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紅喜氣焰稍微下去了一點，道：“得給我道歉！得好好伺候我兒子跟我孫子！”

　別說不在現場的顧棠了，就是武大海也覺得這事兒不可能，他小聲道：“媽，都一個禮拜沒出攤了，說以后不做了。”

　聞紅喜哼了一聲，“還算有點出息，知道人言可畏！”

　武大海神復雜地看了他媽一眼，這是重點嗎？這不是啊！

　但是要讓他直白地提醒他媽，顧棠不出去干活，他就沒錢花，他還是要臉的，尤其是今天晚上顧棠罵他從結婚到現在19年一分錢都沒掙過——

　總之武大海的自尊心在今天晚上上升到了頂點。

　武大海晦地提醒了一下，道：“媽，這不是玉洪還得上學嗎？他這績要麼只能去上民辦了，但是民辦學費高。他自己也有主意，他想去讀空，還得上個英語培訓。”

　“再這麼慪氣下去，耽誤的是孩子的前程。我聽玉洪說了，空三年下來差不多的七八萬，英語培訓稍微好一點的，就一個老師只帶五六個學生的那種，能有開口機會學的不是啞英語的，一年也得差不多兩萬。”

　“媽。”武大海眼中的痛苦特別實在，當然不是為了他兒子，“都這個年代了，要是讓玉洪高中畢業就去找工作，那他這輩子也就一眼得到頭了。”

　房間里四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武玉洪完全不想工作，在學校多好啊。

　沒人管還自在。

　他想起顧棠給他說過的他爺爺手里有錢，還有暗示他爸手里可能有私房錢，又有了主意。

　“我……我知道我高中學得不太好，我當初想著去個好高中了，但是我沒想到夏海一中的學生都是有錢人……他們爸媽來接他們的時候開著一看就很高級的車子，他們球鞋都有十幾雙，我爸媽……我雖然沒說，但是我——”

　武玉洪頭一低，雙手把臉一捂。

　聞紅喜心疼極了，“都是爺爺不好，沒給你找個有本事的媽！”

　武有財嘆了口氣，道：“咱們家這況，我跟你媽都退休了，兩個人當初都是工人，退休金加起來才剛過六千。”

　武玉洪愣了愣，他記得上回吵架，他媽說他爺爺退休金才五千來著？

　下一秒他就明白這怎麼回事兒了。

　他媽姓顧，不姓武。

　“也不怕你們知道，我們兩個這些年攢下來的錢，大概也有十萬出頭，我們得留一點將來看病。而且就算全拿出來也不夠，玉洪還得結婚買房生孩子呢。”

　武有財一頓，“大海又是這麼個況，你別怪我說話難聽，現在四肢健全的人都找不到工作，他這種就更別想了。所以還是得他媳婦出去工作。”

　聞紅喜冷哼一聲，道：“明天我就天天去你家報到，早晚各一趟，就當鍛煉了！我看好意思待在家里？”

　武大海不太耐煩了。

　“媽，都出去逛了一個禮拜了，本就——”

　“沒跟蘇國印那不要臉的老鰥夫一起出去？”聞紅喜下意識反問道。

　武大海臉上麻麻就寫了兩個字：難堪。

　武玉洪倒是想盡力裝出他沒聽見的神，可惜用力過猛，臉上全都是扭曲的微笑。

　武大海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氣搖了搖頭，聲音小到只比蚊子大那麼一點點，艱難地說：“沒……我專門去老鰥夫樓下看過的。”

　聞紅喜松了口氣，拍了拍兒子肩膀，“你別怪你媽多疑，就是——”

　武大海連眼睛都閉了起來，是啊，就是他這模樣——真的讓人不放心。

　“要麼讓再生一個？再生一個就老實了。”武有財忽然道，“才多大？別說生二胎了，生三胎都行。”

　聞紅喜下意識反駁道：“生什麼生！生出來你養嗎？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不想累死！”

　不僅是他，連武大海跟武玉洪兩個也在搖頭。

　武有財煩躁地站起來，道：“行了，趕洗洗睡吧，這都十點了。”

　不過等老夫妻躺在床上，聞紅喜忽然來了一句，“生孩子，你是怎麼想的？”

　武有財顯然也失眠了。

　他道：“人不是常說為母則強？再來個孩子，也就是頭兩年咱們幫看看，后頭還不是得自己賺錢養？那不就都養了？我就不信一個當媽的能看著自己孩子過苦日子。”

　兩人顯然都忘記了就住在隔壁的例子武玉洪。

　聞紅喜不說話了，半晌才道：“也不是不行……我倒是還能幫著看兩年。生個孩子也顯得他們關系好。”

　第二天一早，武大海醒來已經九點多了，武玉洪已經不見了，他從屋里出來，聞紅喜跟武有財兩人一左一右坐在他們家不大的飯桌邊。

　一看見他出來，聞紅喜笑容滿面，道：“玉洪已經出去了，我給了他點錢讓他出去逛逛，一個男孩子不好老待在家里。”

　武有財接著道：“我跟你媽商量了一個晚上，這事兒咱們這麼辦。”

　“上回去你家，不是嫌棄你不幫著說話嗎？這次你媽繼續去鬧，然后你幫著說話，一來二去的就得心，你說兩句乎話，陪出去兩次，再裝裝可憐，這不就跟以前一樣了？”

　“這能行嗎？”武大海小聲疑道。

　“怎麼不行？”聞紅喜一揮扇子，“不行就再生個孩子！懷玉洪的時候，我怕給慣出病來，沒給好好吃，這次我給多買點核桃紅棗芝麻，保管孩子生下來比玉洪聰明！”

　“咳，我不是說我不喜歡玉洪，就是你們家得有個咱們姓武的看著！你們跟玉洪都看不住！這個孩子生下來咱們好好養好好教！”

　武大海心里還是有點不自信，但是看他媽言之鑿鑿還特別自信，他又覺得似乎還行？

　第二天一早，顧棠還在睡覺呢，就被人吵醒了。

　聞紅喜在下頭罵街，“你個臭不要臉的老鰥夫！死了老婆就惦記別人家的老婆！還要不要臉了！”

　當然還是很小心的，沒指名道姓的，話語里連個蘇字都沒有。

　罵兩句老鰥夫又來罵顧棠，“你連飯都不給自己男人做！讓你男人讓你兒子可憐兮兮到我家來要飯吃！有你這麼當人老婆當人媽的嗎？”

　當然依舊很小心，沒說出來什麼離婚的話。

　也知道不能離婚，離了婚兒子可就真的歇菜了。

　本質來說，不管自己承不承認，就是想給兒子孫子個不會反抗的長期飯票。

　顧棠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半，再一看日期，周六。行的，退休人士是對日期以及現在社畜的生活不太敏。

　顧棠佩服的勇氣。

　果然，也就是三分鐘之后，樓上就有人破口大罵。

　“哪來的神經病！有種你別走！等著老子下去揍你！”

　這小區的房子房齡快四十年，又舊又破又小，換句話就是房租便宜，里頭不租住戶，而且還是稍微底層一點，對環境要求不高的勞人民居多。除此之外就是不餐館、足療店等等租來給員工當宿舍用。

　發聲的這位，聲音聽著渾厚，想也知道是個壯年男子。

　聞紅喜可不敢跟這種人沖突，別說上拳頭了，就是躲閃不及自己摔跤都能骨折，所以聞紅喜一言不發灰溜溜直接跑了。

　顧棠冷笑兩聲，門外忽然傳來武大海的聲音。

　“你沒事兒吧？我媽……唉，老糊涂了，你別跟計較，我一會兒就去說。”

　武大海聲音有點，畢竟這個套路跟他們一開始商量的不一樣，還沒罵起來他媽就跑了，所以他是著頭皮上的。

　顧棠覺得有問題，別說他聲音抖了，就是他這態度也人起一肚子的疑心。

　他可是個就算事關己，也要高高掛起，而且從來不參與“婆媳之爭”的人。

　而且才早上六點多，武大海是個早上六點多起來的人嗎？顯然不是。

　顧棠拉開門，果然，武大海上穿得整整齊齊，明顯不是被吵醒的啊。

　所以除了那位“熱心腸”的大哥，剩下都是他們兩個套路好的。

　顧棠臉一冷，“武大海！我給你說過什麼？你再去你媽那兒火，我要怎麼對付你來著？”

　顧棠的氣勢特別足，架勢也擺出來了，再加上武大海真的是個窩囊廢，他以為顧棠要打他，他直接后退了兩步，因為房子太小的緣故，他卡在茶幾上摔了一跤。

　茶幾的材質，反正肯定比，還得多。到了中午，武大海后腰就青青紫紫一大片，看得嚇人的。

　武大海又是個特別把自己當回事兒的人，直接回去找他媽藥去了。

　聞紅喜心疼的直掉眼淚，“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的心是石頭做的嗎？這麼多年，就是石頭也捂熱了，怎麼能這麼對你！”

　武大海也覺得丟人，他自己不小心摔的？那還不如說是顧棠打的呢！

　等給人完藥，武大海趴著睡著了，聞紅喜直接去街道辦事鬧了，“我兒媳婦家暴我兒子！你們得管！”

　顧棠晚上六點回來，迎接的就是一屋子人，還有兩個街道辦事的工作人員，一個看著四五十歲，一個二十出頭。

　聞紅喜大聲道：“你打了我兒子還敢跑！”

　顧棠掃了一眼武大海，“我打你？”

　武大海哼哼唧唧地不說話，聞紅喜道：“他后腰青了老大一塊，都紫了！”

　這可真的是送上臉皮讓人踩了。

　顧棠似笑非笑道：“你把服起來讓工作人員看看，我家暴你？你敢去驗傷嗎？”

　顧棠誠懇地看著兩位工作人員，“他早上摔了一跤撞在茶幾上了。”

　當然為了撕碎臉皮，這一句話是肯定不夠的，還得說他的機。

　“至于為什麼說是我打他，大概是因為覺得丟人吧，四十六歲了，還能平地摔。”

　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對不起。”

　但是平地摔這三個字，在二次元是真的只屬于可蘿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