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這二人有此一問。

　們出貨基本走的都是人路線，不說知知底，起碼也點過頭。

　這人們可不認識。

　周秋萍開口問∶"你從我這兒買的表?哪天買的?在哪兒買的?"

　年輕人抿了下，手指著周家小院∶"就是在這兒買的，買了才一個禮拜，表就不了。你一只電子表賣我15塊，當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周秋萍和唐老師都樂了，篤定對方是瓷。

　為啥?因為能來周家小院買電子表的都是正經的人。

　周秋萍還怕對方說是在夜市上買的，那還真記不清楚對方有沒有在自己攤上買過東西。但在自家院子里，除了家屬區的人之外，其余走的都是批發路線。

　至于一個禮拜前，那時候天天忙著去供銷社搞推銷呢。除了唐老師等幾個人之外，連自家的批發生意都顧不上，哪里還會零賣給陌生人。

　周秋萍心平氣和∶"能讓我看看你的電子表嗎?出廠證和說明書呢?"

　麻花辮姑娘一愣，口而出∶"什麼說明書?"

　這下就連唐老師的同事都笑了∶"當然是電子表的說明書了。你當這是在菜市場上買菜，連說明書都沒有，誰敢掏十幾塊錢?"

　十幾塊夠打細算的人家過一個月了。

　周秋萍趁機返回自家院子，拿了支樣品出來示范給大家看∶"瞧，我們出去的電子表，出廠證和說明書都一應俱全。你再看看你的表，這做工是不是不一樣?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們這是正規廠出來的，擺在大商場照樣賣，跟你那種不是一回事。我要沒猜錯的話，你那表只有一張復印的簡介，而且那簡介還模模糊糊的。"

　麻花辮人嚇了一跳，暗自心驚，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

　周秋萍做的是小本生意，推銷果多半看顧客的心意，自然擅長察言觀。

　瞧對方的模樣，心里哪有不清楚的，這就是存心上門找茬的貨。

　可能夠出工商管理局和聯防隊為撐腰、對方或者對方背后的人肯定不是小角。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和氣生財。能不撕破臉就不撕破臉，否則對方要魚死網破的話，即便不怕，也要被搞得狼狽不堪。

　周秋萍面帶微笑，語氣憾∶"你肯定是被人哄了，或者賣給你的人進貨的時候就騙了。這種假冒的電子表最可怕的不是做工糙，而是機芯質量特別差，一般只能撐幾個月，最多半年就不了。"

　"麻花辮"簡直要被嚇死了。

　這人真的什麼都知道。連是4個月前買到的電子表都猜的大差不差。當時可花了整整20塊才買到了手表，真是冤死了。

　然而絕對不能承認這點，否則回去要怎麼代?

　一口咬死了∶"我就是在你這兒買的表，你拿好表給我看，賣給我的就是壞的。

　唐老師可沒有周秋萍的好脾氣，以的份也犯不著伏低做小。

　"你這的耳朵聾了還是怎麼的?聽不懂人話啊!別給你臉不要臉。你這是敲詐勒索，工商管理局管不了，隔壁公安局就能抓你!"

　旁邊看熱鬧的公安家屬紛紛附和∶"就是，拿著李鬼的東西上李逵家找事，你們工商局的腰板夠的啊。"

　工商局的幾個人也暗自苦。要不是對方位高權重，他們吃飽了撐的跑來攪這趟渾水?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胡說八道，說這就是個小個戶，什麼背景都沒有，掙的錢還不。逮著他罰錢，就能完下半年的指標。

　結果公安局辦公室主任的夫人居然跳出來替撐腰了。

　但他們今天要是不帶走人的話，又該怎麼跟領導代?

　幾人想要來，結果惹了位剛下班的公安，直接上前撕扯∶"干啥?當我們公安局沒人啊。事明擺著是怎麼回事，天化日的，你們想干啥?要說清楚，行啊，都上我們公安局說去!"

　唐老師等人都附和，就是!早聽說工商局的某些人橫，看來不是橫而已，簡直就是土匪!

　雙方正僵持呢，小區門口響起了齊主任的聲音。他氣吁吁地跑過來，招呼妻子∶"小唐，人家工商所辦案，我們不好摻和，省得傷了兄弟單位的和氣。"

　唐老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拖后的男人。

　媽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拆的臺。說的都是什麼屁話?

　齊主任快步跑到妻子面前，把人往旁邊帶，跟咬耳朵∶"上面打過招呼了，這事你別管，得罪人了。"

　周秋萍從齊主任面，就知道事不妙。

　對方來頭還不小啊，能請齊主任，甚至讓齊主任置妻子的面于不顧。

　嗓門抬高了八度∶"別，有什麼就在這兒說清楚。現在證據明擺著，這手表不是我賣的。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賣假貨，就不能戴這頂帽子。"

　齊主任頭大如斗，試圖推諉了事∶"到底怎麼回事，你跟工商局的同志回局里說清楚不就行了嗎?在這里吵吵嚷嚷什麼?人看笑話。"

　周秋萍毫不猶豫∶"天地正氣，朗朗乾坤，天化日之下還不讓人講話了?"

　瘋了才去什麼工商局呢!說實在的，連公安局都不敢去。

　對，就是小人之心。

　在監控和執法記錄儀被普遍應用之前的年代，公檢法的社會形象也不怎麼樣。什麼躲貓貓死，什麼俯臥撐，出來的新聞就層出不窮，更何況那些永遠被掩藏的真相。

　一個沒背景沒基的農民，在里面死了，人家都未必肯費心編個說的過去的死亡理由。

　就算過了多年，有人為張正義又有屁用。遲到的正義等于不存在，比秋天的扇子還賤。

　絕不跟著這幫人走。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在他們眼中，自己不過賤命一條。可對自己來說，的命比誰都重要。

　工商局的人看齊主任開口幫腔，曉得公安局不會出手阻攔了，大喜過，趕手拽∶"走走走，去局里說清楚。"

　周秋萍大喊大∶"你們干什麼?我是部隊貿易公司的人，你們要抓部隊的人嗎?"

　工商局的人嗤之以鼻∶"你說你是部隊的就是部隊的?你怎麼不說你是中央的呢?"

　周秋萍掏出名片∶"看清楚，我是貿易公司的經理。

　這還是為了方便和供銷社談生意特別做的名片。之所以安上經理的頭銜，是為了有說服力。

　周秋萍正道∶"我賣的東西都是從部隊貿易公司倉庫里拿出來的。你們這樣誣陷，是說部隊賣假貨嗎?"

　本來不想節外生枝，以為靠著唐老師的背景就能夠搞定這事兒。誰知道對方居然下死手!

　實在沒辦法，也只好扯虎皮做大旗。

　工商局的人抓著明天反反復復地看，心里也打鼓。

　誰手上有槍誰氣。一般老百姓為什麼聽到公安兩個字就乖乖聽話?還不是因為人家是國家機嗎?部隊的槍比公安還要。

　自從中央發文允許軍隊公開經商之后，一般地方上的機構本就不敢和部隊，省得吃虧都沒地方說理去。

　周秋萍看對方猶豫，就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實不相瞞，我是貿易公司的代理，走南闖北，我簽的合同不上億也有好幾干萬。我這職務也是軍區司令親自委派的。你們要不相信，直接打上面電話，或者，我找警衛員過來跟你們談?"

　這一番唱念做打，搞得工商局的人愈發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得罪部隊呢?

　萬一這群當兵的不給臉，直接沖到工商局怎麼辦?

　媽呀，想想都可怕。

　"麻花辮"見狀不妙，趕喊∶"拿張名片就能唬人啊?誰知道名片是從哪來的?有什麼，去工商局說。"

　穿制服的人一想，也是呀。反正先把人帶走再講。到時候，自然有領導發話。

　他不過是個小嘍啰而已，的哪門子心。

　帶頭的人一使眼，其他人即便猶豫也趕上。

　周秋萍大驚失，強撐著放狠話∶"你們可別后悔!我去可以，到時候想讓我出來，可沒這麼簡單了!"

　工商局的人已經被煩的不行，不管三七二十一，豁出去了。

　再讓這的攪和下去，今天他們就沒辦法跟領導代。

　周高氏大喊大∶"你們要造反嗎?你們連部隊的人都敢抓!"

　然而兩個人在一堆彪形大漢面前又有什麼反抗的余地呢?眼看著周秋萍就要被強行拖走。

　"慢著!"

　今天公安局家屬小區注定了無比熱鬧，門口居然又來了人。

　對方全副武裝，字面意義上的武裝，帶著槍呢。

　余手上抓著槍，大踏步往里走，冷笑道∶"我看今天誰敢帶走?好啊，我倒不曉得，訛詐居然訛到我們部隊頭上了。"

　眾人嚇了一跳。

　別說是工商管理局的人了，就連齊主任他們都脊背發涼。

　這家伙居然真抓著槍，就這麼大搖大擺地來了。

　他們甚至懷疑在場的人要是敢說一個不字，這人就會直接放槍!

　80年代部隊的槍.支管理遠遠沒有30多年后那麼嚴格。或者更準確點兒講，是整個社會都沒有嚴格槍。真正開始全面嚴格管控槍.支，那得到1996年。

　余這會兒配槍過來，是因為要準備出發了。

　他聽說東北皮貨多質量好而且便宜，就想問問周秋萍要不要帶幾件回來。現在他們都沒大哥大，剛好開車去火車站的路上又經過公安局家屬小區，他就索下車來問了，沒想到撞上了這一幕。

　齊主任看他上標識齊全，確認了他現役軍的份，頓時頭皮發麻。

　他也認識余。

　小區里進進出出的，都是同事和鄰居，無論添了什麼生面孔，作為老公安，他都沒有記不住的道理。

　這人和周秋萍的關系相當親。

　余冷笑，隨手指著"麻花辮"問∶"你說我賣假表給你?"

　"麻花辮"一，差點當場跪在地上。媽呀，你有話好好說，別拿槍.口指著人。

　被黑黢默的槍.口著，渾直打哆嗦∶"我我我，我可能，我也，我也不知道。"

　后悔死了。

　要不是那個該死的人著，瘋了嗎，大冷的天跑來跑去。

　有什麼了不起，都是不下蛋的。等著吧，有們哭的日子在后面呢。

　余皮笑不笑∶"那你的意思就是一場誤會了?"

　工商局的人先找回舌頭，點頭如小啄米∶"對對對，就是一場誤會。這位同志也是被騙了，沒搞清楚到底誰騙了。"

　余似笑非笑∶"是嗎?可我們經理已經說得清清楚楚，卻還在胡攪蠻纏。我現在懷疑就是來搞破壞的，想要破壞軍隊經濟建設。正好，這次我帶回去好好調查一番。"

　"麻花辮"眼前一黑，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般人聽說自己要被公安局帶走了有多恐懼，那現在的恐懼就是N次方。

　媽呀，當兵的要把帶走了。還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嗎?

　急之下，手捂著肚子哎喲喚∶"我肚子好痛，我小孩是不是要掉了?"

　眾人然變，媽呀，這居然還是個孕婦!

　周秋萍當機立斷，扯著嗓子喊∶"還愣在這兒干什麼?趕送去醫院啊。難不你們打算在這兒給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