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妃氣得都哭了，“你怎麼變了這個樣子！”

　齊王爺躺在床上越發的放松了，“母親，我是陛下的伴讀，還是親王，我又不去造反，誰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齊太妃坐在床邊垂淚，齊王爺毫不在意繼續躺著，半晌，齊太妃忽然道：“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沒有跟顧氏圓房！”

　“怎麼可能？”齊王爺瞪了太妃一眼，語氣分外的兇狠，“都嫁進來快一年了，嫌我對不夠溫，因此總跟我冷著臉。”

　這麼解釋倒也能說得通，齊太妃松了口氣，道：“你趕生個孩子，人有了孩子就沒這麼多事兒了。”

　“知道了知道了。”齊王爺出一胳膊來，去夠一邊的服，“母親，我要更了。”

　齊王爺這明顯就是不想聊這個讓他萬分屈辱的話題，借口趕人，但是齊太妃如今因為生病的關系，腦子不太好，竟然是一點沒聽出來。

　視線移開，避開了已經年的兒子，手拉著簡舟硯站了起來，“回去。”

　往西院去的路上，齊太妃默不作聲，簡舟硯也在想事。

　他在想顧棠告訴他的揣人心，他知道齊王爺沒有跟王妃圓房，他知道齊王爺自卑又自大，死要面子的格。

　他攛掇齊太妃去問這個，就是想齊王爺親口說出來，那這個孩子就過了明路。

　簡舟硯看了一眼齊太妃，秋闈三年一次，去年才有一次，下一次就是三年之后，為了不耽誤他讀書科考的時間，這兩位最好是明年春天就土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過年也沒幾天了。

　作為皇帝一家子喜歡的人，齊王府年末進宮請安的時間是在大年二十九，總之越靠近過年，就證明他們越寵。

　二十九早上，齊王府一家人上了馬車，一路往皇宮去。

　齊王爺依舊是那個病懨懨一看就是生活習慣非常不健康的樣子，齊太妃上已經能聞見發酵的味道了。

　換句話說，已經到了酮癥酸中毒的地步，要是擱到現代，這個階段就要去醫院搶救了。

　“一會兒你扶著我。”齊太妃沉著臉道，原本想能在年前把經書抄完是最好的，但是眼睛看不清，腳上脹痛，讓的進度拖慢了很多，“若是太后問經書的事兒，你記得幫我打岔過去！”

　顧棠點了點頭，道：“看況吧。”

　這可太敷衍了，齊太妃氣不打一來，又罵自己兒子，“你能不能坐直一點？你父親死的時候板都比你直！”

　齊王爺自打上回借著酒勁兒，當著許多下人把臉皮撕破還在地上蹭了蹭之后，就徹底了滾刀，聽見母妃罵他，他毫不在意地來了一句，“母妃，你這不是咒我死嗎？”

　齊太妃一口氣噎住，轉頭又罵顧棠，“你就是這麼當王妃的？”

　顧棠瞪圓了好看的眼睛，道：“不是吧？您這個當母親當長輩的都管不住他，我怎麼管？要麼……”

　稍稍一頓，像是想到了絕妙的好主意那樣驚喜，“我去跟太后說，讓太后罵罵他？”

　齊太妃深吸了一口，覺得口作痛，“造孽！造孽！”

　可不是造孽嗎，從齊太妃殺人全家奪人份就開始造孽了。

　顧棠頭一偏，把簾子稍稍掀開一點，呼吸著外頭的新鮮空氣。

　齊太妃也知道自己上有味兒，不僅如此，的腳爛得越發厲害，也不敢說把簾子關上，生怕這兒媳婦一言不合就說點什麼更刺激的話。

　更怕進宮就立即找太后告狀去。

　一路到了北門，齊王爺都給吹得手腳冰冷了，幾人分別下車，顧棠跟齊太妃往太后的壽康宮去，齊王爺則是去再前頭一點的遠殿給皇帝請安。

　其實遠殿從東門進去更近，但是皇宮嘛，各種制度規矩非常繁瑣，一定要提現不同人之間的差異，總之東門不是齊王爺能走的。

　顧棠扶著太妃往前走了兩步就不干了，齊太妃腳不行，全部重量都在上著，倒不是扶不，但是沒這個必要啊。

　顧棠招招手，北門伺候的太監跟婆子來了兩個，顧棠跟上回一樣，道：“太妃腳不好，我去求太后賞個轎子，煩勞幾位幫我稍稍照顧太妃娘娘。”

　齊太妃一把抓著的胳膊，“不行！你這一來一去的，萬一誤了給太后請安的時辰怎麼辦！咱們排在巳時二刻，如今已經巳時了！”

　巳時二刻跟巳時中間差了一個小時呢。

　顧棠還沒說話呢，看門的老人已經笑了，“您放心，王妃娘娘走得快，一刻鐘都能走個來回！”

　誰說這個了！

　齊太妃又道：“不行！我在宮里坐轎子，是對太后不敬。”

　顧棠拍了拍胳膊，道：“您放心，太后娘娘不會計較這個，您看方才趙國公的夫人不是就坐著轎子進去了？”

　“都六十多了！我才四十出頭！”

　顧棠嘆氣，“您要是再這麼拉著我，那就真要誤了時辰，您就只能自己走過去了。”

　齊太妃氣得不行，怒道：“你是不是不想扶我！”

　顧棠了肚子，害地一笑，“我總覺得我有了，的確是不能用太大的力氣。”

　北門伺候的太監驚喜地笑了，“奴婢先恭喜王妃娘娘。”說著他又輕輕扇了自己兩下，“還沒滿三個月呢，不能聲張！”

　這老太監道：“得嘞，您在這兒等著，奴婢差人去給您請個轎子來。”

　他進去班房一招呼，立即就有個跑的小太監出來，往宮里去了，其實門口也不是沒有轎子，只是宮里主子沒開口，誰也不敢就拍脯說“您坐”。

　很快又有兩個嬤嬤出來，一左一右扶住了齊太妃，“奴婢來扶著您，別王妃娘娘累。”

　沒過多久，這倆嬤嬤也皺了皺眉頭，道：“您這腳不行啊，平日里在家也多活活，不然越歇著越沒勁。”

　齊太妃到了跟兒子一樣的窒息，明白上回齊王爺進宮回來為什麼直接自暴自棄了。

　閉了閉眼睛，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又很輕緩的跟這兩嬤嬤道：“多謝。”

　表扭曲，激不真摯，聲音違和，總之不是真心的。

　那這個時候顧棠就要出來打圓場了，歉意地沖兩位嬤嬤笑笑，滿臉都是：我婆婆脾氣古怪，您別在意。

　嬤嬤不在意，齊太妃在意死了。

　小太監一路小跑，很快就帶著兩頂轎子回來。

　還是兩頂規格不一的轎子，齊太妃終于是松了一口氣，也不是不想坐轎子的，但是總覺得不好。

　抬腳就往那頂一看就規格很高，很舒服的轎子過去，哪知道轎子邊上的宮把簾子一掀，直接就道：“王妃娘娘，您請。您放心，這是太后娘娘專用的轎夫，別提多穩當了，里頭還有公主專門吩咐的手爐。”

　顧棠笑瞇瞇地道謝，又轉過頭來跟齊太妃“邀功”，“您看，我就說太后最是的。”

　齊太妃抿著，勉強出個笑意，沖著壽康宮的地方拜了拜，“多謝太后娘娘。”

　兩頂小轎子一路抬到了壽康宮，齊太妃那頂在門口就停了下來，一下來就瞧見抬著兒媳婦那頂轎子繼續往里走，忙了一聲，“顧氏！該下來了！”

　守門的太監一沉，板著臉就道：“何人在壽康宮喧嘩？”

　齊太妃倒一口冷氣，都是顧氏！害連這個都忘了，“公公，前頭那轎子是我的兒媳婦，該跟我一起在這兒等的。”

　太監道：“你知道那是你兒媳婦，抬轎子的人能不知道？等著吧。”

　很快又有太監來問來的是誰，齊太妃把名號一報，前頭那太監就笑了，“是齊王妃的婆母啊。”

　笑雖然笑了，但明顯是嘲諷，齊太妃又驚又怕，還擔心是不是顧棠說了他們什麼不好，小心問答：“齊王妃……常來？”

　這不廢話嗎？要麼是完全不關心，要麼是借機想套近乎，太監理都沒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齊太妃是坐得麻腳也麻，還不敢，也不敢說話，別提多難了，不過門口的簾子總算是掀開了，進來的宮干凈利落道：“齊王太妃、昭王太妃，梁王太妃請安。”

　總算是能了，齊太妃邁著步履蹣跚到有點奇怪的步伐，一步步挪進了大殿里。

　幾人上前行禮，隨著太后一聲坐，然后紛紛告罪半坐在椅子上。

　齊太妃忍不住的左右瞄了瞄，沒看見兒媳婦，那顧氏現在在哪兒呢？

　顧棠在里頭屋子陪著公主挑大宴穿得服。

　“按理說是該穿紅的，我也知道應該穿紅的，可人人都穿紅的，那我豈不是就不突出了？”

　明白了，公主想做整條街最靚的崽。

　顧棠便道：“那用金線在外頭繡花？一照下來，都沒人敢直視公主。”

　七公主笑了好幾聲，“這倒也是個主意。”沉默了一下，道：“唉……其實大宴的制式都是有規定的，想改也沒法改了。”

　這邊顧棠在開解“有錢人”的煩惱，那邊齊太妃已經跟太后說了三句話了，按照去年的行程，這就差不多了，連宮也說了“送幾位太妃”。

　但是齊太妃沒看見顧棠啊，就又巍巍的開口了，“臣妾斗膽，求問娘娘，我那兒媳婦顧氏，如今在何？”

　太后眉頭一皺，“怎麼？你怕哀家對不利？”

　齊太妃抖了起來，若是上有鈴鐺，那就是清脆的聲音了。

　“臣妾不敢。”

　太后道：“你自出宮，下午回去。”

　旁邊兩位太妃看著的眼神越發的微妙了。

　就在此時，宮里忽然急匆匆進來一個太監，在宮耳邊說了什麼，宮又跟太后說了兩句，太后忽然一笑，道：“齊太妃也不用出去了。”

　齊太妃一喜，這肯定是那邊知彥得了皇帝喜歡，留他們一家三口在宮里吃飯了？

　太后似笑非笑道：“齊王爺跟安王世子打了起來，齊太妃去看看吧。”

　齊太妃只覺得頭暈目眩，這都是什麼事兒！只想挖個地把自己埋起來，再也不要出現了！

　借著這個勁兒，主要還是已經到了晚期的病，齊太妃功的暈了過去。

　太后揮了揮手，很快就有太監上來把架了出去，又安排太醫來給診治。

　齊太妃暈有點借著勁兒發揮的意思，太醫拿了開竅醒神的薄荷腦給往鼻子下頭一抹，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

　太醫又給開了安宮牛黃丸，囑咐吃上三天，這才回來稟告太后。

　齊太妃雖然有消癥，還嚴重，但是這次暈過去絕對不是因為消癥，太醫就直說了怒火攻心站不穩什麼的。

　聽見又有點裝暈的意思，太后還很是不滿意地道：“這都是什麼人家啊，一個個的躲事兒倒是練，不許告訴齊王妃，齊太妃自己去辦！”

　等顧棠配公主挑過服，又陪太后吃了頓飯，再在大家不可說但是恭喜你的眼神里離開壽康宮的時候，已經快到申時了。

　出了宮，顧棠就瞧見在馬車邊上焦急等著的春花。

　“娘娘，世子早上跟安國公世子打了起來，被陛下雙雙懲罰閉門思過，太妃急得暈了過去，現在雖然醒了，但是說手腳酸站不起來，下了馬車是被人抬回去的。”

　“請太醫了嗎？”顧棠問道。

　春花道：“太醫說要好好調養。”

　顧棠想了想，表明上看好好調養就是裝病，但是也能排除齊太妃是病人，齊王爺不頂事兒，因為沒有主事的人，所以太醫連實話都沒人說的可能。

　顧棠道：“那就先熬藥給吃上，過兩日再太醫來一趟。”

　明兒就三十兒了，春花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念頭，雖然一開始張的，但是不得不說，見了王妃這麼鎮定，還真就不張了。

　反正的主子是王妃，王妃健康又沒生病，管他呢。

　顧棠回到王府，按照長順序，先去看了齊太妃。

　齊太妃本不想理，當著的面直接轉過去，面朝里躺著，倒是簡舟硯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有心，不停地說，“娘娘，王妃來看您了。”

　顧棠覺得好笑，臉上帶著笑意看著簡舟硯，語氣卻是嚴肅正經的，“太妃娘娘，您好些了沒有？明兒就是三十了，您不在我們也沒法祭祖啊。您快點好起來吧，王府不能沒有您。”

　簡舟硯驚訝極了，他的心又咚咚咚跳了起來。

　顧棠這邊說了兩句話，只是齊太妃打定主意不理，沒有對手就有點無聊，顧棠很快站起來，“我去看看王爺。”

　顧棠轉走了，簡舟硯想起方才兩人當著太妃對視的那個眼神，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知道齊太妃道：“有孕了，我要是捧著，怕是連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

　簡舟硯直接站了起來，齊太妃瞧他一眼，簡舟硯道：“方才麻筋兒閃了。”

　齊太妃哪兒能想到他是為了什麼激呢？繼續道：“太醫說我兒子嗣艱難，可我想想……這世子還是不要從肚里出來的好。最好能再找個有點家室的側妃，側妃生出世子來，這樣借著世子，兩人也能形平衡之勢。”

　簡舟硯眼神冷了下來，齊太妃如今眼神不好，是完全沒看出來。

　“你去把有孕在的消息宣揚出去，三個月之就說出去，孩子一定保不住。不過這樣不保險，你去廚房就說我想吃兔子，把兔子混在的飯菜里，這樣就算僥幸生下來，也是個兔。還有，往屋角放些剪刀利，好好的克一克！”

　要是這樣的程度，簡舟硯倒是不擔心，這齊太妃真是好日子過管了，這些講究，也就是有錢人沒事兒瞎折騰了。

　老百姓家里吃不好穿不暖的時候，哪兒能有這麼多窮講究？

　簡舟硯還記得當年老王爺的妾，一有孕立即就抖起來，那會兒怕是連一個月都沒有。

　真要沒吃的時候，別說兔子，就是老鼠都吃的下去。

　簡舟硯一邊想，一邊福了福子，道：“太妃放心，奴婢一準兒給您辦好了！”

　顧棠這會兒已經到了齊王爺屋里。

　齊王爺跟他親娘如出一轍的姿勢，背對著人，上蓋著被子，一不。

　顧棠冷笑一聲，道：“你現在知道丟人了！你跟人打架的時候怎麼不知道丟人！”

　被子抖了抖，沒發出聲音。

　“在遠殿門口跪了半個時辰，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見了，我聽著都覺得丟人，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你都多大的人了，打架？還陛下評理，你還沒斷嗎？”

　齊王爺還是不說話，這有點不像他的個。

　顧棠掃了一眼衛忠平，道：“王爺跪了半個時辰，膝蓋可傷了？藥了沒有？”

　衛忠平搖搖頭，道：“王爺不我們近。”

　顧棠眉頭一皺，大聲道：“王爺！”

　那團被子又了，但是齊王爺依舊是一言不發，顧棠上去用力扯開了被子，只見齊王爺雙目閉，眼珠子轉個不停，滿臉通紅，再一他頭上，熱得燙手。

　衛忠平張地了一聲王爺，只換來了王爺兩聲嗯嗯。

　“還不去請太醫！”顧棠怒道：“這都是什麼事兒！進宮一趟回來病倒兩個！你讓太后跟陛下怎麼看你們！我這是嫁進了什麼人家！要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剪了頭發當姑子去！”

　再一看齊王爺，他反應更大了，就是醒不過來沒法反駁，只能自己干著急。

　……就還慘的。

　不過沒關系，他很快就會更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