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怎麼也沒想到那包‘鵝卵石’竟然是紅薯的種子。在固有的印象中紅薯是沒有種子的,現代農業中推崇的都是藤蔓扦種植的。或許紅薯有種子，但環境影響結籽率不高。一般來說選擇扦種植的作都是種子種植效果不理想或者是發芽率低，但不得不說,葉嘉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那一包紅薯種子不僅活發芽長出藤蔓,看樣子長勢還不錯。葉嘉思索了片刻，把鈴鐺和幾個孩子都給過來。

孫俊跑在最前面，拎著個小桶和鏟子蹬蹬地就躥到葉嘉的跟前。七歲的男孩長高了一截,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看人時候顯得特別專注。他仰著頭期待地看向葉嘉：“東家！”

“嗯，乖。”葉嘉應了一聲,手了小男孩兒的頭發。

小孩兒雙眼亮晶晶的，小臉兒都紅了。

據葉嘉的了解，紅薯這種作要想收好，最終還是要扦的。如今這些種子既然都已經長出這麼茂盛的藤蔓,當然不能浪費這撿來的好運氣。

等鈴鐺牽著兩小的到跟前,葉嘉才指使們去擱藤蔓的枝葉。猶記得上輩子生課曾經看過相關視頻,這種藤蔓扦的植都是葉用各種扦方法種植到土壤中。會據土壤的沃潤程度考慮不同的扦方法,且活率非常高。

這件事不難，何況幾個孩子從去歲起就老在菜圃中轉悠。摘菜掐藤這事兒他們做的是再趁手不過。葉嘉跟他們仔細說了要如何掐,這幾個孩子沒一會兒就掐了一大捆葉下來。

扦有幾種方法葉嘉記不清了，但依稀記得是要斜著扦進土壤，至要埋進去四到七厘米,也就是一掌的深度。葉嘉這邊說著話，正巧孫老漢送完張昌禮回來。轉頭到了后院這邊見到幾個孩子弄得跟泥人似的就過來幫忙,順便也聽葉嘉說了如何種。

“東家打算在家后院種麼？會不會太了？”

孫老漢是不清楚這個紅薯到底是什麼作，但若是在后院種的話就太占地方了。這塊地已經種了辣椒,落蘇,寒瓜,甜瓜這些素菜，還分出了一些種平日吃慣了的白菘蘿卜。若再種紅薯，肯定得幾樣菜中選一樣舍去：“……這些草植也需要地的，太滿都不一定能有好收。”

葉嘉被他說的一愣，回過頭來看向孫老漢。

孫老漢說的也沒錯，這塊地再加一個紅薯確實是太擁了。就像人需要生存空間，植也一樣。葉嘉掃視了一圈菜圃，思索了片刻做出了選擇。

“將蘿卜的那塊地挪出來種植紅薯吧，”如今周家的生計已經不依賴蘿卜餅攤子，自然便沒有那般迫切的需要種植蘿卜：“孫叔說的是，這塊地確實有些小了。不過我的本意是在后院試種看一看，等紅薯結果之后再做定奪。若這種子收不好，咱家便不必分出太多的心神去種植此。若收好，果實的品相也不錯，屆時才思考是不是該大面積種植。”

不過，雖說是試種，葉嘉看了地上小孩子摘下來的這麼多葉也不舍得浪費。谷底那邊那麼多畝田地，種植各種作的間隙也有空余的土地。心道與張昌禮商議一番，也好做安排。

葉嘉命鈴鐺將這些藤蔓妥善收好，葉嘉當日便去了谷底。

谷地這般大部分的作都已經種下去，還有部分山坡上的田地沒有種滿。葉嘉匆匆來了莊子上尋人，張昌禮人不在莊子，又去田地里轉悠。葉嘉接過鈴鐺遞來的帷帽帶上，便跟著莊子上的人去了田里。

這西北的日頭是真的曬，張昌禮在田地里待上一個多月，如今人黑得跟當地佃戶沒有分別。葉嘉老遠從田埂上看過去，本分辨不出誰是誰。若非領路人去將張昌禮過來，葉嘉估計都找不著他。張昌禮負著手慢悠悠地從田埂橫穿過來，還沒走至近前就問葉嘉又來地里作甚。

“老爺子瞧你說的，我難道還不能來了？”葉嘉為了過來可能下地，特意換了一短打。

張昌禮一看這幅打扮就皺眉頭，里嘀嘀咕咕地說燕京的子都是穿著面的長，腳不沾一點泥土。他上埋汰葉嘉不講究，人卻是領著葉嘉往他常坐的地方去：“有什麼話去涼說，五月份的日頭最是曬。別好端端一張臉曬黑炭！”

葉嘉聽著發笑，老老實實跟他過去。

紅薯的葉葉嘉是直接帶過來的。怕摘下來時辰長了種植下去會影響，葉嘉還特意鈴鐺在上面灑了水，用潤的布巾子蓋著。

張昌禮蹲在葉跟前攆起一紅薯葉看了許久。如今傳統的種植技自然是種植種下去，等待發芽開花結籽。除了稻米小麥高粱等作已經有了育秧的種植技，別的還是最傳統的種植方式。有句話‘清看三丈樹，原是手中校’，葉嘉提出的葉扦的種植方式張昌禮不是頭一回聽說。但這種方式一直適用在草木上，還未曾有在作上的用法。

張老頭兒眉頭皺得很，懷疑地看著葉嘉：“你是如何知曉這東西該這般種植的？”

“自是從書中瞧見的。”葉嘉眨了眨眼睛，迎著張昌禮打量的眼神半點沒在怕的。畢竟周憬琛跟余氏都默認了葉嘉，更不用怕張昌禮懷疑，“老師且說行不行吧？”

“行，自然是行的。”

張昌禮見葉嘉半點不慌，哼了一聲收回了視線，“但你怎知這東西一定收？”

“我不知。”葉嘉很直白地坦誠：“不過是白得來的番邦種子，試種也無妨。這東西養護管理并不太需費心，比稻米要頑強得多。若是試種功，將來也是供人飽腹的好糧食。”

張昌禮這老頭兒一輩子都在憂心怎麼提升糧食產量，憂心天下百姓食不果腹。葉嘉的話算是真真切切地中了張昌禮的心。當下他也有些莫名的激，抬頭看了眼不遠沒有開出來的田地出了神。須臾，他才神鄭重地點了頭應下了：“，你先回去吧，這些我人來做。”

這麼多的葉也就一畝地的量，興許還沒有。一個男人過來，一天就能弄完。

葉嘉在田埂旁邊看了會兒，看張昌禮安排的有條不紊便就沒有在旁邊看。一大包的葉種下去，葉嘉回了周家已經是下午。

余氏已經從作坊回來，人在前院的葡萄架下面教幾個孩子讀書識字。葉嘉在前院搭了四五個架子，種了些葡萄下去。如今葡萄藤爬滿了架子，郁郁蔥蔥的葉子下面已經結了青的果實。葉四妹和秋月幾個人還沒回來，葉嘉心里有些奇怪。難道今兒的生意又不好了麼？申時一刻了還沒有收攤關門。

“估計是不好。”余氏回來之前去鋪子看了一眼，“我瞧著今日的人也不多。”

這種況已經出現三天了，從前日開始就越來越晚。葉嘉心道總不能是鎮子上的食客吃膩了家的口味，又或者是鎮上又開了一家買的鋪子？

葉嘉心里正嘀咕著，院子外頭忽然傳來的大的靜，好似有幾輛車拖著從門前跑過似的。跟余氏對視了一眼，果然門外傳來的拍門的聲音。院子里頭還沒有人說話，外頭響起了一道悉的嗓音。起先婆媳二人沒想明白是誰，等那人報了名字才知是阿玖回來了！

“院子里有人麼？來開一下門。”

孫老漢當下就沒有耽擱，上前去將門栓拉開。阿玖騎在馬上，跟林澤宇一道拉著一輛車進來。

車上是一堆稀奇古怪的西域特產，其中最多的東西就是西域香料。阿玖利落地翻下馬，四個多月未見，阿玖整個人壯了一圈。也似乎黑了不，但人看起來鋒芒畢。他邊跟著的林澤宇生生拔高了一截，高高瘦瘦的，整個人看著也神開朗了不。

兩人看到葉嘉便立即走過來，林澤宇恭敬地行了一禮。阿玖穿著有些西域特的裳，深邃的廓看起來就像個中世紀的歐洲人。

他目在院子里掃了一圈，沒看到葉四妹還愣了一下。

“四妹在鋪子里。”葉嘉一看他這神就猜到他想什麼，“五妹走后，四妹接替了五妹做吃食鋪子的生意。白日里大多不在，晚上才回。這個時辰也快了，過不了一會兒便會回來。”

阿玖點點頭，跟林澤宇兩人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一大箱一大箱的香料，特殊的藥材，種子。除此之外，最多的自然是金銀。這次阿玖跟著程家押送了三千多塊香胰子過去，一路走過好幾個國家，來回耗時三四個月。那邊的香胰子價格跟大燕這邊就是兩個價，說是漫天要價都不為過。

但即便價格在阿玖看來都高得離譜，這些大燕運送過來的東西還是好賣。這約莫就是以稀為貴。

這次去西域經歷的事可并非一朝一夕能說完，阿玖還是挑了幾樣要的事說。

一便是程家跟中原香胰子商戶斷了聯系以后，香胰子貨源是十分俏的。程家這次除了接了周家的三千多塊香胰子，還有臺一家香胰子作坊的兩千多塊香胰子。以及一千多塊中原地區弄來的名貴香胰子。這些貨劃出了明確的價格等級，買賣自然也分檔次。

阿玖這次跟程家過去，除了防止信息差，還有就是多了解西域的行。

這些事葉嘉不用特意給阿玖代，他心里都清楚。將那一大箱子的金銀到葉嘉的手上，阿玖順勢就將這些事說給葉嘉聽：“雖說價格低廉買賣會容易些，但跟程家往來的西域商戶都是做的貴人的生意。相比較價格低廉的，顯然好品質的貨更暢銷。”

這次程家帶過去那麼多的貨，別的胭脂水姑且不談，就論這三種香胰子。

中原地區弄來的名貴香胰子是賣的最搶手的。待到這等貨全部賣，當地的富商才勉為其難接了周家的貨。而從臺接的那兩千多塊香胰子，一直到四月才算售罄。當地貴人比預料得更財大氣，也更挑剔。阿玖留心觀察了程家此次的負責人，估計下一次程家再往西域運送貨，估計會減臺那家作坊的進貨量。

“姐，周家作坊的香胰子不能再做的更講究些麼？”阿玖是親眼看到了不同種類售賣結果的分別，最直觀的認識也是清醒的，“上回去臺進貨，蘇家的澡豆不是也有一兩銀子一斤的麼？”

事實上，今日阿玖不提這一樁，葉嘉也有將澡豆品化的打算。先前做平價款，就是為了適應當地的市場。如今已經確定市場飽和，眼睛就要往外看。

在西北這塊地界上，能往外看的只有三個方向。要麼往東，冀州以及南下中原地區。要麼往西，西域拓寬商路。要麼往南，安西都護府及以下。這三個方向就預示著三種不同水準的貨源要求。

用葉嘉的話來說，西域算是出口，貨品的品質就需要保持中等往上，甚至要往品做。往中原地區走，走得只能價廉的路線。畢竟中原的香胰子技更，貨源更好。周家的香胰子像賣出去只能低價傾銷。安西都護府在北庭都護府以下，其實百姓生活水平比北庭這邊更好一些，維持平價。

葉嘉的本意是據市場的消費水平來定價，并針對地選擇銷售方式。阿玖回來之前就已經在計劃著這件事，阿玖的這番話只能更肯定葉嘉的想法：“這是自然。”

阿玖才剛回來，舟車勞頓的實在辛苦。言簡意賅地代了一些事，葉嘉便打發他回屋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