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一冷，許多事都做不。葉嘉難得閑下來，坐在屋里的地毯上跟小孩子玩兒。小述白真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孩子，他安靜但又古靈怪。

時常葉嘉都覺得這孩子太聰慧，大人都斗不過他。

余氏卻十分驕傲，儼然一個孫子無腦夸：“這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咱家述白就是集他爹娘之長生下來最聰穎的孩子。”

葉嘉這親娘都有些不好意思，忙按住往自己上爬的小孩兒道：“……低調低調。”

“孩子聰慧還不能夸了？”余氏白了一眼，將已經爬到葉嘉背上的小孩兒摘下來。小孩兒雖說沒有自在葉嘉邊長大，但母子天攔不了，沒事就喜歡往葉嘉上爬。

葉嘉訕訕地笑笑，倒是又想起其他事來：“楊烈是如何置的？如今人關在哪里？”

前幾日，葉嘉出門去作坊，才一開門就看到大門口跪著老老十來個人。那老頭兒葉嘉還認得，是葉五妹的師父楊家的老爺子。除了楊老爺子楊老太太，還有幾個衫單薄的婦孺。大雪□□衫單薄，臉凍得鐵青，跪在周家大門口一不。

見到葉嘉出來，年過半百的楊老爺子夫妻倆砰砰地給葉嘉磕頭。

楊家本不是子嗣昌盛的人家，只有楊剛楊烈兩兄弟。這家人往日還只是普通老百姓，靠著楊老爺子一手好廚藝過活兒。后來楊剛楊烈兩兄弟投了軍，楊烈迅速在軍中闖出名堂，被蘇勒圖一路提拔著爬到了如今的位置，連帶著楊家才起來了。

對外人來說蘇勒圖不一定算什麼，但對楊家兄弟來說算伯樂。

先前楊剛死的時候楊烈也被停了職，楊家就這麼倒了。楊家人自知理虧，楊烈也沒靜，安安生生地在家中當富貴閑人。

本來就這麼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也就罷了，誰知道楊烈忽然間就犯了渾。

楊烈是楊家的支柱，他若是出事楊家老小就沒了依仗。楊家老夫妻衫襤褸，臟的不人樣。跪在雪地里磕得滿頭是，哀求著葉嘉能放楊烈一條生路。

“他犯下此等大罪，即便是死也是應當的。”楊老爺子不敢拿葉五妹的分說事，只能磕頭求道，“只是世子妃娘娘，求你菩薩心腸，看在他為北庭打了那麼多勝仗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吧。把他手腳打斷，讓他一輩子當個殘廢也，求求世子妃娘娘……”

葉嘉看他佝僂著軀磕得滿腦袋也是不忍心，只能讓家丁把人全給了起來。

憶及此，葉嘉長嘆一口氣。

余氏聽嘆氣愣了一下，等聽提及楊家人多有點于心不忍。

“人還在駐地的地牢。”提到這樁事余氏也正起來，“扎圖原本想按照軍規置，但這樁事允安那邊還沒有回應，便暫時擱置下來。嘉娘是想去看看麼？”

葉嘉神有些凝重，眉眼沉沉的：“嗯。”

若其心不忠，再有才的人留著也是禍害。楊剛的例子在前，葉嘉也明白了斬草不除的后果。不過楊烈跟沈海和牛不群之流的人不一樣。楊烈除了在軍中有威，在北庭百姓的心中也有威的。他是從寒門爬上來，上是有實打實軍功的人。

說起來，若是扎圖在

襲當晚直接將人殺了，那他死了也就死了。但如今人偏偏留著，后續該怎麼置就得小心。葉嘉看著白的跟雪團子出來的小述白，雖說沒有經歷過那日的驚險，葉嘉還是能想象的出來。只要一想到那日就心驚膽戰。

或許當了母親以后也有了肋，心都能揪到一起去。

閑散了幾日，葉嘉趁著一日沒雪，還是去駐地一趟。

扎圖恭敬地引著葉嘉去了駐地的地牢，楊烈跟林芝蘭兄弟幾人是分開關押的。

葉嘉看到他時，他已經沒了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一的襤褸神呆滯地盤坐在干草上。聽見靜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而后便垂下腦袋，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扎圖命人將楊烈拖出來丟到葉嘉的腳下。葉嘉看到他上大大小小的傷，眉頭皺了起來。

“楊烈。”扎圖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在地牢里回。

地上的人一不。

扎圖邊一個侍從上前踢了一腳楊烈，厲聲問道：“楊烈，你還有什麼代？”

楊烈似乎聽到是一個聲，終于從污糟的頭發里抬起了頭。他的目在葉嘉的臉上轉悠了一圈，忽然笑了一聲。里嘀咕了一句果然是艷人，惹得扎圖臉一變，上前就給了他一腳。

楊烈重重地摔倒地上，當場就嘔了一口。

葉嘉眉頭擰得打結，臉也冷淡下來。之前去駐地給周憬琛送吃食，其實又一次偶然見過楊烈。楊烈是個豪爽的漢子，此時看起來倒有幾分令人不適。

許久，他才著口爬起來，靠著墻邊坐起。

葉嘉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扎圖其實已經審過一次，什麼況葉嘉也看過卷宗。只不過卷宗上楊烈的供詞是林芝蘭等人的，楊烈并未簽字畫押。心里有個疑問罷了。莫名覺得楊烈能為了抵突厥違抗蘇勒圖的命令，當初親自給周憬琛要賞賜，不像是會為了私仇趁機報復周家的小人。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覺這種事說不得準的。他不招，葉嘉也只能讓他付出代價。正當葉嘉準備離開，靠坐在墻板的楊烈忽然開了口：“娘娘。”

葉嘉腳步一頓，扭過頭看向他。

“……這段時日烏桓人襲北庭，碎葉鎮那邊是你在鎮守麼？”

葉嘉看著他，點了點頭：“是我。”

“李北鎮的碉堡，是你修建的麼？”

“是我。”

“哦……”楊烈吐出一口氣，“世子妃娘娘，若是我說，楊剛的死是咎由自取，我本沒打算報仇。其實是有人拿了我全家的命威脅我殺了你，你信嗎？”

葉嘉不由一怔，扎圖已經大喝出聲：“……你說什麼？！”

楊烈卻不說話了。

“楊烈，你方才說什麼？”

楊烈卻又耷拉下腦袋，靠在了墻上。

“楊烈。”

楊烈吐出一口氣，忽然笑了一聲，緩緩道：“娘娘，你雖出鄉野，卻有經世之才。但這天底下總有些人自命不凡。自以為出高貴便理所應當，要小心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