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玉牌后, 齊厭殊垂眸看向旁塌上的小家伙。
小孩說話本來便,聽含糊地喚他師虎聽久了,竟然還有些習慣。
齊厭殊倒是沒想到, 原來說話還可以更,更撒。
如果沒有對比也就算了, 這樣一比,相對于小姑娘與謝君辭說話的口氣又賴又撒, 與他說話時,其實是很正常的語氣,沒有任何更加親近依賴的意思的。
這小東西,表面上找他抱抱, 其實心里分得清啊。
念清正坐著不懂裝懂地翻著話本,齊厭殊出一手指抵在的額頭, 生生將人家掀倒在貴妃榻上。
也就是小姑娘脾氣好, 抬起頭, 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撐著手臂坐了回來。剛爬起來,又被齊厭殊一個指頭放倒了。再爬起來, 看到齊厭殊又出食指,連忙捂住額頭。
“討厭!”委屈道。
齊厭殊非要惹人家不開心, 這才哼笑一聲, 隨手拿過來個水果遞給念清。剛出小手, 就看到齊厭殊似乎又要抬手, 立刻捂回自己的頭。
這回齊厭殊不逗了,把水果塞到懷里, 就看見小姑娘抱著比手還大的蘋果, 在塌上挪到離他最遠的那個角落才停下, 背對著他才開始吃,像是個將食叼到自己小地盤的貓兒。
明明是齊厭殊自己手欠,可是看到念清挪得那麼遠,他又不爽。
“不逗你了。”齊厭殊說,“過來。”
虞念清就不,假裝沒聽到。
齊厭殊子驕縱,他這些年收了三個桀驁不馴的徒弟,可每個徒弟都對他唯命是從,偏偏這個小家伙從都到尾都視他為無,聽不聽話完全取決于的心。
他挑起眉,威脅道,“晚上不吃烤魚了?”
果然用食威脅最好用的,聽到這話,小孩猶豫了一下,才握著啃了一點的蘋果又一點點蹭回齊厭殊的邊。
齊厭殊抬起手,正忙著吃蘋果的念清沒機會防,只能起脖子。
以為齊厭殊還要推,沒想到齊厭殊的大手放在的頭頂,輕輕地了。念清這才放下心,在他的手掌下繼續吃。
不記仇,齊厭殊了的頭,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后了。
齊厭殊斜靠著貴妃榻,一邊喝酒,一邊懶散地看著小姑娘吃蘋果。
過了一會兒,念清吃累了,抬起頭,稚聲問道,“謝君辭什麼時候回家呀。”
齊厭殊挑了挑眉尖,沒糾正話里‘家’的意思。
他說,“大概要一個月吧。”
“一個月是多久?”小姑娘疑道。
齊厭殊向著外面抬抬下,“太升起落下三十次。”
念清還是有點迷糊,但總覺那要很久很久。
吃不下蘋果了,小大人一樣陷沉思的樣子,好像在想什麼發愁的事。
“怎麼了?”齊厭殊問。
虞念清有點猶豫。
這里似乎是謝君辭的家,既然在他的家里,那他就不會又丟了吧……?
忽然知道謝君辭要走那麼那麼久,念清不知為何有點害怕。
小聲說,“他還回來嗎?”
小姑娘一張,手里就揪東西。抓著自己的擺,手指用力得的。
“他當然會回來。”齊厭殊蹙眉道,“我又沒趕他走,你擔心什麼?”
“可是,”念清委屈地說,“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說謊話。”
齊厭殊沒想到,自己活了幾百年,竟然要淪落到被一個這麼大點的小丫頭質疑的地步。
他一梗,挑起眉道,“我從來不騙人,再說他不回這里,還能去哪?”
“我怎麼知道呀。”念清委屈地說,“萬一這里不是謝君辭的家,是師虎的家,他把我送給了你,然后就不回來了……”
這都什麼七八糟的?
齊厭殊太直疼,和一個似懂非懂的小孩講門派吧,又聽不懂。可說什麼都不懂,還能講出這麼一大段話,還顯得很有邏輯,很離譜。
他下自己的脾氣,手指向謝君辭山峰的位置,勉強說道,“他那麼大一座山在那兒放著,你也在這里,他能不回來嗎?他都在這里住幾百年了,他沒有把你送給我。”
“可謝君辭不是明天就回家嗎,為什麼他又不回來了?”念清又問。
昨天、今天、明天、后天是小姑娘最為悉的計日時間,所以謝君辭才與定好出門三天,讓小姑娘安心。超過這些天,對而言就是很長很長時間了。
齊厭殊:……
是他大意了,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鬼迷心竅,有一瞬間竟然覺得這小東西有點意思,立刻還給謝君辭,還有點可惜,才支走了謝君辭,打算玩一陣了再還給他。
小姑娘卻誤會了他的沉默,看到他不說話,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哭唧唧地轉過便要挪下貴妃榻,向著外面跑去。
齊厭殊眼皮直跳,他一揮手,小姑娘像是被風給攬住腹部,輕輕一帶,就又回到了塌上,正好落在男人的懷里。
“哭什麼,嗯?”
男人淡淡的語氣從頭頂傳來,帶來一種穩定。念清噎地抬起頭,大眼睛含著淚水,眼尾紅紅的,看得人心疼。
齊厭殊用拇指抹去的淚水,離開的時候順便輕輕的掐了掐小孩的鼻尖,沒有用力,更像是一種手。
“你說的,他的家就在這兒,他跑不了。”了眼淚,齊厭殊又手著小姑娘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如果每天都讓你與他見一面,你是不是就相信了?”
小孩子的眼淚收放自如,雖然念清沒聽懂,但已經止住淚水,眼角還泛著紅,呆呆地仰頭看著他。
齊厭殊又拿出玉牌,調投影模式,遞給虞念清。
小姑娘剛捧在手里,另一邊已經迅速連接通了,謝君辭那張冷淡俊的面容瞬間出現。
看到念清眼角紅紅的,兩天沒梳的小揪揪也披散在肩膀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謝君辭頓時心中一。
“清清,怎麼了?”他連忙問道。
謝君辭不說不笑的時候,他上那疏離冷淡的氣息仿佛游離于所有人之外。
唯獨與虞念清說話,他才會生起來,沾染上些人味。
看到他,念清抿抿,又委屈起來。哭唧唧地指責道,“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將送給王家這事兒簡直是謝君辭做過最后悔的事,他忘不掉,小姑娘明顯也忘不掉。
聽到這樣說,謝君辭恨不得現在就回去,他穩了穩緒,才緩聲安道,“清清,我說過,你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我沒有不要你,我只是需要出門干活一段時間,做完了就很快回去。”
謝君辭用能聽得懂的方式解釋了一遍,念清的緒這才逐漸穩定下來。
小姑娘的后,齊厭殊翻了個白眼。
他實在不了謝君辭養孩子之后的變化,說話太惡心了,是他想揍人的程度。
看到不哭了,齊厭殊才不耐煩道,“行了吧?這回相信了?”
聽到他的聲音,謝君辭恭敬地說,“師尊,勞煩您幫我照看清清了。”
齊厭殊本不想理自己的大徒弟,按照過去他的格,直接切斷聯絡就可以了,這次卻一頓,反而看向虞念清。
“我要切斷了。”他說,“你能不哭嗎?”
說這話的時候,齊厭殊屏蔽了玉牌,沒讓謝君辭聽見。
念清輕輕地點頭,在謝君辭的哄勸下,心已經好了。畢竟對于小姑娘來說,投影實在太神奇,就和真的見了本人一樣。
“那你要早點回來哦。”小孩帶著鼻音,氣地說,“記得要想我。”
“我會的。”謝君辭溫聲道。
齊厭殊不了了,他立刻切斷了玉牌聯絡。
“滿意了?”他揚眉道。
投影消失不見,小姑娘對修仙界的法寶還是不太適應,手了玉牌,小聲道,“謝君辭?”
在系統的解釋下,勉強將這件事理解戲耍里的大變活人,謝君辭不見的時候就是出門工作了。
正巧,齊厭殊也說,“他去忙了,你想他時再聯絡。”
小姑娘安心了。
來到貴妃榻邊,翻過,又是想要下塌的樣子。
齊厭殊青筋跳個不停,他一手就將人拎著后領帶了回來。
“你又做什麼?”他問。
念清的眼角還紅紅的,看著男人,無辜地說,“出去玩呀。”
齊厭殊:……
行,翻篇真夠快的。
“不能在殿里玩?”齊厭殊問。
小姑娘了脖子,小聲道,“屋里太黑啦!清清喜歡白天。”
齊厭殊給放在地上,便一溜煙跑走了,完全不見剛剛傷心難過的樣子。
看著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里,齊厭殊不由得嗤笑一聲。
好大的膽子,竟然嫌他殿里黑?
齊厭殊靠著枕,手指無意識地挲著酒壺。
他漂亮而凌厲的眸子注視著殿中黑暗,卻慢慢有些恍惚了。
若不是小家伙的這句話,他都快忘了,自己在這片黑暗里渾渾噩噩度日已經有那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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