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徽未料到趙究是個過河拆橋的, 他好不容易對了大致的方向,趙究就讓其余人回營帳去,自己帶著兵, 說不準還有暗衛親自去找。
他如何能不知道,趙究這是還想瞞著沈觀魚的事, 但為人臣的白徽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只能掉轉馬頭回營地去,趙究最好別太廢, 沒有本事把人找到。
營帳里的長公主見皇上離開了, 確定人一時不會回來了,這才拍著口慢慢讓人攙著走出來,見白徽騎著馬回來了,氣得指著他,手抖得手鐲都要掉了。
要不是為了他的賜婚和無稽的找人, 自己何至于擔驚怕一整晚還丟了丑,自己實在是令智昏。
白徽本臭著一張俊臉,見到長公主才換了面, 下馬迎了過來,往后用得上的時候還多, 他得把人安住, “昨夜刺客襲營, 長公主可還安好?”
長公主低了聲音斥他:“安好不了!你是沒看見皇帝那樣子, 比先帝生氣還要可怕,若真審問起來, 懷疑本宮故意拖延, 在這場刺殺中做了手腳, 你讓本宮怎麼說?”
白徽滿不在乎地笑道:“能怎麼說, 如實說殿下瞧上了臣,想求他撤了臣和文妙璃的親事唄。”
難道趙究還能真撤了親事,撮合他跟長公主不。
這話引得長公主惱地捶了他一拳,才正道:“說正經的,本宮在帳中可未見有什麼人。”
不過皇帝確實喜歡的人,長公主想起昨夜的誤會就尷尬不已。
一個兩個,全是嫌命長的,徐脂慧的賬也還沒算呢。
白徽搖頭裝傻:“臣遠遠看著也沒見到帳外藏著人,看來陛下并未藏臣的故人在邊。”
“本宮就說了嘛,皇帝何必將一個人藏著掖著,真喜歡了封嬪封妃又有何難,你再是看重那個人,也別覺得陛下就是個不挑揀的。”長公主含著酸味兒說道。
白徽不與辯,反是笑著揶揄:“臣腦子不好,長公主昨日也是被臣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怎麼,裳穿好就不認人了?”
這一句,長公主就算浸風月多年也忍不住臉紅,這人真是找對了,男人就該這樣,都聽吩咐說話做事那多沒意思,還是野一點,拿不住才好。
“為了你這點用害本宮傷神至此,若是哪日用得不好,唯你是問。”氣散了些,涂了蔻丹的指尖輕了下他的膛,長公主飄然離去。
文妙璃遠遠瞧著他們打罵俏,其他人自然也沒錯過,瞧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可憐。
一直盯著,更知道長公主昨日就到白徽的營帳里鳴狗盜去了。
從太后到白徽,很好,好得很,人人皆不在意,人人皆可欺。
正是薄霧冥冥的清晨,一路青草踏了馬蹄,就見一野村在,這谷地溫暖,目青碧如夏,軍隊卻如黑云一般,沉沉向了這座小村莊。
不多久就下起了雨,手下有些不安道:“陛下,秋雨寒涼,不若先避一下雨。”
趙究搖頭,下雨了才好,很多不易察覺的蛛馬跡會在這時候顯現出來,他不再一味埋頭往前了,而是吩咐道:“讓暗衛散開去查。”
村中老婦喂完鴨,就收拾起行李進城要找兒子去,打算領著兒子去當鋪當了那簪子,就能尋思兒媳婦的事了。
背著小包袱,簪子卻好好地藏在懷里,聽了沈觀魚的話,謹慎得不行。
木門一關上,轉頭就見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軍爺走進了村子。
那些人穿著黑鐵甲走在路上,跟一座座小山似的高壯、聲勢駭人,更何況他們還挨家挨戶地敲門問話,雖未兵刃,但闔村都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村民們膽子都要嚇破了。
就見一個黑甲兵拉著一個村民問話,那個村民指了指老婦這邊。
接著那群人就朝家來了,老婦呆呆著,領頭的男人騎在駿馬上,說不清如何,跟神仙似的,合該是住在云層上邊的九重天宮里戰神,不沾凡間事、一心斬鬼神的。
老婦人氣都不敢,佝僂著子不知道要不要跪下去,但見人是沖自己來的,這麼多這麼嚇人,腳漸漸就了。
“老人家昨日可見著什麼人?”那個神仙將軍開口說話了。
老婦人哪懂這是什麼人,只是害怕地磕頭,結結回話:“蒼天天爺明鑒,老婦昨夜家中確實來過一男一,他們說,說自個是皇家圍場出來的,讓老婦收留他們一晚。”
竟是真有線索了,趙究收了韁繩,按捺住緒,又打量到的包袱,“老人家這是要往哪里去?”
老婦哪敢瞞著,趕忙把沈觀魚給的簪子從懷里拿出來:“這是那個姑娘給老婦的,說是謝禮,給老婦去城中當鋪當個二百兩銀子……”
見到那枚海棠簪,趙究眼瞳震了一瞬,是沈觀魚昨日戴在頭上的簪子。
立刻有侍衛接過那枚金簪,呈到他的面前來,老婦雖有不舍,但也不敢說話。
趙究攥在手中,心緒紛難平,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滋味實在熬人心神。
隨之在手,那積存一夜未曾發泄的緒幾要決堤,趙究怕沈觀魚一離了他邊,落到浩瀚的人世間去,再也撈不回來了,更怕出點什麼事,讓他余生追悔。
他嗓音干地問道:“那子可還安好,都說了些什麼?”
“看著還好,就是腳崴了,”老婦也不敢再心疼簪子,還是命要,趕忙就將昨夜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臨了又說:“就是那男子奇怪得很,看著跟姑娘就不是一路的,臉上有白的花紋,進來了話都不說一句,今早的時候背著那姑娘往那邊走了。”
聽了老婦的話,趙究哪里還不明白,沈觀魚將簪子留下不止為謝禮,若是他沒有找到這個村子里來,這婦人拿簪子去當鋪當了,他一樣可以找到這條線索。
不能再等了,趙究說道:“這簪子朕拿走了。”
隨即讓人給了這老婦二百兩銀子,便帶人朝著沈觀魚離去的方向快馬奔去。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報:“西南面發現腳印,還要新鮮被拗斷的樹枝。”
趙究哪里還等得及,騎馬過去果然見小道上只有一個人的腳印,而且不淺。
思及那老婦說沈觀魚崴了腳,被一個男子背著走來,這個腳印出現得便合理了,想到人就在前面不遠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軍如一張網,一路追了過去。
而背著沈觀魚埋頭走的尤穹也意識到了。
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雨天是萬發的好時候,但對獵來說,也最是危險的時候,獵人們會循著新鮮的足印找到它們。
沈觀魚見他忽然鉆進了一旁的林里,層層疊疊的樹葉下上刮過,眼前只有繁的樹枝,本看不見前路,雨也落不下來,索把擋雨的樹枝丟了。
尤穹聲音冰冷:“別玩你的小作,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沈觀魚想往地上丟珠子的手一頓,這是昨晚借口去茅廁從騎裝上拆下來的,沒想到被他發現了。
不尷不尬地收回了手,沈觀魚問道:“哥哥要帶我去南疆,卻連一句老實話都不肯說,就不準我使些小作嗎?”
尤穹想帶走,一定是有什麼用,沈觀魚篤定他現在不會殺自己。
“你廢話太多了。”
“咱們既是兄妹,你話我話多……”
沈觀魚說著困意忽然涌來,眼皮變得十分沉重,倒伏在了他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原來是一只蟲子悄無聲息爬上的后頸,蜇了一口。
總算安靜了下來,尤穹余瞧見濃低垂的眼睫,暗自舒了一口氣,往林更深從容走去。
他沒有騙沈觀魚,為了防備附近有人,永遠會有蠱蟲以他為中心盤踞在一里之,而母蠱就在他上。
若是有人靠近了他一里,尤穹馬上就能發覺,并輕而易舉地避開搜查山林的人。
而同一時間,趙究發現了落在林邊的樹枝,和前頭被折斷的正是來自同一棵樹,顯然他們就在眼前了。
“將這座山圍住,調人過來,把每一塊地皮都給朕搜個干凈。”說罷自己率先進了林子,任誰也勸不住。
尤穹的腳步越來越開,蠱蟲活的范圍也已經擴大了,那些草木拂開的靜很快被蠱蟲察覺,他知道趙究已經帶人搜查起了這片山。
腳步越走越快,蠱蟲很快將消息傳給了他,尤穹腳步一頓,軍竟然圍得這麼,他有些失算了。
大靖皇帝為了找他的妹妹,實在是大張旗鼓。
尤穹將背上的沈觀魚橫抱到面前,借著樹隙下的縷線,打量起了沉睡的臉。
沈觀魚長了一張很漂亮的臉,第一次見面尤穹就覺到了,像春時百蝶破繭,那唯一一只擁有純白翅膀的蝴蝶。
尤穹只見過那個所謂的阿娘一面,和眼前的人并不相像,大概是長得像爹吧。
如今南疆很,需要他回去平定,若這樣的人真的足以搖大靖皇帝,那到底是活著有用,還是練蠱有用呢?
可惜現在沒有機會細想,再不走,他們就要被一起抓到了。
越往前走,越發覺所有路上都有人,尤穹想了想,將人綁在背后,帶攀上了一棵高樹。
但他沒發覺的是,沈觀魚裝珠子的袖子垂下,那些細小的紅珠子,全都落掉了下去。
直到夜降臨,蠱蟲告訴他那些搜查的人并未遠走,大靖皇帝是已經篤定了他們就在林中,不找出來決不罷休。
到了樹頂上,那些繁盛的枝葉遮掩住了他和沈觀魚的形,即使抬頭往上看,也不會有半點異樣。
很快就有軍找到腳下,尤穹抱著沈觀魚屏著氣息,眼前的樹梢上停了一只山雀,歡快地繞了一圈又落下,本沒有發覺他們。
樹下的軍卻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了一點不一樣的靜,“陛下!找到了!”
糟糕!尤穹去抓沈觀魚的袖子,還有其他能藏東西的地方,空空如也,因為,這一路真是了太多破綻了,他難得浮現懊惱的神。
然而現在不是和生氣的時候,尤穹躍到另一棵樹上去,可形再是靈巧,帶著一個人注定不可能毫無靜。
趙究也在附近,聽到軍說話第一時間就過來了,敏銳地聽到頭頂的靜,迅速往頭頂去。
尤穹撒下一群小蟲,這玩意兒好煉,喜食活人,初咬上不痛,但會鉆進皮,知道把人吃空的皮囊,拿來對付不懂蠱的人再方便不過。
“陛下小心!”
知道帶走沈觀魚的是南疆人,他自然也尋了楚十三過來,楚十三雖然不會蠱,但游歷南疆也算見多識廣。
聽到楚十三的提醒,趙究揚起斗篷,將那些尋常人眼難見的小蟲全都抖到了一邊去。
而在暗衛的鉤爪之下,趙究也終于見到了帶著沈觀魚在樹與樹之間飛踏的年,暗衛們踩著勾爪飛躍上樹,越來越多的人阻住了尤穹的去路,他想帶沈觀魚離去,難如登天。
楚十三說道:“陛下小心些,苗疆蠱玄奇,許多罕有人知,有時只怕侵發都不能發覺。”
趙究寸步不讓,揚聲說道:“將放下,朕讓你離開。”
尤穹不會坐以待斃,他將沈觀魚安置在樹上,他就守著那一棵樹,掏出三掌大的一片薄刃,散著淡淡的幽藍月,將敢上來的人全都殺了下去。
“大靖皇帝,你就這麼舍不下一個人嗎?”
尤穹立在樹上,即使跑不掉,樹下的人一時之間忌諱著傷到沈觀魚,也不敢用箭,若是砍樹,他又會跳到另一棵樹去,兩方一時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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