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大概一兩秒,然后響起了有點張的笑聲,用以掩蓋他已經有點激的心。
“你說這個干什麼?有什麼可謝的,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顧棠角也翹了起來,道:“我今天把他們全趕出去了,真是過癮。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活該他們窮一輩子!”
“他們欺負你了?”顧躍張地問,“你別理他們,你趕買票來濟海市,門戶城市,經濟中心,機會也多。你看我一個大專畢業,剛來的時候工資才4000,現在也有8000了,這地兒真好的。”
“我記得你助學貸款一共一萬九千四,第一年利息是61,你來濟海市,我這兒還有點積蓄,爭取第一年把錢還清,以后也就沒心理負擔了。”
從記得這麼清楚的數字,就能知道這個哥哥有多好,要知道原主的媽媽說起貸款,都是:“兩萬多這該怎麼還啊!我就說不該借銀行的錢,還要什麼利息!”
顧棠嗯了一聲,道:“等我賺錢了,我還想買個二手電腦,不過二手的總容易出問題,你得幫我修。”
顧躍其實是個碼農來著,不過他猶豫了不到一秒,立即就答應了,“修修修!”
顧棠笑了起來,道:“你好好上班,我回去整理東西了。”
放下電話,顧躍先給顧棠又打了一千塊的路費,然后在項目組小群里發了個消息:“唉……該怎麼給我妹妹解釋it不是修電腦的,明明都大學畢業了,怎麼還這麼天真。”
下頭立即就有人舉著火把出來了,“他有妹妹!燒死他!”
“這是炫耀!燒死他!”
“燒死他!”
顧躍嘻嘻嘻笑了兩聲,他可太高興了。
說是回去收拾東西,不過顧棠放下電話也沒上樓,得先據原主況做個計劃。
找了個商場坐下,一邊蹭著免費空調,一邊對照著原主況上網搜索各種訊息。
原主一共給留了五個證。
除了畢業證跟學位證之外,還有四級證,467分。教師資格證和高中時候考的長跑二級證書。
原主是隨軍的家屬,一直跟著顧夏天到他轉業。
顧夏天忙,另外也沒那個心,薛好就更不用說了,連吃好都做不到,只管吃飽。
原主從小就跟哥哥一起,跟著許多隨軍的小孩子一起滿院子撒歡,還有模有樣學著新兵訓練,因此倒是都不錯。
原主高二的時候,學校老師建議考了個長跑的二級證書,一來原主學習不算好,二來多個證書多條門路,要是實在不行還可以走育生的路子,至能上大學。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原主是沒什麼好的,顧夏天跟薛好更加沒心思培養他們的好,高考過后,原主對學什麼完全是一頭霧水,這個運訓練專業,也是老師跟顧躍兩個商量出來的。
“將來能去學校當育老師,或者去市隊當教練,或者什麼俱樂部當教練也可以。”
顧棠先排除了育老師。
原因很簡單,育老師實在是太穩定,而且跟普通的老師相比,每天還有時間鍛煉,呼吸新鮮空氣曬太的時間一點不缺,倍兒棒,基本沒有職業病,職業生涯太長了。
從小學一路上到大學,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育老師跳槽的,別說跳槽了,都沒遇見過退休的育老師。
這種真的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太難找。
下來是運隊的教練,這個有編制就更難了。再說現在的教練絕大多數都是退下來的運員,顧棠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沒有績沒有經驗,也難找。
他們專業倒是有兩個去省隊當助手的,但是人家家里父母都是育口的。
所以顧棠翻了學校的招生簡章,看了看理論上這個專業的就業況,打算去當健教練了。
健教練對學歷基本沒要求,九年義務教育出來就行,所以顧棠這個學歷還算高的,總之是有優勢的。
下來是考證,健教練最重要的就是職業資格證,考了這個才能從業。
這個證考之前也是要上夠培訓課程的,顧棠找了家培訓機構問了問,初級課程一個月下來不到四千塊,學完除了包過初級教練資格證,還有個急救培訓證書。
網站的客服說得天花墜。
“您別看我們的價格高,我們是包推薦就業的,我們跟各大健房關系都很,不課程都是健房的高級教練來上的,如果您表現好學得快,可能還沒考到證就被定下來了。”
“而且這個急救證書也是非常必要的,健房里經常有些新人小白可能不太練械來,當然出危險的可能非常低,但是有了這個證書,您施救就是合法的,避免日后司纏被人告。”
“我們還有相關營銷課程,包括推銷會員卡和私教課程,尤其是私教課,這才是健教練收的大頭,這是我們的特,還有模擬課程,實戰演練,可以說您的學費,每一分都超所值。”
顧棠回了個“我再考慮考慮”就關了網頁,既然這樣,不如去了濟海市再上培訓班。
下來就是原主媽的問題了。
薛好沒工作,全靠顧夏天一個人養家。
其實在他們這個平均工資三四千的小城市來說,顧夏天的工資高的,每個月各種工資獎金補助到手能有七八千,逢年過節還發點米面糧油,不過他要養著他一家正事兒沒有不學無只知道占便宜的兄弟姐妹們,這錢就不夠了。
這麼多年下來,他是一分錢都沒攢下來。
等顧夏天死了,眼看著薛好沒了生計,還是顧躍去跟單位爭取了一下,給薛好安排了一個打掃家屬院的活兒,每月1200,按照薛好稀飯咸菜青菜面的生活水平,這錢每月還能有富裕。
雖然富裕下來這點錢也沒花在顧棠上,全補給他們家農村親戚了,但是這錢對薛好來說是夠用的,這就行了。
在顧棠計劃著將來的時候,薛好正在家里心慌。
對著空桌子哭了一陣子,念叨著“孩子大了不聽話”,“糟蹋糧食是要遭天譴的”等等,然后拿出手機給顧隆冬打了個電話。
手機還是會用的,雖然是老人機。
顧隆冬他們四個正往長途汽車站走,看見是薛好的電話,顧隆冬得意地一笑,把電話在兩個姐姐面前一晃,接通了。
顧春花跟顧秋兩個急忙湊了過去,豎著耳朵起聽。
顧隆冬親親熱熱了一聲“嫂子”,然后聽見薛好慌慌張張道:“你侄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說也不聽,你千萬別見怪,都是一家人。”
“我知道。”顧隆冬裝得很大度,“是我侄兒,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顧家人,我哥死得早,我怎麼能不管呢?你們孤兒寡母的,顧躍又靠不住,我就是你們家里唯一的男人了!”
聽見這話,薛好總算是放下心來了,又問了一句,“我這也不認識什麼人,這邊人也都看不起我,我想著幫找工作,給找對象,還是得靠你這個當小叔的。這是你哥唯一的兒,你總不會害吧?”
“嫂子!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哥對我多好,就是我親兒!”顧隆冬斬釘截鐵道:“你放心,這事兒都給我,我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的!”
薛好又賠禮道歉半天,又說讓好好照顧顧滿堂等等,這才掛了電話。
顧隆冬越發地得意了,“不是我看不起,又窩囊又傻,拿起來不要太容易!”
姐弟三個又開始盤算怎麼再從他們家里榨點錢出來,顧棠已經盤算好了一切上樓了。
原主的房間簡陋的,初中的校服已經洗到變了還在穿。
雖然原主的哥哥一直在給寄生活費,但是顧躍本也不是有錢人。
大專畢業,剛畢業的時候工資才四千,去年跳槽才漲到八千。顧棠也上網查了,濟海市消費水平奇高,一套三室兩廳隔六間,就這條件10平米的北臥室還得1200。
這些年顧躍能每月給原主寄一千塊錢出來,是真的不容易了。
不過原主的生活也沒好到哪兒去,一年也就買上兩三件新服,夏天的t恤,多數領子都洗得癱變形了。
顧棠把服都拿出來,一件件整理起來,左邊的打算帶走,右邊的打算扔了。
一遍下來,左邊就三件……
顧棠嘆了口氣,還能怎麼辦呢?再挑挑唄。
行李箱書包都在一邊放著,薛好在門口看得膽戰心驚,聲音抖,小聲道:“你要干什麼?”
顧棠抬頭看了一眼,“出去找工作。”
薛好大一聲,上來就拉住顧棠的手,把的胳膊整個夾在自己胳肢窩下頭,死死把人夾住,大聲嚎道:“你不能走!我就你一個孩子!”
“我要找工作。我不找工作我怎麼賺錢,沒錢我怎麼還貸款?”
顧棠一邊說一邊把手了出來。
“那你也不能走!”薛好直接坐在床上,雙手拍打著床鋪。
“你姑姑不是說幫你介紹工作!你去鎮上教書,錢咱們慢慢還!你不能學你哥,你哥沒良心的,你不能也沒良心!”
“我哥沒良心?”顧棠轉頭反問道:“你的工作是誰幫你找的?要不是我哥,你早死了!要不是我哥,我本沒法上大學!”
“他那是怕我去找他,他那是不想給我錢!他從工作就一分錢不給家里,他本就沒把我們當他爹媽!”薛好一邊說一邊哭,“人家常說子不嫌母丑,兒不嫌家貧,你不能跟你哥學!”
“我不走?我不走等著你幫著外人繼續吸我的?你知道我爸這七年一共賺了多錢嗎?”
在薛好的大聲哭喊中,顧棠給算了筆賬。
“退伍的時候手里有27萬的轉業費。他當兵二十多年,理論上是花不了什麼錢的,但是他就是生生一分錢都沒有攢下來,這錢都去哪兒了?反正沒花在我跟我哥上。”
“轉業到地方7年,咱們就按照一個月七千塊算,七年下來是58萬,還有恤金七萬三,這錢都去哪兒了?”
薛好抹了一把眼淚,“那都是你爸的兄弟姐妹,都是親的,不能不管!這是親戚,將來能給你們幫忙的!”
“那我跟我哥呢?”顧棠反問道,“我的學費呢?”
“這你不能怨我們!你得怪你哥!我們當年也是給你哥了學費的,結果呢?他一畢業就跑了,他還跟你爸吵架,要不是你爸怕你學他,不然怎麼可能不給你出學費。”
顧棠冷笑一聲,“得了吧,他上從來就沒有超過8000塊錢的時候,每個月一發工資,蝗蟲就來了!”
“你不能這麼沒良心,你一個孩子家家,出去要被人騙的!到時候大著肚子回來就人家的笑柄了!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姑姑還幫你介紹對象呢,你這麼討厭人家,人家可都把你的事放在心里的。”
“都21世紀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外頭的世界!你都出來多年了,你能不能與時俱進一點。”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薛好哭著道:“做人不能忘本,你就是農民生的,我跟你爸都是農民出!你不能看不起農民!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回去住了,你小叔跟我說過好多次了,他們家里給我留著房子呢。這邊城里人都看不起我,要不是為了你,我能這委屈?”
這就真的是邏輯人,特能胡扯。顧棠翻了個白眼,門忽然被敲響了。
門外傳來辦公室孫主任的聲音,特別不耐煩,“薛好在不在?外頭垃圾箱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