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放下手機, 旁邊推著車子過來的配貨員沖笑笑，“想家了是嗎？第一年出來打工的確是不太習慣，但是你想想能幫襯家里, 就又充滿了斗志。”

　這人跟顧棠一個學校, 大三, 國際經濟與貿易學院的學長, 做易健波。

　顧棠從來沒有常識瞞過自己的家境，不管誰問都是“我爸媽生了二胎，兩個男孩, 沒錢給我上學”, 他為什麼會理解這個樣子, 就不得而知了。

　顧棠禮節的笑笑，“我不想家。”

　易健波看著有點尷尬, 不知道該說什麼，幸虧對講機響了，“小易，趕！那邊飲料區上貨！”

　他推著車子走了。

　到了下午三點，顧棠準時收拾東西下班，出來正好跟易健波上了, 顧棠不冷不熱的點點頭, 易健波道：“一起吃個午飯？”

　顧棠搖頭, “我還要去打工。”轉就往車站走了。

　易健波追了上來，急切地說，“我觀察你好久了，你是英語系大一的學妹，我很喜歡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 我們可以每天一起打工，我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我——”

　顧棠已經看見公車了，打斷了易健波，飛快地說，“我目前的主要力在學業上，其次要給自己賺學費，我沒有談的打算，而且我也不覺得跟人相約一起打工是什麼好事，這只會束縛我的手腳。”

　很快公車停下，顧棠上了車子，易健波還在下頭喊，“你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很喜歡你。”

　什麼喜歡，在這之前都沒有說過話，不過是看臉而已。

　只是才坐了一站，就收到了易健波發來的短信，“顧棠，我是易健波，我希你能好好考慮我，我們可以一起斗，我家里也有弟弟妹妹。他們當年為我上學付出了許多，我也是希能補家里，不再讓父母為我掏一分錢的。”

　這人真的是哪里來的自信，而且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這個補家里的人設又是從誰里說出去的？

　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手機號碼的？自己的手機只有經理知道，他不可能去問經理這個。

　顧棠拿了手機，編輯了消息，給宿舍三個人分別發了一條。

　“你認識易健波？國際經貿系的，開學上大四的那個。”

　梅丹丹：“？？？你發錯人了？”

　謝若依：“不認識。”

　歐音瑜：“他聯絡你了？他同學跟我一個同鄉會的，找到我這兒的，據說易學長人很不錯，還說天天看你打工覺得你很有活力，人也好，想當你男朋友，問我要你的電話呢。”末尾還跟著一個笑臉。

　顧棠給前兩個人回過去，“發錯了。”又給歐音瑜單獨發了一條。

　“我希這種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我沒有談的打算，我也從來沒跟你說過幫我介紹男朋友，我的私人手機號碼也不是你做人的東西，明白嗎？”

　電話那頭的歐音瑜臉漲得通紅，發了個語音條，“對不起！是我的錯，可是易學長真的是個好人，他很勤的，他也兼職了兩份工作，他還在帶家教，我以為你們很合適。”

　“我不興趣。”

　雖然宿舍里最有錢的是梅丹丹，但是這麼看，反倒是歐音瑜骨子里的優越最傷人。勤，兩份兼職，都窮，這就是認為的合適？

　顧棠干凈利落的回了歐音瑜，又給易健波發了個消息，“我沒有弟弟要養，我出來打工是因為我爸媽不給我錢，我不會因為付出而自我，你可以去找個跟你一起的人。”

　那邊再沒消息過來了。

　顧棠順利的去打的第二份工。

　周一周二是顧棠的休息時間，飽飽一覺睡到中午起來，打開手機一看，是謝曉雯發來的消息，還是個圖片。

　是個打著吊針的手，“媽媽中暑生病了，你能不能回來看看媽媽？媽媽真的好想你，從過年你離開家，到現在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完全對媽媽不理不睬。”

　顧棠存了圖片，百度識圖一搜，把結果給發了過去，“這是你的手？”

　謝曉雯惱怒，下一條消息就很骨了，“你要是不回來，以后別想從我手里要一分錢！”

　顧棠回道：“從過年你沒給過我一分錢了，但是到現在我還活得不錯，新買的涼鞋，你看好不好看？”

　顧棠給發了自己的新涼鞋，小坡跟，藍的底，上頭各種花，鮮艷，非常明的度假風，看了就覺得心好，鞋底也很呢。

　謝曉雯氣得差點砸手機，怎麼就治不了了？

　也許是自己咒自己威力太大，中午出去吃飯的時候，太就那麼一照，謝曉雯就開始頭暈了，雖然外頭的確是熱了點，42°C還是個大晴天，一點云都沒有的那種。

　但是短短十分鐘的路程下來，謝曉雯就覺得不太舒服了，午飯也沒吃多，等吃過飯再走回來，剛進大廳空調這麼一激，就覺得眼前一黑，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等再有意識，人已經被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勞累過度，有輕微中暑跡象，需要好好休息。

　謝曉雯給同事道謝，道：“你們不用陪著我了，一會兒我給我們家老顧打個電話，讓他來照顧就行，你們趕回去上班吧，別耽誤事兒。”

　同事們又給買了水果面包和礦泉水放在一邊，這才離開。

　謝曉雯給顧連打電話，“我中暑進了醫院，醫生說最好觀察一晚上，你給我熬個綠豆粥送過來。”

　過了一個小時，顧連的消息才姍姍來遲，“知道了。”

　謝曉雯這才放心睡下。

　四個人的病房環境不是很好，但是謝曉雯這一覺醒來，太已經到了天邊，窗戶看出去是一片的金黃，非常壯觀的景，但是醒來的謝曉雯只覺得焦慮。

　真的生病，反而不想顧棠回來了，覺得顧棠那個沒良心的，看見生病只會嘲笑。

　但是……謝曉雯躺在床上胡思想好一陣子，等到天黑，都沒等到顧連來，病房里的人都吃了晚飯，又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在干什麼，想死我不？”

　“來了來了，馬上就到。”

　又過了十幾分鐘，謝曉雯等到了的綠豆粥，“你沒先熬豆子？”

　豆子剛開花，米已經爛了，這明顯是一起放進去煮的。

　顧連撓了撓頭，“你催的急，這不都一樣嗎。”

　“這怎麼能一樣！”謝曉雯手臂一，看著手表道：“這都快八點了，你五點下班，到現在就熬個綠豆粥？”

　顧連不說話，他回家的時候，孩子正好睡著，房間里安靜的好像沒有人，他就往床上那麼一躺，直接就睡了兩個小時，要不是孩子哭，他覺得他能一覺睡到天亮。

　“唉……家里一個人哪里忙得過來，還有兩個兒子要照顧。”顧連嘆氣，說著他又催謝曉雯，“我就給你送個飯，還得回去看孩子，你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明天自己出院。”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謝曉雯一個人去洗手間哭了半個小時。

　第二天一早，先給烏泉泉發了個消息，“你上回說的那個保姆，能不能把號碼給我，我問問們村還有沒有人出來干活的。”

　消息很快回來，“早就幫你打聽好了。大嫂，咱們就是普通人家，你也別太子龍了，你看我就從來不做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像我們瑾梓，爸爸連個正經穩定工作都沒有，我在藥房當營業員，一個月也就三千多，只要能養活自己就行了。”

　“而且你們棠棠不是功的，浦化外國語大學收分也六百多呢，這可是名校！你想想你的年紀，你兩個兒子才能賺錢孝敬你，至也得22年，那會兒你都多大了？還不如好好培養棠棠呢，還有三年就畢業了，你現在把推得遠遠的，你是不是傻？”

　“還有，棠棠過年在這兒的時候，別提多勤快了，服自己洗，還會做飯，打掃衛生也是一把好手，連咱媽那幾盆小香蔥都給伺候得好好的，都來不及吃，這麼好的兒你居然不要。”

　“對了，還有一句話是咱媽讓我說的：龍生龍生，老鼠生的兒子會打。咱大哥就是個工人，你這麼多年也沒混干部，就別想太多了。”

　看見“咱媽讓說的”幾個字，謝曉雯把打好的字兒刪了，回了平淡無奇幾個字：“我知道了，謝謝。”

　烏泉泉把消息給老太太看了，道：“瞧我這大嫂，八是看不上我這臨時工，這麼冷淡。”

　冷笑一聲，“我還看不上呢！我都沒重男輕！”

　等七月過完，謝曉雯辭退了育兒嫂，用上了從老家雇來的保姆，包吃包住，住家廚房也沒什麼怨言，但是因為要看兩個孩子，所以一月是四千。

　嬰兒也從進口的換了國產的，價格立即下去一半，這麼算起來兩個孩子一個月要花掉六千多，兩人加起來九千多的工資算是勉強維持住了。

　這天下午，謝曉雯提著菜回來，現在是名正言順的遲到早退了，以前還說一聲抱歉，但是現在是管都不管，不管哪個同事冷嘲熱諷，都是：“國家政策，你反對？”

　“曉雯？”背后有人。

　“劉阿姨。”謝曉雯了一聲，道：“這才下午四點多，外頭太還大呢，您這會兒出來別去太底下逛。”

　劉了個笑容出來，“你們棠棠還沒回來？這都七月三十一號了。”

　謝曉雯臉一變，道：“？都不認我這個媽了，孩子考大學就不該們去大城市，別說暑假了，連寒假都不一定回來！”

　“啊？”劉臉立即就變了，“那你們收的錢是不是該退了？”

　錢？什麼錢？

　劉眼神不太好，又在樓道里，倒是沒看見謝曉雯什麼表，道：“你們家小顧說你們棠棠是英語系的高材生，能給我孫子英語掃盲，一個月只要一千。還說我給他拉兩個人，他就退給我一百。我這都幫他拉了四個人了，也不見他退錢，你們棠棠本就不回來，我這老臉往哪兒擱？你們該不會是想騙錢吧？”

　謝曉雯氣得學全涌到了頭上，臉紅的好像要滴出來，一字一頓道：“我這就去問老顧，您放心，今天就給您待！”

　謝曉雯提著菜蹭蹭的上樓，進去就跟保姆道：“你先推著孩子出去逛逛，一會兒我給你打電話你再回來。”

　保姆嘛，領過來的那個人就跟說過，不看不聽不說，只管孩子就行，直接拿小推車推了孩子出去。

　謝曉雯一個人在家等著，到了五點半，顧連回來了。

　屋里沒開燈，謝曉雯背坐在沙發上，顧連換了鞋進來直接給嚇了個半死，“你有病吧！”

　“我有病？”謝曉雯怒道：“你是不是騙人錢了？你騙樓下劉錢了？”

　顧連愣了一下，頓時也火冒三丈了。

　“這怎麼能是騙呢！”顧連道：“還不是你兒不回來，要是回來什麼事都沒有！你就會在我面前放狠話，你連你兒都不回來！”

　“你騙了人家多！”

　這個語氣不太對，但是顧連還想一下，“也沒多，就是去買個新魚竿，暑假嘛，正好去山里釣魚，你不知道，這魚竿手多好，彈多好，能折到九十度呢。”

　謝曉雯氣得一腳就把茶幾踢翻了，“家里這個這樣，你還去買新魚竿？你是不是有病！兩個孩子只能喝國產的，新雇的保姆就是個啞，你還要去釣魚！你就是這麼當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