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當時是不是大夏天?”
這年代的后染太要命了。
王太醫穩重點頭,接著道:“連著出了十幾條人命,百姓都說我家用的是邪,每回手都呼啦的,是在祭祀邪祟——于是一紙狀書告到了京兆府,我祖宗全家下了大獄。”
“好在宮里有貴人作保,周旋半年,才救了我家祖宗命,到了也沒能翻了案,將我家的手定為了妖法。”
“當時還是興朝,在位的是前朝昭宗皇帝,那皇帝時說水利萬、澤披萬民,說我家配不上‘仁水堂’三字,于是去了我‘汪’氏中的三點水——我家祖先本姓“汪”,去了三點水,剩下個“王”,連五服子孫都得改姓避禍。”
“祖宗們愧悔尤甚,將那套《瘍醫證治》置之高閣,責令后人不許再學。祖宗們沉寂幾十年,到我朝太|祖皇帝京時,才敢再坐堂從醫的。”
他說得極慢,唐荼荼理解得更慢,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手套和柳葉刀呢?”
“至于這手套,又是另一樁事兒了。”王太醫道。
“那是我祖母做出來的——我那祖母啊,也是個奇子,救的人不多,但都是要命的絕癥,開膛破腹才能救命,還給人開過腦袋哩。”
“這膠皮手套與柳葉刀,還有做手得要寒屋、得攏起頭發這些規矩,針用什麼針什麼線,各式各樣的鑷、鉗、剪、銼子,都是琢磨出來的,一樣一樣在醫館往病人上試。”
“試了幾年,有了章法,后頭幾乎不死人了,卻也常常被百姓斥作妖法。”
那是自然,后世之人都要把手當下策,能吃藥不打針,能打針不開刀。
王太醫:“直到先帝晚年,生了一場肝病,腹部虬筋臌水,泄溺都難,別的太醫都說先帝熬不過半月了,只有我那祖揭了皇榜了宮,以醫械穿刺水,救了先帝命,先帝多活了兩年。”
“先帝封為醫圣,賜下宅邸。祖母蔭庇子孫,我爹和我才得以了太醫署的。”
王太醫說得口干,倒了兩杯茶,遞來一杯。
唐荼荼攥著那杯子,半晌回不過神,腦子里得像一百只貓扯線團,各種信息打著架。
穿刺腹水,先皇是死于肝病?
王太醫這里不有柳葉刀,手工也是齊全的。
前朝那位通外科手的大夫,年代隔得太遠,聽不出由來,沒準是個老天賞飯的外科奇才。
——可王家造出來的膠皮手套!柳葉刀!還有那樣完備的醫學知識!怎麼可能是古代的?
忙問:“尊慈是?”
王太醫胡子,出些自得來:“醫圣手——江茵是也,論醫,我只得祖母的一半,老人家才是妙手回春。天佑善人,慈悲作福,老人家長壽九十九,一生圓滿。”
唐荼荼愣愣問:“江茵,哪個茵?”
王太醫以指作筆,在桌上描畫出這個字來。
草字頭,小方框,里邊一橫,一撇,一捺。
——江茵。
唐荼荼看得心都不會跳了,似控制不住自己的五了,五這個喜、那個悲,還沒笑兩聲,眼睛又了,哆嗦著,把王太醫嚇一跳。
“丫頭?丫頭怎麼了!”
江茵。
唐荼荼記得這個名字。
末世第二年,城市基地剛剛開始建設時,江醫生召集起一群醫學生開了帳篷醫院,了早期幸存者團隊中最有力的后備力量,比江隊長一個兵的名聲要大得多。
是江凜隊長的妹妹……
最重要的是,基地崩潰時,們是同批穿過城市封鎖線的,五人一組,進時空塔的時間不過前后腳!
怎麼會穿越得那麼早,早了幾十年……是同名同姓的人麼?
唐荼荼費力把五整合到了一塊去,抓著王太醫的手道:“我能去看看麼?讓我看看您家那套書,還有江……神醫造出來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啦!要接下一大段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