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人馬明顯比自己多, 陳軍小將不敢與之,趕大喝一聲:“撤!”
搶奪了財和人的陳軍立即駕馬離開,但楚軍是從沙丘上直接駕馬俯沖下來的, 很快就咬上陳軍。
陳軍眼見甩不掉, 趕向著后的楚軍放箭。
林昭一馬當先,俯低子幾乎是在馬背上來減阻力,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拎著長鞭,一雙眼里放出豹子似的神采。
一道長鞭甩出去,被打到的陳軍就是沒被掃下馬, 戰甲上也得裂道口子。
眼見越來越多的楚軍追上來,馬上馱了胡姬的陳軍速度限, 不陳軍為了活命, 直接把馬背上的胡姬扔下去,胡姬重重摔在地上,后又是無數馬蹄, 被一通踏,哪里還有機會活命。
林昭迫不得已,只能下令楚軍將士停止追擊。
前來的這一千騎里, 有幾十名都是擅騎的娘子軍,林昭讓們去扶從馬背上摔下去的胡姬。
胡姬們了驚, 原本有些畏懼, 見這些將士竟是子,不由也放下了防備。
胡商里隨行的大夫方才也被陳軍砍死了, 了傷的胡姬和一些沒斷氣的胡商無人醫治, 也是那幾十名娘子軍幫忙包扎的傷口。
娘子軍一開始就是從兩堰山創立的, 之前秦箏需要大量止的草藥, 山寨里的大夫教們辨識一些常見的止草藥,又教們簡單的傷口理。
后來娘子軍的隊伍日漸壯大,林昭讓懂辨識草藥和包扎傷口的老人教新來的,這個傳統就這麼一直保持了下來,一來是為了讓娘子軍習得更多的本事,二來是想讓青州有難時,娘子軍協助后勤,能更有效地幫助傷兵,不需要再從頭教起。
得救的胡商對林昭恩戴德,許以金銀都被婉拒了,有這麼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林昭自然是想通過這隊胡商,探聽進西域的路子。
不忘為楚軍正名,指著自己后獵獵翻飛的旌旗道:“襲擊商隊的是李氏反賊的人馬,咱們大楚的軍隊才不會欺百姓!”
胡商們著長空下黑底金字的“楚”字旗,虔誠跪拜。
林昭心中油然而生一豪,終有一日,這北地,會重新回楚旗,四海列國,也會像三百年前的宣楚盛世一樣,年年來朝!
裴聞雁被那名陳軍軍漢強拽下車時崴了腳,娘子軍中一名胖大娘正在幫推拿按,裴聞雁坐在車轅看著不遠同胡商頭子涉的林昭,問那胖大娘:“楚軍中,子也可從軍嗎?”
那胖大娘正是王大娘,林昭是看著長大的姑娘,林昭一心想要建功立業,王大娘得知要北上,便也跟著一道來了。
不知怎的,眼前這著一胡的中原姑娘,打第一眼看到,王大娘就想起了秦箏來。
明明二人容貌并不相似,畢竟這天底下,秦箏那般好模樣的,王大娘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第二個。
此刻聽見這子的問話,王大娘總算是找到了為何上總有幾分秦箏的影子,瞧著也是富貴人家出的,只是不知何故淪落至此,看似弱不風,骨子里卻著一倔強和韌勁兒。
王大娘道:“人怎就不能從軍?咱們軍中的將,可掌兵一萬!”
裴聞雁摳在車轅上的手,瞬間力道大得指尖泛白:“大娘,我也從軍,你們能收容我嗎?”
王大娘瞥了一眼在后的孩子,又看了看單薄的子骨,板著臉道:“人從軍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怕是刀都提不,又帶個孩子,你從軍,不就是去送死?”
后的孩子一聽說會死,嚇得趕抱住:“三姐你不要去!”
裴聞雁被拒,臉雖有些灰敗,仍向王大娘道了謝,才安胞弟。
王大娘見們姐弟兩孤苦無依,不免多問了句:“你們姐弟這是投奔親戚?”
裴聞雁苦搖頭。
“家里沒有別的人了?”
“都死了。”裴聞雁只說了這一句。
王大娘見神悲慟,也不好再多問,給包扎好后,便去別幫忙。
林昭也和胡商那邊談妥了,胡商愿意幫們引薦西域那邊的路子,林昭是個實在子,怕他們路上再遇上什麼事,索讓他們跟著大軍一起進城。
裴聞雁看著林昭翻騎上了高頭大馬,猶豫好久,才抱著胞弟又坐回了車。
那一日涼州都護府的慘狀浮現在腦海里,痛苦閉上眼。
從一年前起,就會斷斷續續做一個夢,怪陸離。
夢境的開始,是父兄戰死沙場,三口棺材擺在府門前,母親哭得暈厥過去。
但隨后,都護府就被抄了,副將指認是父親好大喜功,誤北戎人的圈套,這才導致失了涼州,還害死了前去支援的連欽侯。
母親一白綾了結了自己,五歲的弟被抓去服苦役,因背不起磚簍子,活生生磚垛給死了。
被列奴籍發賣,連欽侯府買了回去,襲爵的小侯爺對恨之骨,府上其他下人也把當罪人,主子責罵,下人欺辱。
不止一次想自縊,去黃泉之下尋父母、兄長、弟,但想想父親鎮守涼州多年,卻被蓋上這樣一個污名,府門前那三口棺材,母親懸于梁上的琚,弟活生生死在磚垛底下,尸骨直接被填進了城墻里……
心口燃著一名為復仇的火,不能死,要為家族翻案,要找出讓涼州失守的元兇。
初時,被夢境嚇得大哭,向母親訴說關于夢境的事,母親說是被魘住了,還去廟里求了平安符,讓夜里在枕頭底下。
裴聞雁不知究竟是不是自己太過憂思才做了這樣可怕的夢,但夢里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只得時常叮囑父兄提防著副將。
父兄卻不以為意,畢竟副將是同父親出生死了十幾年的兄弟,父親說是夢魘糊涂了,還請了高僧來府上做法事。
家人都還好好的,裴聞雁也安自己或許只是個怪夢罷了。
直到夢里大楚滅國的時間和現實對上了,才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若是夢里的一切都真了怎麼辦?
家里人都不愿因一個夢,就懷疑曾為父親擋過刀的副將,手上也沒有證據可以指認副將。
北戎即將攻打肅州的消息傳來時,那斷斷續續的夢境里,才出現了和小侯爺聯手,查出副將和李忠來往的信件。
裴聞雁欣喜若狂,只要也找到副將和李忠來往的信件,就能讓父兄相信自己。
怎料設計拿到的那封信,卻了父兄的催命符。
彼時李信剛占領汴京,父親還未向新朝獻賀表忠,副將卻已和李信手底下的兵馬元帥李忠接上了頭,李忠許諾副將涼州都護一職,條件是他把涼州的兵力布防盡數告知。
涼州兵防圖一旦落北戎手中,涼州于北戎,就如探囊取一般。
父親怒斬了副將,又匆匆召集手下將領,重新布防涼州兵力,怎料消息傳到李氏耳中,李氏怕父親將他們勾結北戎、構陷涼州與北庭的事昭告天下,直接讓北戎那邊提前攻城。
當日前去援助涼州的陳國兵馬,也不是和北戎人打,而是為了去涼州都護府滅口。
父兄在城門口和北戎人拼殺,不知陳軍打著支援的旗號,從后方殺進城,屠了都護府。
母親為了拖住陳軍,讓帶著弟出逃,自己留在都護府同陳軍周旋。
馬車出城后,裴聞雁就帶著胞弟下車躲到了附近村落,駕車的車夫是府上的忠仆,駕馬車引開了追殺們的兵。
等逃到了稍微安全些的地方,才得知涼州都護府滿門被屠,父兄的尸首還被北戎人掛在了城門口。
裴聞雁痛苦不已,以為自己能改變夢境里家人的結局,怎料到卻是讓他們更快地走向了死亡。
為了不讓弟也死于服苦役,強迫自己打起神,帶著胞弟一路東躲西藏北上。
在裴聞雁的夢里,同北庭的小侯爺結為了一世夫妻,但那只是夢境,現實中們互不相識,連欽侯也沒死。
沒有路引,連進北庭都艱難,更何況面見小侯爺,讓他幫忙揭李氏的謀。
手上的信件,只有對李信的敵對勢力才有用。
猶豫再三,比起遠在吳郡的淮南王,裴聞雁還是選擇了前往北庭,聽說胡商有法子混進城,把母親留給自己的鐲子當路費抵給胡商了,商隊才同意捎們一程。
也是從這些胡商口中,裴聞雁得知前楚太子沒死,在江淮起勢,如今正和李信開戰。
這一切都和夢里的不一樣,夢里太子早死于東宮,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夢境和現實產生了出,裴聞雁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李氏不得好死。
若不是沒有路引和路費了,裴聞雁都想掉頭去江淮。
大抵是上天也聽到了的祈求,陳軍襲擊商隊,本以為要命絕于此,怎料半道上又殺出一只楚軍,領軍的還是名將!
楚軍中,子也可從軍。
想起家族的海深仇,裴聞雁恨不能手刃李氏狗賊,冒昧問了那軍大娘后,得到拒絕的話,裴聞雁倒也不氣餒。
方才的確是過激了,那軍大娘說的沒錯,從軍去了,阿鈺才五歲,如何存活下去?
裴聞雁按了按自己口的位置,兜的夾層里,就是能指控李氏勾結外族,坑殺良將的罪證,一旦城后再見到那位將軍都難,必須得找機會向那將軍表明份。
***
青州。
秦箏坐在案前看林昭寄回來的書信。
林昭自北上以來,每經一城池,寫公文報備行程之余,也會給秦箏捎一封信回來,給講講沿途看到風景,當地的風土人。
秦箏看得忍俊不:“阿昭說信紙不夠,城后得多買些信紙備著。”
楚承稷見秦箏捧著厚厚一杳信紙,輕提了下眉尾,一封信寫這麼厚,怕不是行軍時在馬背上都沒停筆?
幸得送信的是軍中的信使,換做尋常信使,這信能不能寄出去都難說。
正好秦箏看完了信,把信紙放到桌上,他無意中瞥了一眼,瞧見信紙上歪歪扭扭排著的斗大幾個字時,微微一哂。
這麼個寫法,難怪一封信能寫這般厚。
想起自己批過林昭呈上來的公文,字跡倒是工整,怕是找旁人代寫的,他道:“讓今后給你寫信,也找人代筆吧。”
看幾個字又得換一張紙,林昭寫得不容易,秦箏這個看的貌似也不容易。
秦箏瞪楚承稷一眼,他果斷轉移了話題:“謝家那邊說裴家三或許還活著,你手底下的人查得可有眉目了?”
大部分娘子軍隨林昭北上了,子骨差些的,就留在青州繼續幫秦箏做事。
這張潤細無聲的報網,能查到很多東西。
談起公事,秦箏嘆了口氣:“暫時還沒消息傳來,不過近日有個豪紳突然大批買進武婢,娘子軍里被他買走的人,都再沒傳消息回來,很是可疑,我打算讓人去查查那豪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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