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涉往外走,坐進車里,連車門都沒想到關,他靠著車座微微出神,面都有些蒼白。
他靠著方向盤很久,拿過手機,給顧語真打電話,沒有接。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說的話。
他不是蠢的人,那天晚上既然拒絕得這麼果斷,怎麼可能一天之就改變了態度?
與其說是他不信,不如說是不敢信。
他其實一直在怕,也本沒有安全,睡著了都怕走。
周言硯說的,就是他怕的事。
他想起那天晚上的雨,一直都下了很久。
顧語真躺著床上很安靜,他知道還沒有睡著,現在肯定睜著很無辜的眼睛看著他,一臉乖乖的。
他想到的樣子,心就有點繃著,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下想要回去抱著的念頭。
他靠著窗,直到煙燃到最后,燙到了他的手才回過神來。
天已經快亮了。
他轉頭看去,已經睡著了,果然很乖。
睡覺一向很乖,靠在他懷里睡覺的時候,沒有太多的作,會綿綿靠過來抱著他的腰,早上醒來,姿勢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在他懷里就會一直在他懷里。
可是現在,不愿意在他懷里睡覺了。
李涉走近床旁,看著的睡半天,手的臉,覺輕,很容易就醒,所以他的作也很輕,怕吵醒。
他指腹輕輕挲的臉,睡得很沉,顯然是累了,纖細的睫垂下來,明明這麼乖,卻還是能這麼果斷地說出拒絕的話。
李涉低頭親了親的,很輕,連到都算勉強。
這一點點就讓他心里悶疼起來,就應該算是他最后一次親,以后不會有機會了。
也不會再給自己機會。
睡醒,就不會像現在睡著這麼乖,只會和他保持距離,滿眼都是防備。
李涉看了很久,天也亮了。
他出了門口,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給買了早點,給司機以后就走了。
他怕再留一會兒,又會忍不住糾纏。
他過來的時候就想一直纏著,可他怕會哭。
哭起來像小,每次哭鼻子,都是眼睛鼻尖通紅,搭搭呼吸都有些艱難,他一直舍不得哭。
李涉搭上別人的車,回到市區,想到說的話,他去了一中。
他從來沒有想過回母校看,他沒有懷念學校的事。
他這個人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執念,也沒有什麼儀式。
生日也無所謂過不過,甚至有時候連生日過了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家里老太太每年給他舉辦生日宴,滿足老太太寵孫子的心,其實也沒什麼耐心過生日。
李涉進了學校,一路沿著臺階往上走去,學校放假沒有什麼人,偶爾有人經過,也會好奇的看他一眼,但沒有問他什麼。
李涉一路走到顧語真說的走廊盡頭,看向下面,果然能看到籃球場。
他視力很好,但是站在這里,他并不覺得能看到什麼東西,應該最多只能看到他的影。
二樓都比五樓看得清楚,再下去幾層都可以。
可他哪里想得到,怕別人知道,也怕他知道,所以連多下去一層都不敢。
李涉手里夾著煙,看著指間升起的煙霧隨著風一陣吹過,轉眼就沒了痕跡,一時間,思緒很。
只是看他的影,愿意看三年,他何德何能?
他現在唯一記得的,就是高考前夕,在自己睡著的時候,輕聲表白,聲音聽得像蚊子,只有自己聽得見。
他一直以為,應該是像別的生一樣,不是喜歡自己這個人,而是喜歡他這張臉,喜歡臉的話,今天喜歡一個,明天喜歡一個,很正常。
他這樣浪子,沒必要和好學生玩,把高考績弄差了,他也負責不起。
所以他其實醒了,也沒有睜開眼睛。
可是現在,他后悔了,不止是后悔,甚至是憾。
他從來沒有覺得什麼事是憾的,現在卻這麼深刻地會到,也是第一次會到憾之后的無力、失落和心痛。
原來心真的會痛,不是一閃而過,而且一直,一想到就會心里悶疼,麻麻的疼泛開,傳到五臟六腑,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徹底不屬于他了。
他喜歡,而早就已經過了最喜歡他的階段。
而他現在無論怎麼努力回想,都想不起關于的高中,他沒有關于的太多記憶,再多一點都沒有,一片空白。
這或許也是一種懲罰,他明明擁有過的,卻本不能存在他的記憶里。
他明明認識十年,卻把最重要的三年斷層了。
連讓他想,都是奢。
-
顧語真從部隊里出來,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里本來不能進去,如果不是有劉爺爺的信,連走近都是不行的。
想起剛才還有些張,很主和比較嚴肅的長輩說話,也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做到這些。
了在周家的錄音筆,也算是把李涉當年的事解釋得一清二楚,相信部隊一定會給李涉一個公平。
顧語真出來以后,想到李涉應該睡醒了,才拿過放在車里的包,正準備拿出手機給李涉打電話,卻發現有十幾通未接電話,全是李涉的。
微微一頓,他竟然打了這麼多電話過來。
當即回撥過去,那邊接起很快,顧語真連忙開口,“李涉?”
“嗯?”他似乎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啞,“你在哪?”
“我出去辦了點事,要準備回來了。”顧語真才一會兒不見他,竟然有點想他了。
李涉聞言也沒有多問,片刻后,語氣輕松地開口,“你想要吃什麼,我去買。”
“都可以。”顧語真很輕快地開口,覺他好像有心事,有些疑,“你打這麼多電話,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有,我隨便打的。”李涉像沒事人一樣,輕描淡寫,話里寵溺,“一會兒見。”
“好。”顧語真心里有些甜甜的,掛了電話,約覺他有點不對勁,又好像說不出來,畢竟他以前也沒有這個習慣,都是打一個,沒接到,他會等回,也不著急打第二個。
李涉這邊寵溺溫和地掛了電話,看向他,“沒事了,你回家睡覺吧。”
王澤豪在旁邊本來就目瞪口呆,他今天去夜場整理現場,聽到他去周家的消息,還以為他要做什麼,連忙趕過來。
周言硯一個坐椅,雖然看著可憐,但也可恨,但確實打不得的,李涉要是打他,那還不得傳遍整個圈子,現在就已經鬧得風風雨雨,周圍說的話都難聽的要命,手了以后更完蛋。
他連忙過來,結果就看到李涉一個人坐在車里打電話,打一個電話沒接到,自掛斷,繼續打,不接也打。
他說了一句,人可能沒聽見。
他倒是好,一言不發繼續打,生怕這一個電話沒打通,人跑了似的。
真的是活久見,他竟然有一天能看到李涉這個紈绔子弟,一個勁打別人電話,別人不理他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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