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之下, 鮮紅的鞋后跟定定地立在那兒。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伴隨著緩慢機械的催促。

　徐徒然略一沉，迅速將手腳并用爬出背包的小花按了回去，順手捎上件東西, 轉過去開門。

　房門打開, 首先看到的是一叢垂下的烏黑的頭發。徐徒然敷衍地打著招呼，目順著那頭發往上移——看到的還是頭發。

　看到的就是一個由黑發包裹的后腦勺。

　門外的那人, 從始至終, 都是背對著房門敲門的。

　似是察覺到了徐徒然的視線, 那“人”長長嘆了口氣。腦袋忽然一轉, 脖頸向后喀啦喀啦地翻折，將面朝著墻壁的臉，生生地翻了過來, 上下顛倒著，靜靜地看著徐徒然。

　“新來的練習生？”張口說話, 開合的間看不到舌頭, 只有黑漆漆的一團，“走吧, 跟我去登記……”

　說著, 手臂同樣翻折過來, 抓向徐徒然的手腕。徐徒然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開，目卻仍盯在那“人”的臉上。

　那“人”卻是嘻嘻一笑, 再次出手來：“怎麼了？別害怕我呀……”

　“不是害怕。”徐徒然卻回應道，說完反往前靠近一步, “我好像認識你。”

　……？

　？？？

　這話一出, 愣住的變對面了。紅鞋人茫然地眨眼, 徐徒然趕補上了一句：“對, 我見過你的。你是姜思雨的員工吧？就是那個，小姜總。我在那兒借住的時候見過你。”

　不過因為姜思雨那里的可憎員工對似乎有些奇怪的誤解，平日里都是盡可能躲著。所以徐徒然對它們其實不是很悉，就記得一個負責專門接待的鬼厄南。眼前這位，一開始也就是覺得眼而已。

　不想這話一出，對面的紅鞋子卻更茫然了。

　“姜思雨……是誰？”喃喃地說著，無神的雙眼轉著，目落在徐徒然上，“我也不記得曾經見過您。”

　徐徒然：……

　“您？”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措辭變化，“你們對新人都這麼客氣的嗎？”

　紅鞋子迷惘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調整措辭。只是在開口時，自然而然地就這麼說了。

　“算了。這不重要。”停頓幾秒，再次開口，“您就是新來的練習生嗎？請跟我去登記。”

　……這措辭，更客氣了。

　徐徒然眸一轉，很快就打定主意，點了點頭。

　橫豎現在還搞不清況，而且自打進這個域后，作死值沒漲，危機預也沒響。索就先順著走好了。

　不過在跟著紅鞋子離開之前，還是先試探地朝著對方施放了一次”撲朔迷離”的主效果——如果對方對抱有惡意，那麼自然會為“撲朔迷離”的覆蓋目標，主要徐徒然一個念頭，即可喜提1.5秒的混效果。

　隨著等級提升，徐徒然現在一般都更習慣用七號冰或者絕對王權來打控制，技能更穩定，還能打遠程。“不幸兔”和“撲朔迷離”的主效果就相對用得了些。不過比起基本變箱底的不幸兔，“撲朔迷離”出場率還是有一定保證的，一來它被技，二來，在這種況下，它還能用來作判定。

　像現在，紅鞋子完全沒有技能影響。這讓徐徒然稍微放下了心。向對方打了聲招呼，先回去拿包。紅鞋子原本還想催促，直到看到徐徒然轉瞬間，出的那柄藏在后的石矛。又看到在整理東西時，隨手從包里掏出的幾個銀盒。

　紅鞋子：……

　“好了。”又過一會兒，收拾完畢的徐徒然背著包、提著琴盒，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我們這就走……你怎麼了？”

　著莫名與自己拉開兩個位的紅鞋子，一臉奇怪。

　“……”你別和我說話，我害怕。

　紅鞋子默了幾秒，往琴盒上看一眼，沒有回答，而是伏著朝外一抬手，“您這邊兒請。”

　說完站在原地沒彈，似是想等徐徒然先走。徐徒然更加莫名其妙：“你不給我帶路嗎？”

　到底誰才是哪個引路的啊？

　紅鞋子立刻道：“沒事兒，您先走。我會在后面給您提醒的。”

　說完又再次得到徐徒然不解的眼神。還被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盯得一陣口發涼。

　好在這位新來的練習生最終也沒再多說什麼，拎著琴盒點點頭，就大踏步地出去了。

　紅鞋子見狀，可算松了口氣，乖乖跟在后面幫指路。

　開玩笑，這樣一個帶著兇的練習生，誰敢讓走自己后面哦。萬一突然來了興致，直接背后給自己來一下呢？

　……說來也怪，明明在的記憶里，這是第一次見徐徒然。但莫名就是覺得，這種事，這家伙絕對干得出來。

　一想到這兒，不知為啥，口覺得更涼了。

　*

　對于紅鞋子復雜的心活，徐徒然一無所知。

　只知道，這一路上，對方對自己的客氣一再加倍，還令人怪別扭的。

　行過程中也沒閑著，一邊東張西，一邊向引路的紅鞋子各種打聽。對方也算是有問必答，只是有的問題，自己所知似乎也很模糊，難以給出有效的解釋。

　比如對《合并吧，家人們》這個所謂的綜藝節目，就解答得模模糊糊。既說不清這玩意兒存在的目的，也說不清所謂的“團出道”是怎麼回事。用的話來說，從有記憶起，自己就在這棟建筑里，負責選秀的幕后工作。

　“——但我只負責其中的一部分。”見徐徒然張口還要說些什麼，紅鞋子慌忙道，“我只負責引導新來的練習生，以及安置升級的練習生……別的我接很，如果您實在好奇，可以找別的工作人員問問。”

　“哦……這樣。”徐徒然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移開目。

　“升級”這種東西，方才已經打聽得差不多了。簡單來說，現在所在的是一群……嗯，一群候選藝人的指定生活區域。這些被稱為“練習生”的候選，都被已某種標準分為了四組。其中最差的是“F組”，稍微好一些的是“U組”，最好的則是“D組”和“G組”。從較差的組別向上移，既被視為“升級”。

　練習生會時不時被要求，以團的形式參加一些考核，考核會被直播給特定的觀眾評審團并進行投票。如果票數占優，則可以向上進更好的組別。“D組”和“G組”同為最優，但彼此間偶爾也會產生調。

　最后的“團出道”，也只會選擇這兩組的員。至于是全部團還是繼續擇優，這個紅鞋子也說不清了。

　練習生團隊會據況，不定期補充新人。新人被納后，會被隨機分到“F組”或“U組”，完報到后，會有一次針對個人的考核，考核過后，才能正式確定他們應該加何種組別。

　像徐徒然，一進來就算在了“F組”。據紅鞋子所說，運氣算不好的，這期共有四個新人，其中兩個都被直接隨機到了U組。哪怕接下去的節目異常順利，也需要至經過兩次考核才能進頂尖的“D組”與“G組”。

　到了這兩個頂級組別以后呢？紅鞋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了。而考核的要求和細節，這也不在的知識范圍之。

　聊了一路，徐徒然也總算是對這個什麼鬼綜藝有點認識的。不過是真的鬧不明白，為什麼組別的排列方式是D、G、U、F……這是什麼反人類的奇怪設計？

　在紅鞋子的指引下，又拐過一條走廊，面前是明亮空曠的大堂。大堂一側就是建筑的正門，兩扇玻璃大門閉著，門外是明的與一大片綠地，草坪上可見小們翻滾打鬧的影。

　不知為何，紅鞋子在路過大門時，卻明顯張了起來。腳步連著加快幾次，幾乎走到快與徐徒然平行，直到大門淡出了視野范圍，才見再次放緩腳步，悄悄落到了徐徒然的后。

　徐徒然好奇地轉頭后看去：“你怕？”

　“……不是。”略一遲疑，紅鞋子老實地晃了晃上下顛倒的腦袋。

　“草地上不該有小的。”低聲說著，慘白的面孔之上，更籠上了幾分懼意。

　徐徒然不解其意，剛要細問，忽聽話頭一轉，手指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抬起：“就是這里。我們到了。”

　徐徒然循著的手指抬頭看去，只見面前是一扇閉的小門。紅鞋子快步趕了上來，手正要替開門，冷不防房門忽然自己向打開，一個悉的人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正面撞上紅鞋子的正臉，他顯然被嚇得不輕，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直到徐徒然從紅鞋子后探出頭來，才總算回過了神。

　“晗？”徐徒然微微挑眉，“還想說怎麼找你呢。你還好嗎？”

　晗一手按著口，緩慢地從紅鞋子上移開視線，輕輕點了點頭。徐徒然注意到，他服的口上，已然多出了一個號碼牌。

　“三十一號？”紅鞋子小聲咕噥，“F31？你也是這次進來的新人？奇怪，我還沒有去找你……”

　“我……我這人不喜歡給人添麻煩，就自己來了。就當給您減輕工作量了。”晗含糊說著，飛快地繞過紅鞋子從門鉆了出來，在路過徐徒然旁邊時，忽然做了個手勢。

　“我在大堂等你。”他小聲說著，快步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徐徒然目送著他離開，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眸。旁邊紅鞋子還在嘀嘀咕咕，似是覺得晗一個新人對不太尊重，居然沒等安排就擅自行。

　徐徒然對此倒是不覺得奇怪。紅鞋子會引導新人，這是既定的事。本瞧著比較“不好相”，這也是事實。按照晗的格，多半是通過全知的能力閱讀到了的存在，為了避開與接，干脆就自己過來報到了。

　只是估計他自己都沒想到，報到完出來還是遇見了正主……也是相當背了。

　徐徒然默默想著，在紅鞋子的嘀咕聲中，推門進了面前的房間。

　房間，是一張長條型的辦公桌，幾乎將不大的房間截兩半。辦公桌后面，站著一個穿著校服、披著烏黑長發的年輕孩，正禮貌地沖著徐徒然點頭：“你好。來報到的是吧？”

　“嗯。”徐徒然漫應著，視線從孩上掃過。

　好家伙，又是一個認識的。

　“厄南？”試探地呼喚著，幾步走到辦公桌前。

　“厄南”正是在姜思雨域中暫住時，專門負責接待的那個員工。自稱是“小姜總的特別行政助理”——然而這會兒，聽到徐徒然的呼喚，對方臉上卻出了和紅鞋子相似的茫然。

　“……我不記得這個名字。”雙眼放空地說著，片刻后，又再次看向徐徒然，臉上再度出禮貌的微笑，“請問您是來辦理報到手續的嗎？請稍等，這就為您安排。”

　徐徒然：“……”

　也是有意思。一個兩個的都說想不起來，態度和措辭倒是改得一個比一個快。

　不認為是這些可憎員工在有意欺瞞。如果是這樣的話，們改變態度這一行為反而說不通。而另一方面，這更加重了的擔憂——

　連自家員工都記不得是哪位了，小姜總你現在到底是混到了什麼境地……

　徐徒然略有些憂心地抿了抿，依著厄南的指示，拿起了桌上的筆和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