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濰上課的時候公布了張澍平安醒來的消息,班上氣氛頓時松快了許多。
侯駿岐在后排佯哭:“可是這個人為什麼不回我消息!”
有人喊道:“可能因為在微博社死了這輩子都不會看手機了吧。”
班里一陣低笑。
大伙紛紛瞄盛夏。
盛夏也想起他那些樹,什麼“怎麼這麼可”,屬實煞人了。
“那我們可以去看他嗎?”齊修磊喊道。
王濰:“過幾天吧,最近他還不能正常進食,都是輸些營養,說話都沒力氣,別去打擾了。到時候也別那麼多人,三四個代表就行。”
還不能進食……
盛夏在心底暗罵自己太心。
他傷到了腹部啊,怎麼也沒問問呢?
那天他還和說了那麼多話。
今晚再去一定要讓他說話才行,最好不說話。
下午一放學,盛夏就收拾書包準備離開,卻被風風火火跑過來的陳夢瑤給攔住了。
這會兒走廊人來人往,大伙都好奇地看著們。
陳夢瑤一把將盛夏拉到連廊僻靜,開門見山:“你知道他在哪個醫院嗎,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盛夏呆了呆,“我為什麼一定會知道呀……”
“你爸爸不是,不是那什麼,南理最大的人嗎?”
呃,這個形容。
“可以告訴我嗎?”陳夢瑤很急切,“我前陣子去東洲了,最近在封閉集訓,才看到消息,怎麼會這樣,他還好嗎?”
盛夏:“沒有危險了,你先放心,就是現在在恢復,不適合探病。”
陳夢瑤忽然直勾勾盯著盛夏的眼睛:“你騙我。”
盛夏:?
陳夢瑤:“你跟我說你們沒有在一起,我說過,如果你們在一起了,要告訴我的。”
“真的沒有在一起……”
陳夢瑤:“真的?你保證。”
盛夏:“嗯。”
陳夢瑤:“可是,他們都在說,他是以為,書店里那個孩子是你,才沖過去救人的。”
“不是,”盛夏堅定地搖搖頭,“他……出現在那里,是因為我,但是,無論里面坐著誰,他都會沖過去的。”
陳夢瑤稍怔,目有些許黯淡下去,“我看到他微博了。”
盛夏抿抿,不接話。
“但是,你不是要出國嗎?”陳夢瑤道,“只有你們還沒在一塊,我還是之前那個態度,如果你再有什麼消息,可不可以告訴我?”
盛夏:“這個可以。”
同是擔憂他的人,可以理解。
陳夢瑤:“那我們加個微信吧?”
“好……”盛夏拿出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叮”的一聲響起時,盛夏想起書包里背著的,生們寫給張澍的信,還是猶豫道:“那你可能會比較辛苦。”
“添加了,通過一下,”陳夢瑤指了指手機,才反應過來說什麼,“嗯?”
“他現在,可能比較喜歡我,你會比較辛苦……”盛夏喃喃,又重復了一遍。
盛夏的微信出現在好友列表,陳夢瑤抬眼,看到孩十分真誠的眼神,呆了呆——
怎麼會有這種憨子?
這敵當得有點沒勁。
陳夢瑤忽然笑了:“那是我的事。”
然后又不客氣地轉走了,沒有道別,顯得不太禮貌。
盛夏習慣了,看了眼新添加的好友,陳夢瑤的頭像是自己,朋友圈封面也是自己,自信飛揚,確實漂亮。
-
盛夏來到醫院,還是一位值班民警帶去的病房。
聽說樓下有記者,盛夏倒是沒看出來誰是。
當日被救的孩是位聽障人士,這個消息又一下子引起了許多的關注,由于案發地兩公里外就有派出所,許多不良怪氣往這上面引導,最近花里胡哨的報道太多,理不好會引發輿,所以一切都是慎之又慎。
盛明說等風頭過去,市里會有表彰。
這會兒正是飯點,路過其他病房能聞到飯菜香,唯獨張澍的病房,冰冰冷冷,還約傳來呼痛聲。
盛夏整個發麻,從小窗看過去,床簾拉著,嚴嚴實實看不到什麼。
他低沉而忍的悶/哼聲斷斷續續傳來,盛夏擰著眉,問邊的民警:“這是在干什麼啊?”
“可能在換藥或者檢查……”
盛夏在門上的手也跟著收。
半晌醫生拉開簾子,代了幾句話離開了。
病床上,張澍額頭細細全是冷汗。
他著氣,緩緩平靜下來。
等醫生們都走了,盛夏進到病房里,護士姐姐正在給張澍掛點滴,瞥見盛夏,打趣道:“樓草,你的牛里題來了啊?”
盛夏想起班里同學說,張澍社死了,好似,確實有點。
自己對那句“我要你心想事萬事如意這輩子都牛里題”印象深刻。
要不是念了好幾遍,真不知道“ity”這個后綴還能這麼音譯。
確實有那麼一點,神經兮兮。
張澍睨護士一眼,虛弱又強勢地說:“差不多得了……”
護士低笑不再惹他,把他的手放好就出去了。
路過盛夏邊還說:“有人從中午就開始問,有沒有一個很漂亮的生過來啦?”
盛夏赧地移開視線。
樓草。
看來這幾天在醫院,和護士姐姐們得不錯。
他總是這樣的,在哪里氣氛都不會僵,即便他并不是一個特別熱的人。
這種神奇的吸引力,大概就是天生的。
“坐……”他見呆呆站在那也不過來,道。
盛夏還是坐到昨晚的凳子上,又忽然不知道說什麼。
只是想著來看他,可又總是無言以對。
“疼嗎?”也沒點新鮮的了。
張澍猜想剛才是聽見了,這回索坦然點頭。
“那怎麼辦啊?”盛夏想起自己傷的時候,他那麼細心,還去找醫生,“可以打止疼藥嗎?”
“已經打了。”他聲音已經低得有點聽不清。
盛夏抬眼看一袋又一袋的藥水。
“都是營養嗎?”問著,低頭,“你別說話,點頭搖頭就可以。”
張澍忽而一笑。
齒的笑。
雖是病容,盛夏還是覺四鋪灑開來。
他搖搖頭。
盛夏一句“那都是什麼”到了邊,又咽回去,他不能回答太多話,那也不能說太多。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對。
“蘇瑾姐呢,是回去了嗎?”
張澍點點頭,“晚上來。”
“喔,那誰照顧你呀?護工嗎?”
張澍點點頭。
又沉默了。
張澍專注地著孩,提溜著眼絞盡腦找話題的模樣實在有趣。
也沒辦法,以往都是他話多。他不說話的時候,還有個話更多的侯駿岐。
“掛了止疼藥還是很疼嗎?”又回到最初的問題,大概這就是最關心的問題了。
張澍想了想,皺眉:“很疼。”
盛夏下意識問:“那怎麼辦才好?”
張澍閉了閉眼,似乎在認真思考,“你夸我幾句,就好了……”
他睜眼,滿眼期待。
盛夏懵了懵:“夸……你啊……”
“十個吧……”他近乎氣聲在說話。
盛夏有點沒聽清,耳朵湊到他腦袋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和脖頸,倏然令人一陣輕。
他說:“十個優點,我……”
盛夏直起,有點茫然而無奈地看著他,耳垂開始泛紅……
怎麼能有人如此坦然地讓別人夸自己啊?
“你……學習好。”
張澍微抿,點點頭,表示認下了。
“嗯……”
有點為難,面對面夸人,怪怪的。
可是這短暫的猶豫卻被讓張澍愉悅的表冷沉下去——
他有那麼難夸嗎?
他這麼優點,這麼難找嗎,啊?
盛夏:“聰明!”
張澍的臉更不好了。
“有什麼、不一樣?”他聲音大了些,“敷衍!”
“沒有沒有,”盛夏擺擺手,一臉真誠,“聰明和學習好是不一樣的,學習好只是一個外在表現,聰明是方方面面的,是有大智慧的……”
張澍角的笑意幾乎控制不住。
“嗯,還有呢?”
盛夏:“兩個了,你覺好點嗎?”
張澍點頭。好個鬼,他腹部疼得像要撕裂開了。
盛夏繼續想:“細心。”
“嗯。”
“有格局。”
“嗯。”這不和聰明一樣?算了,文化人大道理好多。
“善良。”
張澍:“嗯。”怎麼都是品質類,可不可以淺一點?
“勇敢。”
張澍連“嗯”都懶得回答了。
盛夏掰著手指,“6個了……”
有點不好意思說下去,瞥一眼他已經不耐煩的臉,低頭快速列舉:“長得高、長得帥、力氣大、唱歌好聽會打架子鼓!”
誒?11個了。
其實還想說籃球排球打得好呢?
打住。
真令人耳熱。
孩低著頭,想把自己埋進面前的被窩里。
嗚,長得帥力氣大什麼的,好像暗狂哦……
張澍整個懵了,心底的狂喜真的沖淡了疼痛。
唱歌好聽?會打架子鼓?
良久,都沒有抬起頭。
張澍手扯了扯面前的床單,“你在哪里聽到我唱歌的?”
“微博……啊……”抬頭,低聲答。
張澍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了僵,尷尬住了。
也是,全網都看到了他的微博,怎麼會沒看見。
張澍:“你喜歡聽我唱歌?”
盛夏點頭:“嗯……大家都喜歡的……”
張澍:“帥不帥?”
盛夏:……
“帥的。”繼續低頭,鴕鳥埋沙。
半晌,忽然想到,怎麼變他問了,他不能說那麼多話的。
于是又抬頭,說正事:“我把你的一模卷子拿過來了,還有答案解析,不過你現在只能躺著,估計也沒法看,先留在這里吧,你能坐起來了再看吧。”
卷子被整齊地折疊在文件夾里,放好后,又從書包里掏出一沓信封。
張澍疑地看著。
盛夏:“這都是……同學們給你寫的……”
“同學們?”
張澍看一眼花里胡哨的信紙,猜也猜得到是什麼同學寫的。
八是書。
別人給他寫的書,這麼坦然地收集起來,還要拿給他看?
到底是什麼腦回路?
張澍:“你知不知道里面寫的什麼?”
盛夏搖頭。沒看,怎麼會知道。
但大概能猜到一些。
張澍:“不知道你敢拿給我看?”
張澍的心瞬間Down到谷底。
所以,這麼百依百順,只是因為他剛從鬼門關回來?
盛夏沒察覺他的變化,一邊繼續掏,一邊問:“你是現在看還是一回再看?我先給你放這吧。”
張澍:……
盛夏再抬頭時,對上一雙無語至極的眼眸。
很輕松就能看出他不高興。
直覺是和信封有關,于是把信封也都摞在床頭柜,不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
該走了,不能打擾他太長時間,也還要去恒信大廈上課。
“那個……”覺自己失敗的,來看病人還把人弄不高興了,“我得先走了,我晚上還有課。”
什麼課?他不用問。
都跟了好幾天了,他能不知道嗎?
盛夏看他眼底的彩然無存,自然知道,留學這個話題是他們之間最不可說的話題。
然而現在還沒有過終審,不能再塞給他不確切的消息,萬一失敗,必然還是要出國的,那之前的撕裂又要重演一遍。
至先過終審。
著他頹喪的眼睛,卻說不出半句安。
盛夏起,“這幾天可能就沒辦法過來看你了,等你再好一些,我再過來。”
“盛夏。”
被住,停步,聽見他似乎在說:“你是可憐我嗎?”
“什麼?”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什麼,”他稍微扭過頭,目因為平躺,失去了平日的強勢,虛聲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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