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門一關上, 聞紅喜就直接從擔架上坐了起來，“把婆婆氣得被救護車拉走，我倒要看看這次怎麼辯解！”

　救護車里一位醫生一位護士直接翻了個白眼。

　他們是一上手就發現這人是裝的了, 后來量了心跳。

　心跳73，140-90，這對年輕人來說稍高，但是考慮到聞紅喜的年紀，馬上七十，這就還控制得不錯。

　“你這種浪費醫療資源的行為是不對的。”醫生沒好氣道。

　聞紅喜仗著自己是個年近七十的老人家，為所為也不是第一次了，直接懟了過去，“誰打的電話你找誰。”

　醫生看了一眼, 道：“你是現在下去還是去醫院？費用248結一下。”

　他把單子拿了出來，遞給武大海。

　“怎麼就248了？就量個心跳和溫，你們就問我要248！”

　聞紅喜怒了，自打顧棠不干活, 兒子孫子都得養, 這兩個月是只出不進，非但退休金沒攢下來，還去銀行取了兩次錢，現在問要錢，跟要的命差不多了。

　“出車基本費用148，五公里以都是這個價格。急救中心過來的消息是68歲老年人忽然暈倒，心梗的可能很大, 所以出的是心臟急救方面的車，一名醫生一名護士，都有急救資格, 加起來一共100，合計248。”

　在救護車的一閃一閃的紅燈下，聞紅喜的臉也有轉紅的趨勢，“我沒病！你才心梗呢！我又沒用你！”

　護士生氣了，“你知道你耽誤這一下，耽誤我們救多人嗎！”

　急救車基本都是就近原則，說話這功夫，也就五六分鐘，車子就開到了最近的醫院。

　聞紅喜道：“不許給錢！我沒病！你們還是白天使呢，就這？好意思說救死扶傷？鉆錢眼里去了！”

　護士還想給科普一下救護車為什麼要錢，以前不要錢的時候多人占救護資源，不過被醫生拉走了。

　“別在上耽誤時間。”醫生一邊說一邊跳下救護車，跟推著救護車急匆匆跑來的工作人員道：“找保安來，費用結清再走。”

　聞紅喜更生氣了，但是對著健壯的保安，就不敢像對這醫生護士那麼明著懟了。

　“不是我打的電話，是我兒媳婦打的電話，你們去找啊，不關我們的事兒！大海，給你老婆打電話，來結賬！錢多，讓掏錢！”

　另一邊，顧棠當時送了他們上救護車，然后就上樓拿手機，考慮到婆婆生病，這天都黑了，晚上又冷風又大，換件厚服沒什麼問題吧？

　所以等換了服急匆匆下來，打算去聞紅喜家里找武玉洪的時候，樓下的人還沒散呢。

　而且話題已經從年紀大了是容易出問題，轉移到了聞紅喜跟上次被救護車拉走的那個誰誰誰表現不太一樣。

　武大海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

　顧棠直接開了免提。

　武大海：“你來把救護車的費用結一下，你把我媽氣暈了，這錢你得掏！”

　一聽是救護車的費用，顧棠就知道事不出所料。

　顧棠：“誒呦！你媽都暈了，你跟我說救護車費用？住院的錢夠嗎？”

　“住什麼院！我好好的！你咒我不！”

　這聲音是聞紅喜的呀。

　旁邊一圈人都安靜了下來，中氣這麼足，完全不像生病的樣子。

　顧棠一臉驚喜：“媽？你好了？謝天謝地，剛才可給我擔心壞了。”

　這次還是聞紅喜的聲音：“你趕過來！醫生說你兌醫療資源，不僅要救護車的費用，還要罰款。”

　周圍人都開始互相使眼了。

　能用上兌這兩個字……聞紅喜怕是比牛還健康。

　而且……這是不打算錢？這還不是裝的？

　周圍一圈人看著顧棠的眼神就帶上了同。

　顧棠：“啊？媽，你平白暈過去，肯定是有問題的，你在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不行辦個住院，我這找玉洪呢，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住什麼院！大過年的添晦氣！你趕過來！帶著錢來！要不是你非要救護車，能有這麼多事兒嗎？”

　顧棠道：“你暈過去了！掐虎口都不醒，都掐出印兒了你都沒反應，不救護車怎麼辦！”

　“趕過來！濟通醫院！”

　聞紅喜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顧棠怔怔地看著手機，下意識看了一圈，“沒事兒？去了醫院就好了？暈了我不該救護車？”

　樓下住的張大媽心疼地拍了拍肩膀，“你呀……以后摻和他們家的事兒，就……自己過日子不也好的？你看你大媽，老伴死了的這十年，過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舒坦。”

　顧棠耷拉著肩膀上樓了，回到家里就沖了一杯熱巧克力，平板拿出來開始刷視頻了。

　冬天來一杯牛巧克力，別提多舒服了。

　然后空掃一眼開了靜音的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沒有外人，也就不用裝了。

　跟顧棠靠在厚厚的靠墊，端著熱巧克力看視頻不一樣，聞紅喜他們三個在寒風凜冽里左右為難。

　武大海：“不接電話。”

　武有財打了個噴嚏，“你沒事裝什麼病！”

　“這能怪我嗎？”聞紅喜立即就把眼睛瞪了起來，“那麼好一個機會，往頭上潑臟水的，你們兩個加起來一共就說了不到三句話，呸！”

　聞紅喜往地上啐了一口，“我都覺得你們丟人！”

　旁邊保安眼睛立即亮了，刷的一聲，撕了一張罰單過來，“隨地吐痰罰款一百。”

　老武家三口人都傻了。

　太丟人了！

　武有財手一背，“直接跟說離婚就不完了？一個人孤在外的，還能杠得過咱們？你非整這些幺蛾子！”

　他直接竄了。

　聞紅喜其實也想跑的，但問題是他們家還有個小兒麻痹的武大海，他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的。

　聞紅喜氣得沖武有財大罵，“當初你也同意的！你說要讓吃個教訓！”

　武有財頭都沒回。

　到了最后，還是“”、不得冷風吹的武大海掏了錢出來，救護車的費用248，加上他媽那口痰的罰款100塊。

　錢掏出去，保安放他們走了。

　其實這醫院距離他們近的，不到十分鐘車程，也就是不到兩公里的路，但是武大海是一步都不想走了，直接打了個車，到了家屬院門口，還看見了在寒風凜冽中長途跋涉回來的武有財。

　這一見面，又互相埋怨上了。

　聞紅喜：“你就不能等等我們！一個是你老婆，一個是你兒子，你就這麼無無義！”

　武有財：“你們打車不也沒帶我？再說你有病嗎？你比我都好！”

　他們這一互相埋怨，兩個人互相甩鍋是爽了點，但是聞紅喜沒病的消息跟了翅膀一樣，第二天早上就經由門口的早點攤子傳開了。

　“他們武家是想干什麼？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他們那個瘸兒子有人要就不錯了，還敢這麼折騰人家顧棠？”

　“我總覺得這不是想人聽話，這是想人跟武大海離婚啊。”

　“不能吧，他們真傻了？”

　老兩口還好好的，武大海第二天就病了，還是重冒，再加上他這人又特別矯，直接躺床上不起來了。

　他紅著眼睛跟聞紅喜道：“媽，我實在是不了了，要不是，我能這麼多罪嗎？我要跟離婚！”

　聞紅喜看著自己兒子燒到在床上起不來，不免想起他小時候那一場燒到小兒麻痹的病，聞紅喜心一橫，道：“離婚！我這就把趕出去！”

　聞紅喜再次趕到了顧棠這邊，又是咚咚咚的砸門。

　雖然臨近過年，不過課是沒停的，今天正好是顧棠上課的時間。

　聞紅喜沒砸開門，直接就坐樓底下干嚎了。

　“你個黑心腸的小賤人！要不是你，我兒子能病這樣？你居然不聞不問的，你這是給人當老婆的？你這是來當祖宗的！我們武家不伺候你！”

　很快周圍就圍了一圈人。

　有人問道：“你昨天不是進醫院了？今天就好了？”

　“關你屁事！”聞紅喜罵了一句才又道：“我敢住院嗎？我都怕害死我兒子！沒我看著，就得上房揭瓦！”

　“我們老武家慘啊！怎麼攤上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兒媳婦！”

　又有吃瓜群眾好奇問道：“你上回還說不會照顧人，你還把你兒子接回去住，怎麼這次生病就的問題了？這不是你不會照顧人嗎？”

　聞紅喜一愣，“昨天那麼冷的天！都不知道給男人添件服，不怪怪誰！”

　“哦，是昨天啊……昨天他不是陪你去醫院了？”

　聞紅喜狠狠地一瞪，“我們老武家廟小！容不下這大腳！趕給我滾蛋，我們還能多活幾年！”

　這可真是當了表子還要立牌坊了。

　等顧棠下課，就收到了一群鄰居發給的消息。

　“聞紅喜說要讓武大海跟你離婚。”

　“其實離婚了也好，你能干的，離了他能過得更好。”

　“聽阿姨一句勸，該是你的東西千萬別手。”

　顧棠一一回復了，還給提醒主意財產分割的人了一點幕，“房子是我掏錢買的，他們一分錢沒出。”

　放下手機，顧棠有點憂愁。

　終于把他們到了這一步，應該是開心的是吧。

　但問題是原本打算把陣線拉長到至8個月的，因為的高級課程還沒上完呢。

　過了年還得有一個半月的課呢。

　顧棠笑了兩聲，下了課就換上焦急的表，急匆匆往聞紅喜家里走去，一進院子就遇見了不人。

　原主前頭十幾年留的印象好，換了顧棠之后雖然鬧騰的，但外頭表現超級完，再加上三個豬對手的神助攻，院子里的人也都覺得是委屈。

　關鍵還一直積極向上，表現出來的都是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為了養家糊口，還得去學門手藝，所以一路上的鄰居，就算是最八卦的，也沒好意思攔。

　顧棠就這麼一路到了聞紅喜家里。

　門敲了兩下不能開開，就大聲道：“武大海！你要跟我離婚？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要這樣對我！我嫁給你的時候才剛20！這麼多年為你生兒育，賺錢養家，你還沒發達就想把我踢了？”

　原本顧棠一路風風火火過來就引了不好八卦的群眾們，再說這又是個老廠子的家屬院，一半人都退休了，每天閑得無聊，不湊熱鬧湊什麼呢？

　所以很快聞紅喜家樓底下又圍了一圈人，雖然冬日寒風凜冽，但是大家聚在一起，竟然還到了抱團的溫暖。

　聽見樓上的聲音，有個大媽不由得幫腔了一句，“說得有道理！”

　聞紅喜這次有經驗了，一把拉開大門，沖著顧棠也吼上了，“你哪里都對不起他！你看看他，病得起不來床，你連一句話都沒有，你就是這麼給人當老婆的！”

　“我不知道！你們本就沒一個人告訴我！你們四個住一起，我一個人住——”

　“你現在知道后悔了？晚了！離婚！明天就去扯離婚證！”

　“憑什麼離婚？我不離婚！”

　“你這就沒意思了——”武有財又要端架子又要擺威嚴，說了半句就被顧棠打斷了。

　“我覺得有意思，特別有意思！”

　到了現在也差不多該進行最后一步了，顧棠低了聲音，道：“馬上就要拆遷了，你現在想跟我離婚，沒門！再等半年那房子就能翻三倍！我全額掏錢買的房子，現在離婚還得分給你們家那個窩囊廢一半，你當我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