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拿了墨筆還有宣紙,問任原：“東瀛人在西部的軍隊，有哪幾個撤軍了？”

　這東西也不算太機，任原道：“第18軍15師,第14軍27師,還有第6軍的兩個步兵團。”

　顧棠嗯了一聲，拿著筆就開始寫了。

　任原一開始還在想寫什麼,不過很快就覺得不太對了。

　一個在國外出生長大，說洋文比老外還好聽的人，竟然會寫筆字？

　哦,這字兒還好看的。

　不過等看明白顧棠寫的是什麼之后,他眉頭就皺了起來。

　“調第18軍15師和第14軍27師南下，第6軍步兵團隨后。聯合第21軍飛機連,第19軍炮兵連和第7軍聯合作戰。”

　“第一時間占領機場,切斷火車及公路運輸,封鎖港口,占領自來水廠,占領發電廠，切斷所有電源。”

　“避過高盧及德租界,溫莎和阿的軍艦不可離港,警告后如果不棄船，第一時間擊沉。”

　“盡量避免傷害租界外籍人士。”

　“令嚴榮霍、嚴昱謹父子接管政府，第一時間清點資。令管一銘接管巡捕房，第一時間巡邏逮捕反人士。令房仁、顧宜春接管商會,確保生產盡快恢復。”

　顧棠寫完，把宣紙晾在了一邊等干，然后跟任原解釋道：“軍隊調不是，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飛機連炮兵連就在昌海市附近,這個看報紙的人都知道。”

　“占領一個地方，要讓它為孤島，通肯定是要切斷的，這點也沒什麼問題。”

　“德跟東瀛一個立場，高盧已經投降并且被德接管，所以這兩租界，東瀛人是不會進去的。”

　“溫莎跟阿的軍艦如果開火，會給東瀛造不小的麻煩，所以第一時間要擊沉他們，但是東瀛人還是要盡量避免跟外國人起沖突的，他們要搶的是我們的土地，多方樹敵不利于他們的計劃。”

　“至于點名的這幾個人，都是跟東瀛人走得近，又居要職的漢，東瀛人占領昌海尤其是昌海的租界是為了什麼？為了資源，為了港口，所以盡快恢復秩序，也是他們想要的。”

　完全挑不出病來，就算是東瀛人自己寫計劃，也得按照這個路子來，就是人選可能不太一樣。

　任原臉上表復雜的，這種表顧棠在林懷清臉上看過無數次，帶著任原到了倉庫。

　倉庫里堆著這個月生產的罐頭。

　“我想把工廠保護好。”顧棠道：“所以我得找個機會把工廠賣給顧宜春，他跟東瀛人走得近，賣給他才能保證工廠毫發無損，這就是個好機會。”

　“你別這個表。”顧棠臉上帶著微笑，安道：“這個時候賣給他，的確是要吃虧的，可是他已經是侵略者了，等你們從他手里搶回來的時候，就一分錢都不用花了。”

　“算來算去，只有他一個人吃虧，什麼都沒落著。”

　從這個角度想——還是不甘心，任原點了點頭，“要我做什麼嗎？”

　顧棠道：“這個計劃，我打算去騙溫莎人的。你們這兩天晚上關注我，一旦我跟顧宜春見面，第二天就把消息傳出去，就說顧宜春強行收購罐頭廠，是否代表皇帝要強勢歸來。不要提東瀛人，只提天佑帝，只說他是外務大臣，要留著最后一窗戶紙。”

　“顧宜春的確跟東瀛人走得近，東瀛人占領昌海現在只剩下時間問題，管理罐頭廠只有他有經驗——這是整個昌海最大的罐頭廠，最后肯定是他來管罐頭廠。”

　“至于能坑到什麼程度，還要看他的配合。”

　“要再加一條對租界百姓跟華裔的態度嗎，一旦阻攔直接就地決？”

　顧棠看了他一眼，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這個必要。這就是畫蛇添足了。誰都知道東瀛人不把我們當人的……沒有寫進去才是正常的。這麼重要的軍，連昌海其余幾個租界都沒出現在上頭，我們出現在上頭就是破綻。”

　“我知道了！”任原抿了抿，大聲道：“保證完任務！”

　等他照原樣抄了一份，顧棠拿著第一版的底稿回去昌海市區了。

　想跟顧宜春偶遇不要太容易，他現在過得紙醉金迷——不僅僅是形容他的生活狀態，他是真的天天去紙醉金迷。

　紙醉金迷又是昌海最大的夜總會，在最繁華的市中心，旁邊各種百貨大廈，還有昌海最大的電影院。

　晚上過去是肯定能遇見顧宜春的。

　顧棠估著時間，到了晚上八點多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到了市中心，就在紙醉金迷隔壁的大百貨商行。

　車子停在門口，為了耽誤時間，顧棠還去不太好的路上開了一小段，至外表都臟了。

　顧棠吩咐門口看門的人，“車子幫我一，仔細，胎也檢查一下，可能硌進去小石子了。”

　顧棠是什麼人？這一耽誤，就有人上來打招呼了，寒暄一下過后，顧棠看見了顧宜春。

　好幾個有名有姓的人聚集在一起，遠遠的顧宜春也看見了，雖然他現在自詡份，都是等別人來找他，但是看一眼究竟是誰還是要看的。

　這麼一下就看見了人群里的顧棠。

　顧棠原本就是來撞顧宜春的，就站在紙醉金迷。

　兩人視線對上，顧棠角一歪，嘲諷的笑容拉滿整張臉，“顧老板。”

　“顧老板。”顧宜春也這麼，“最近生意不錯？”

　顧棠跟旁邊人道：“我跟顧老板說兩句話。”

　旁邊幾人猶豫一下，說了兩句“別吵起來”就離開了。

　顧宜春沒，顧棠往前走了兩步，“顧老板如今是不做生意了，不過卻比以前活得瀟灑了。”

　雖然站著沒，顧棠來找他了，不過顧宜春心里的怒氣可一點沒消散。

　對面這人是誰？杰奎琳·顧，當年他被溫莎人踢出來，多半是這人背后搞鬼，不就說了一句長得像自己兒嗎？不就是想買的配方嗎？

　要不是被到走投無路，他能把兒獻給天佑帝？他能跟著東瀛人當漢？

　都是的！

　他原本明明能當個好人的！他以前一直都是好人！他每年都施粥的！他每年都去廟里捐銀子的！

　“倒是不如顧老板年輕有為！”顧宜春夾槍帶棒道：“你還是省省吧，皇帝是什麼人？他能你的攛掇驗型？他連吃飯每個菜都不肯吃超過三筷子，生怕被人利用，他是皇帝！”

　顧棠笑了一聲，“倒是還講究排場。你從他手里騙出來多銀子了？”

　顧宜春輕蔑地瞥了一眼。

　顧棠忽然又問了一句，“你還想買我的工廠嗎？我年紀也大了，我想回溫莎去了。”

　“哦？”顧宜春來了興趣，笑了兩聲道：“我算算，顧老板當年來昌海的時候已經25了，如今這都——五年過去了，顧老板這把年紀，人家都能當了，你卻連個男人都沒有——嘖嘖。”

　顧棠也不生氣，繼續道：“你要是這麼廢話，我就去問別人了。”

　顧宜春道：“一萬銀元。”

　顧棠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原先的顧老板什麼都不是，買個配方都能出到一萬銀元，如今您是東瀛人的大紅人，是皇帝陛下的外務大臣，怎麼連廠子帶配方加起來就只給一萬了呢？”

　顧棠一直看著他，覺得顧宜春在聽見“東瀛人的大紅人”這幾個字的時候，表不太正常。

　“只值一萬。”顧宜春強調道：“顧老板可以再等等，看看一個月之后，你那廠子還值多。”

　顧棠冷哼一聲，極其有氣勢地走了。

　顧宜春知道？

　他是不是知道東瀛人有可能對昌海下手？他是不是還知道時間就在一個月左右？

　顧棠直接去了總督府。

　晚上九點多，總督也要休息，不過被顧棠以事急為由，不僅把總督出來了，連第一助理書霍爾曼爵士也來了。

　顧棠把親手寫的軍遞給了總督。

　“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是塞在我工廠辦公室門里的，我給你們翻譯一下。”

　顧棠一條條念了自己偽造的報，然后道：“這有可能嗎？飛機連跟炮兵連我知道，報紙上說了不止一次兩次，說對昌海租界虎視眈眈。”

　總督跟霍爾曼爵士對視了一眼，霍爾曼爵士話說得有點猶豫，“我們跟東瀛不在一個陣營……我們也在分析他們……從作戰指導方針來看，的確是像東瀛人的手筆。”

　總督皺了皺眉頭，從桌上翻了個文件出來，“前天才收到的，第18軍撤軍、第14軍撤軍。”

　總督跟霍爾曼爵士再次對視了一眼。

　顧棠道：“所以是真的。我去紙醉金迷堵了顧宜春試探他，他說要用一萬銀元買我的工廠，還說一個月后一分都不會給我……所以就在這個月，現在他們在等18軍跟14軍？”

　“我們得把軍艦開出去！不能讓他們把軍艦擊沉。”顧棠焦急地在房間里踱步，“跟孩子也得先轉移出去！明天跟半個月之后還有回溫莎的船！罐頭先不裝了，先讓人回去！”

　“杰奎琳！”霍爾曼爵士忽然了一聲，顧棠住了。

　“東瀛人不會對我們手的，他們不敢。但是……我們本土的兵力被牽扯，整個大陸都在打仗，我們——最多是離開這里。”

　“我明白了。”顧棠虛弱地說：“我得把工廠賣給顧宜春……如果連租界都能被東瀛人占領，那麼工廠是肯定保不住的。不賣給顧宜春，到時候就是工廠被炸毀……我們是能勝利的！”

　忽然大聲道：“我們是能從東瀛人手里搶回一切的！”

　雖然這兩人完全不知道“我們”指的究竟是誰，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自我帶。

　霍爾曼爵士有點不太敢對上的視線，總督見多識廣，見過許多次溫莎在民地的失敗，他道：“國王不會忘記你的付出。”

　顧棠點了點頭，轉出了房間。

　霍爾曼爵士跟總督對視一眼，杰奎琳·顧不知道溫莎對外民地的政策，但是作為總督跟第一助理書的霍爾曼爵士是知道的。

　這次戰爭幾乎把溫莎聯邦上百年的累積消耗一空，別說現在，就是等戰爭結束，溫莎聯邦也無力維持這麼多的海外民地。

　那個時候，溫莎只會剩下比較重要的民地，民地員是必須要挑細選的。

　總督道：“可以讓去米爾切大學讀一讀國際政治或者經濟？”

　霍爾曼爵士道：“那就讓這次一起回去。”

　顧棠直接回了大飯店，第二天一早，報紙上就刊登了顧棠指點過的標題。

　《外務大臣顧宜春再次收購時食品廠，據分析這是天佑皇帝重歸權利巔峰的第一步》

　天佑帝是個傀儡，背后站著東瀛人，這是都知道。

　顧宜春雖然是天佑帝的外務大臣，但是實際上是幫東瀛人做事的，這也是人盡皆知的。

　所以雖然報紙上說的是天佑帝，但是大家討論起來都是東瀛人。

　一時間東瀛人要占領昌海的消息甚囂塵上。

　“怎麼辦？還能往哪兒逃？外頭都在打仗，要麼就跑到山里去，要麼就一路往西，到東瀛人打不到的地方。”

　“就算躲去租界，也只能躲一時，那里名義上就不是我們的領土！”

　“明明就是我們的地方！憑什麼！他們憑什麼！”

　“我要去參軍！我要一起打鬼子！”

　東瀛人，尤其是已經來昌海的最高指揮青山大將，直接就往顧宜春臉上狠狠地扇了兩掌，一邊一個。

　“八嘎！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我們是讓你提前準備，不是讓你去打草驚蛇！以一己之私破壞我們東瀛的作戰計劃，你不配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