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四四方方地擺著四大壇子酒,正中央放著一個籃子大小的罐子。那罐子口扎得嚴實，拿起來掂量兩下，重量也比酒水輕上許多。還有一小包的蛇麻草。自然是曬干的,這個季節也不大可能有新鮮的蛇麻草。說起來，蛇麻草在后世有個別名啤酒花，是制作啤酒的主要原料。

“東家,這酒是該放哪兒？”先前酒自然是放地窖里,但葉嘉似乎另有打算的樣子,孫老漢送過去之前自然得問清楚。

“還放地窖。”葉嘉將那酒曲和蛇麻草給拿下來，“太重一個人搬不就人。”

孫老漢哎了一聲，架著牛車往地窖那邊去。

有現的酒曲，葉嘉就不必特意等制酒曲再弄。蛇麻草先放一邊，等來年開春看看能不能弄點啤酒出來。葉嘉抱著那一罐子酒曲進了屋,抬就在周憬琛對面坐下來。他此時已經寫完了信件,正點燃了油燈燙蠟，給信封上火漆。

陶罐啪嗒一聲放下，葉嘉輕手輕腳地摘掉罐子上的木塞。里頭一小罐子酒曲，都是切了半個掌心大小的方塊狀。一濃郁的味道撲鼻而來。

“這是什麼？”周憬琛將信件裝好,附輕輕吹滅了油燈,有些好奇。

“酒曲。”葉嘉有點興，“看看能不能釀點酒。”

周憬琛揚起眉頭,葉嘉總是搗鼓些新奇玩意兒。真不曉得這顆腦袋是怎麼長的，周憬琛都開始好奇葉嘉到底是誰教導出來的,怎地能懂這麼多東西。

葉嘉卻沒心思去管他在想什麼，做事素來是雷厲風行,說干就干的。既然酒曲拿到手了,就著手去釀酒看看。努力回憶曾經看過的紀錄片,記得一鍋糯米蒸釀造米酒也只是放一塊酒曲。葉嘉去拿了個小蘸碟，取了一塊酒曲出來就重新將罐子封好，放到梳妝臺下面。

剛放下去見周憬琛在的后盯著，又抿著將罐子掏出來，墊著腳放到柜子的頂部。然后弄了子著罐子的肚子一點一點的往里面推。

看著只到他眉頭的柜子和抬抬手就能拿到的罐子，周憬琛：“……我不會的。”

葉嘉：“……”

……算了，眼不見心不煩地轉就走。

糧食都放在地窖，釀白酒的步驟就簡單了。只要用含淀質為原料，如高粱、玉米、大麥、小麥、大米、碗豆等之類的糧食先蒸或者煮，撒上酒曲碾出來的末，加水將淀分解糖類。放地窖或者適宜發酵的地方倉儲，任由糖類發酵產生酒便可。

不同的糧食釀造的酒味道自然是不同的，地窖里如今儲存最多的便是高粱。釀造自然還是高粱。至于余氏特意買回來給吃的白米，葉嘉自然是舍不得拿出來釀酒的。

走到地窖這邊，地窖上頭圍了一圈人。葉五妹帶著幾個不知何時跑出來的蘿卜頭就圍在地窖口，林澤宇則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麼。葉四妹雖說沒過來，但也著脖子在往這邊看呢。葉嘉往下面一看，孫老漢正在下面扶梯子。

他才把梯子放下去，上頭是林澤宇在扶著。他得把梯子扶穩了才敢搬東西下去。

葉嘉扭頭一看，牛車還停在不遠，上頭幾壇子酒還在牛車上。

“孫叔你別了，我去人來搬。”這幾大壇子酒看著就分量不輕，孫老漢這般爬著梯子還得往下搬，太危險了。葉嘉把手里的缽遞給葉五妹，讓拿著，自個兒則折回前屋。

剛走到門口就撞上走出屋子要去寄信的周憬琛。葉嘉看到他就兩眼噌地一亮，疾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輕聲細語的：“相公，過來幫個忙。”

這句略有些甜的話一落到周憬琛耳邊，弄得他都有些寵若驚。

懷里揣著幾封信其實也不著急寄，他也沒掙扎，任由葉嘉把拉著走。本以為是什麼好事兒，誰知道就被給扯到地窖旁邊。他眼睛那麼一掃就知道是干力活，頓時看著葉嘉就沒好氣。

葉嘉齜牙笑了笑，張頭對下面的孫老漢說了句：“孫叔你先讓開，這東西相公來搬吧。”

孫老漢也乖覺，葉嘉一說他就讓開了。

周憬琛無奈地反瞥了一眼葉嘉，松開手就走到地窖旁邊往下面看了一眼。古時候的地窖是那等不算太深的，里頭黑咕隆咚的。雖說不清楚高度，但看孫老漢下去快要達到地窖上頭的頂，猜測周憬琛這老大個子下去肯定是只有弓著腰的份兒。

他這麼掃視一圈后沒立即下去，瞥見葉嘉手里的繩子跟扁擔，沒忍住手了葉嘉的頭發。這姑娘聰慧是真聰慧，就是心眼子不用在他上：“行了，我來吧，你這幾個孩子都往旁邊站一點。”

周憬琛用這繩子跟扁擔做了個，一頭拴著酒壇子，讓孫老漢在下面接著。就這麼把酒放下去。四大壇子酒放好，孫老漢聽葉嘉的要求要順勢抗幾袋子高粱米上來。周憬琛讓他別忙活，將那三大袋綁在下面，他這麼輕輕松松給拉上來。

三袋子高粱米多重葉嘉不知道，但周憬琛這清瘦的板力氣是不是有點大？哦，不對，這廝本不清瘦，他就是穿裳顯瘦，上漂亮得很。

“還有要我搬得嗎？”周憬琛拍了拍袖子，“無事，我便出去了。”

葉嘉用完就丟，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五妹，過來搭把手，跟我把這個搬到后廚去。”

周憬琛：“……”

高粱米搬回后廚去，自然是先泡。這些糧食得泡夠了時辰，吸飽了水，再拿去灶上蒸。沒有趁手的容易，葉嘉去后面將先前余氏腌咸菜的幾個大缸給找出來。隨手指了林澤宇去仔細洗干凈。

怕他洗的也不夠干凈，林澤宇刷洗過后，葉嘉又把這幾個大壇子倒扣在灶臺上用熱水的水蒸氣給蒸了一遍。

周憬琛看著后廚幾個人忙得熱火朝天，葉嘉完全沒空搭理他。只能無奈地笑了一聲轉出去。

他孤一人去到西街，徑自走進了梨花巷。去到一個悉的屋跟前敲了敲門，里頭一個奴打著哈欠地出來開了門：“誰啊，大白天的不睡覺，跑咱這兒敲門了？”

開了門一見是周憬琛，愣了愣。

片刻后就出來一個姑娘，客氣地將周憬琛迎進去。

且不說周憬琛這邊忙著給外面遞信兒，葉嘉這邊大張旗鼓地搞這些靜惹得余氏也在屋里待不住，跑過來湊熱鬧：“嘉娘，你這是真打算釀酒啊？”

“釀啊，”葉嘉讓林澤宇將蒸好的罐子倒扣在桌子上，“不過喝上怕是等明年。”

釀酒是需要時日的，時日越長酒越香醇。要不怎麼說好酒需要年歲。余氏點點頭，看桌子上倒扣著幾個大罐子，有些好奇：“這又是做什麼？”

“殺殺菌。”葉嘉也沒空解釋，陶罐消過毒，就葉五妹將淘好的高粱米蒸上。

后廚也不算大，這會兒了這麼多人實在不好走。抱著孩子的葉四妹還想看熱鬧，被余氏給轟走了：“你這兩孩子趕送回去。擱在這被不小心磕著著了，到時候有你心疼的！”

葉四妹被說的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要回去。

余氏看一人抱兩孩子也不方便，就林澤宇送回去。

兩人倆小孩兒一走，后廚立即就寬敞起來。孫老漢坐在灶臺后頭燒著火，幾個小孩兒嘰嘰喳喳地說話吵鬧得很。余氏那雙目往人群里一掃沒看見周憬琛，眉頭頓時就皺起來：“允安呢？大雪天的難得休沐，怎麼就知道在屋里，也不曉得幫你做點事兒？”

“他不在，出去了。”葉嘉忙里閑，“好似有事。”

“怎麼又有事？！天天有事天天忙！全天下的事兒都他給忙了，大雪天也不能消停點兒？”余氏想著早上在兒子上看到的東西，那雙目就跟個飛的蜂追著花似的老往葉嘉的臉頰脖頸上粘。也是葉嘉大意了，忙起來子熱了戴圍巾不大舒服，順手就把圍巾給扯了。如今那纖細修長的脖子在外面，余氏一眼就瞧見耳垂后頭和脖頸后頭鮮紅的吻痕。

余氏瞥見心里頓時一跳，而后眼睛里就浮現了細碎的笑意：“等他回來我可一定要說說他！難得休沐就該在家歇一歇，多陪陪你，多幫你干點活兒！”

葉嘉留意到的眼神，疑地回頭。見余氏就是沖著笑，起先沒反應過來。等余氏抓著圍巾過來才反應過來。

葉嘉：“……”

余氏笑瞇瞇的，臉上都笑開了花。將圍巾圍到葉嘉的脖子上，這些東西還是遮一遮為好，“圍巾戴好，這條圍巾倒是好看的，娘明兒再給你做一條。”

戴好圍巾，余氏一扭就拽著蕤姐兒回去了。

葉嘉：“……”罷了，開心開心也好。

周憬琛沒一會兒便回來了。回來時，葉嘉這邊高粱米已經泡上了。因著第一回弄，葉嘉怕弄不好糟蹋糧食，只先開了一袋高粱。試試看，若是能，后面的自然就能用同樣的手法釀。了手正準備站起來，卻發現眼前冷不丁蹲下來一個人。

葉嘉抬起眼簾，見周憬琛蹲在一步遠的地方。手忽然進袖子里，掏出一個掌大的木盒子遞到了的跟前。葉嘉一愣，看著他：“什麼東西？”

“打開來看看。”

葉嘉狐疑地接過去，打開來，是一盒澤很正的口脂。

“眼睫實在是沒法子拔給你用。不過倒是可以，勉強能調個試試。”周憬琛彎著眼睛，一雙眸子里倒映著葉嘉的影，“嘉娘你拿這個回屋去涂涂看，是不是我的兒？”

葉嘉抿了抿看著他，心里有種奇特的覺……那個，要號其實是喝醉以后胡說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