老伴就沒再去過菜場。

　現在，搞得他看到人都灰頭土臉的。

　周秋萍笑道∶"師傅你別客氣，我就是想問問你們的養場什麼時候搞起來啊? 到底養養鴨還是養豬?"

　門衛一攤手，都不好意思接香煙∶"誰曉得啊，領導上下皮子一搭。這大冬天的，還養呢，人家都忙著殺殺鴨腌起來了。"

　可不是嘛，小雪腌菜，大雪腌。眼看著沒幾天都要腌雪里紅了，即便搞養也得是開過春來以后的事。

　在此之前，那麼多菜籽餅就堆在倉庫里，不是要存心放壞了嗎?真搞不懂領導怎麼想的。

　賣掉的話，好歹大家每個月還能分幾塊錢當獎金。蚊子再小也是啊。

　周秋萍笑道∶"榨油廠條件得天獨厚，到時候養出來的肯定香。謝謝師傅啊，我問一聲，黃科長在不在?"

　門衛左右看看，手指家屬區方向，尷尬笑道∶"你們也別為難黃科長，都是領導發的話。

　周秋萍立刻保證∶"我怎麼會干這種事呢?我是我嫂子之托，去看他家老太太的。一碼歸一碼，這麼長時間多虧你們照顧。"

　黃道明的確在家，他開了門看到周秋萍，不用對方開口，都明白的來意。

　"這事我真沒辦法。縣里過來搞調研，開會時，大家反映價上漲太快，生活艱難，希組織上能夠幫助解決困難。結果領導就說我們捧著金飯碗討飯吃，有現的飼料為什麼不自己搞養?還說我們把下腳料賣給農民是違背中央神，擾社會經濟市場秩序，必須得國營自己搞。"

　周秋萍聽的各種無語。

　按照這個道理，榨油廠開完養場還不夠，應該再開個聯廠，最好還能生產火腸，不然就是浪費呀。

　試著和黃道明分析∶"養場蓋好也得幾個月的時間，不管養養鴨還是養豬養牛，都得開過春天暖和才行。你看現在冬天，我們先拖幾個月的菜籽餅。等你們的養場辦好了，我們就不來拖了。"

　黃道明苦笑;"領導已經點了名，說不能賣菜籽餅給你們。你們是上了名單的人。"

　他也是老中層干部了，聽了領導的指示，當時就猜測是有人盯上了周秋萍他們。

　估計是意識到把菜籽餅拖到農村去零售，是一門相當掙錢的買賣，有人心了。

　這心的十之八.九是領導的人或者親戚，打著建議榨油廠自己搞養的旗號，好將籽餅生意接過去。

　說不定，這人連周秋萍他們的銷售網絡都得一清二楚。只要接手，都不用自己跑市場，繼續干下去就行。

　那真沒辦法了。

　這種事，端看誰的背景。

　周秋萍追著問∶"就點了我們村的名嗎?那其他人還能買嗎?"

　黃道明面一紅，支支吾吾道∶"菜籽餅都被你們包圓了。"

　"也就是說花生餅，豆餅這些還是能往外面賣的，對嗎?"

　平安縣雖然不是山區，但也有丘陵地帶。當地人不種水稻，小麥，而是種花生大豆這些。同樣要送到榨油廠來榨油。

　黃道明一愣，點點頭道∶"賣，這個也賣的，豆餅價錢跟菜籽餅一樣，花生餅要貴些，估計得四五分錢一斤。"

　周秋萍笑了∶"那我們不買菜籽餅了，買花生餅和豆餅。"

　這也是飼料，豬的效果同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