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真得好好謝顧知青，他實在是太厲害了。”

　除了顧孟昭誰能短短的一個半月就把小姑教得這樣好？

　薛明流跑過來送餃子，他娘和嫂子在家里包了蘿卜海米餡兒的餃子。

　他驕傲地接林蘇葉和薛老婆子的恭喜，覺自己登上了人生巔峰。

　這時候顧孟昭領著大軍小嶺回來，他原本和小姑、薛明流一起從公社回來，路過大隊被楊支書去匯報思想，就索等大軍小嶺了。

　大軍很為小姑高興，卻比較克制，“我一直都覺得小姑肯定能考上。”

　小嶺卻得用翻跟頭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激，“俺老孫覺得，小姑肯定能考上。”

　他這些天聽收音機里西游記的故事，就學了不怪樣兒，“俺老孫”已經是他的口頭禪。

　林蘇葉：“你把手拿下來，不許給我抓耳撓腮的！”

　人家孫悟空才不這樣！

　小嶺不服氣，“媽，你見過孫悟空嗎？你也沒見過，你咋知道他不這樣？ ”

　林蘇葉發現只要小嶺不逃學、不犯錯，單純這些小舉，本說不過他！

　這孩子叭叭叭的，太能說了，不是對手。

　莎莎就跑過去，對著小嶺的屁來了一針，穿著棉打著也不疼，但是把小嶺嚇一跳。

　他蹭得跳到凳子上學孫悟空蹲著，指著莎莎尖著嗓子喊道：“呔，何方妖怪！”

　莎莎舉著自己的針管兒，嘿嘿一笑。

　小嶺：“原來是個和紅孩兒一樣的小妖兒，吃俺老孫一棒！”

　他拿著自己的彈弓作勢要打。

　莎莎也不怕，就雙手握著針管往他上打，“滋……滋……”

　林蘇葉：“做哥哥要有個哥哥的樣子，不許嚇唬妹妹。”

　小嶺：“喲呵，你這個小妖，原來有靠山啊，惹不起，惹不起！”

　薛老婆子怕他再折騰就要惹惱林蘇葉挨打，趕勸他，“大孫子，快下來，吃包子了。”

　小嶺：“你是白骨的化，俺老孫……”

　林蘇葉不客氣地在他后背上來了一掌，“吃飯！”

　小嶺乖乖地坐下，朝著顧孟昭和薛明流吐吐舌頭，悄悄對薛明流道：“叔兒，你以后找媳婦兒，千萬別找我媽這樣的，一天天嚇死你。”

　薛明流的臉登時紅了，他就算想找，也找不到啊！！！

　他趕拿著林蘇葉遞給他的倆包子告辭跑了。

　林蘇葉又切了一盤咸鴨蛋，每一個都紅心流油，看著就香。

　把一整個鴨蛋黃都給顧孟昭，“顧知青，多吃點，好好補補。”

　顧孟昭笑道：“嫂子，你不要客氣。”

　他夾了一塊鴨蛋黃示意莎莎張。

　莎莎啊嗚一口吃掉，“沙沙，香香，謝謝。”

　林蘇葉看顧孟昭又要給小嶺，趕道：“都有呢，顧知青你快吃。”

　小嶺和薛老三似的，總想一口吃掉一個鴨蛋黃過癮。

　薛老婆子也一個勁地夸顧知青，“要不是顧知青，你倆一個也考不上。”

　顧知青笑道：“大娘不要這樣說，如果不是明春和明流好學，我教得再好也沒用。”

　小嶺：“對，榆木腦袋王鐵順是絕對不行的！”

　林蘇葉：“你再把王鐵順掛在上，你就去他家。”

　這孩子和王鐵順像冤家，整天抬杠。

　已經通過考試，下午就不用再去上課，林蘇葉就讓顧孟昭在家里玩兒，聽聽收音機也行。

　大軍小嶺下午還得去上課，小嶺那個羨慕啊，果然學生最苦最累啊，大人能休息，學生卻不能。

　下午林蘇葉繼續打，莎莎拉著顧孟昭和一起聽廣播。

　四點多要聽小喇叭，之前還有其他節目，評書楊家將、岳家將等，薛老婆子喜歡聽，莎莎也跟著聽。

　別看小，聽過一次就能記住時間，到時間就調臺，薛老婆子都沒會。

　顧孟昭本來就溫有耐心，更何況莎莎萌可，他覺得一天天什麼都不做，就逗玩也很有意思。

　他和莎莎聽廣播，還見針給講點什麼。

　他驚訝地發現莎莎雖然上總說疊詞，看起來像個不懂事的小寶寶，可接收訊息非常快，不但能記住，還能活學活用。

　聽說岳全傳，很快就把岳岳掛在邊，特別不喜歡秦檜，不他秦秦，因為他不配和秦叔叔一個名字，他大！

　活學活用，薛老婆子說和小姑，就嘟囔大。

　大人以為小不懂事，可其實懂得多呢。

　總想把媽媽給和小姑的零拿去給大哥二哥，雖然也很喜歡大哥二哥，給他們吃也可以，但是——不可以的！

　的就是大！

　林蘇葉和薛老婆子織，也跟著聽收音機，原本以為小姑已經考上，就不會再學習，誰知道小姑卻沒有停下來，這會兒還在那里擴寫的文章呢。

　打算每天都要擴寫一篇出來，這樣會寫的字就會多起來。

　傍晚薛明流過來喊林蘇葉一家，說去他家慶祝，讓林蘇葉別做飯。

　林蘇葉自然不肯，就讓顧孟昭和小姑去。

　薛隊長今兒很高興，薛明流終于開始有出息，以前想當兵被老婆子攪和了，他在家折騰兩年，現在當公安也是他喜歡的，就好。

　薛隊長端著酒盅一個勁地敬顧孟昭，跟他道謝，“顧知青，多虧了你。”

　顧孟昭推辭不掉，喝了兩盅，第三盅怎麼都不肯再喝。

　上一次在明春家喝了三盅酒，最后差點出丑，他是堅決不肯喝多的。

　小姑看薛隊長還讓，就道：“叔兒，顧知青酒量不行，你要想喝咱倆喝唄。”

　酒量還行，上一次和周金鎖喝還帶勁的。

　薛隊長就和小姑喝，滋溜有聲，還要打趣顧孟昭，“大青年得練練，要不結婚那天非得被人灌醉不可。當初明翊結婚，我們灌他不酒呢，他愣是扛住了，哈哈。”

　顧孟昭臉紅了一下，表示自己真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恭喜他們。

　吃飽喝足，大家坐著聊天。

　老婆子就端了備著過年的瓜子出來吃。

　小姑揣了兩把放在兜里，自己卻不磕，揣回去給林蘇葉和薛老婆子磕。

　顧孟昭對薛隊長道：“大叔，明流和明春已經考上，以后我就不來這里吃飯睡覺。”

　他之前就想好的，所以帶去明春家的口糧也是到這幾天的。

　薛隊長急了，“顧知青，你這是啥話，給我們教得考上了，立刻就不來，倒好像我們用完就把老師給丟出去似的。你別不好意思，你和我們老薛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薛明流也說是的，讓顧孟昭千萬別見外。

　顧孟昭笑道：“薛隊長不要多想，我就沒想過這些。哪怕不來住，我也會盡心教明流的。”

　之前三個人一起學習，朝夕相有利于他掌握兩人的學習和思想況，現在已經考上就沒必要再這樣。

　無功不祿，有功的報酬也是有限的，不能無止境。

　他向來覺得友誼可以長存，距離也該保持，否則早晚有招人煩的時候。

　顧孟昭進退有度，從來不會讓自己于可能被人煩的境地。

　他這樣薛隊長等人就更敬佩他，“那逢年過節，可得來家里吃飯熱鬧。”

　顧孟昭笑道：“只要有時間，肯定會叨擾的。”

　薛隊長又問：“顧知青，過年想去農場看爹娘不？”

　顧孟昭一怔，他當然想，做夢都想。他爸媽從小養尊優，媽媽更是十指不沾春水，下放以后卻在田間勞作，耕地、刨糞、秧，他們都得了嚴重的風病，已經累得不復從前的模樣。

　即便如此他們生怕他擔心，從不肯喊苦喊累，又生怕他被連累，每每為他憂心。他雖心頭絞痛卻無能為力，想著自己好好的便是爸媽好好的，免使他們累之余再心神擔憂。

　他們互相牽掛，卻從不訴諸語言說思念，若是能每年見一面便是最好的，從不奢年頭年尾都團圓。

　當下這個況，對他來說能和爸媽團聚就是最大的恩賜。

　喝了一點酒，他不能完地控制自己的緒，眼圈已經紅了。

　薛隊長道：“明翊媳婦兒前幾天和我說跟大隊、公社說一下，年底給你個把月的假，讓你去陪陪爸媽。”

　臘月十八/九走，能趕上一起過小年，過完十五再回來。

　其他知青沒有這方面煩惱，很多人冬至月就走了，來年三月春種才回來呢。

　顧孟昭卻又怕給林蘇葉添麻煩，再者自己之前借的錢還沒還呢。

　小姑：“顧知青你別擔心，我嫂子咋說就咋辦。”

　對小姑來說，嫂子說啥就是啥。

　顧孟昭心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便端起眼前那盅酒一飲而盡。

　激之深深地藏在心底，只待自己有能力之時再報。

　林蘇葉卻也是為了投桃報李，顧孟昭幫教育大軍小嶺，幫輔導小姑薛明流，在看來這是改變家命運的恩，怎麼回報都不為過。

　而顧孟昭說小姑去培訓他就不再來吃飯，林蘇葉也慨顧孟昭的善解人意，為別人著想。

　只盼著政策快點改變，讓顧孟昭爸媽得到平反，做學問的人都能回到校園，重新發發熱。

　希顧孟昭和爸媽團聚，心里又忍不住悄悄地思念自己的丈夫，一邊打一邊悄悄算日子，也不知道薛明翊他們過年能不能回來呢。

　秋天探親那會兒，說是過年能回，后來又說不一定。現在去了首都空校進修，按說沒那麼忙，過年應該回來吧？

　瞅瞅手里的，白天晚上織，薛明翊的已經快織好。

　薛老婆子作慢一些，秦建民那件就差一些。

　關鍵是不知道他們過年怎麼安排，如果薛明翊回家，那就不用寄過去，如果他們不能回家，想趕織完，趁著年前郵局還沒放假，給寄過去。

　這樣過年開春他們就能穿。

　想打電話問問卻又不好意思，這跟給明春看病不一樣，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打電話就太奢侈，而且容易惹閑話。

　這麼糾結半天，就有些心不在焉，廣播里放了一個笑話，大家都在笑，就一臉茫然。

　薛老婆子：“這一天天的就知道罵我大孫子，你這是想什麼這麼迷？”

　小嶺：“指定想我小姑培訓的事兒呢。我說媽你就別瞎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這有收音機以后可了不得，小嶺的詞匯量蹭蹭漲。

　小姑笑道：“嫂子，你不用擔心我。我指定會績優秀畢業的。”

　林蘇葉笑了笑，“那是肯定的。我在想你二哥過年回不回來呢。”

　一說薛明翊，大軍臉上也出思念的神。

　小嶺則連秦建民一起想，“媽，要是我爹放假，讓我大哥一起來咱家行嗎？我大哥可可憐了，以前只要放假探親，他不是回家給爹娘上墳，就是在部隊呆著一個人，可可憐了。”

　林蘇葉：“當然可以啊，就不知道他們放假不。”

　大軍：“媽，給我爹發個電報問問。”

　爹收到電報，再發個電報回來，也沒幾天時間。去首都的電報可比去軍區的快，畢竟通要發達很多。

　林蘇葉：“行。”

　原本還不好意思單純問薛明翊回不回家去發電報，現在要關心秦建民就沒什麼啦，就問放假否，可帶建民同歸，一點問題都沒。

　別人也絕對不會認為是想薛明翊才發的電報，嘿，小嶺這孩子也有大用呢。

　夜里林蘇葉睡得迷迷瞪瞪的，仿佛聽見有人敲門，想起來去應門，結果剛支起就落一個灼熱的懷抱里。

　悉的剛氣息瞬間將淹沒，霸道的吻也隨之而來，讓幾乎不能招架。

　不行啊，明春還在炕上呢。

　拼命地想提醒他，卻被他堵得發不出聲音。

　最后急得醒過來，這才發現竟然是個夢。

　居然做……這樣的夢！！

　首都軍事學院，圖書館。

　晚飯后只要沒有學校規定的活，他基本就泡在圖書館。

　這里面書籍雖然不算很多，卻也足夠他看的。

　為了看一些外文書籍，他一邊查字典一邊看，都自學了英語閱讀的本領。

　他看看手表，九點整，該回去睡覺。

　就在這時候秦建民從外面跑過來，前幾天他們和陸東城一起去了一趟軍工學院，參觀了附近的一個軍工廠，帶回來幾把半品自/槍/械，秦建民正沉迷研究呢。

　他沖到薛明翊跟前，小聲道：“老薛，陸東城打聽咱過年能放半個月的假，我跟你回家行嗎？”

　其實早兩年他就想過，只是沒好意思問，畢竟貿然去戰友家，人家爹娘、媳婦兒樂不樂意呢。

　這會兒都見過家長，老太太和弟妹都喜歡他，他還客氣啥？

　薛明翊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沒說話，又低頭看書，他要回宿舍，但是得把這一頁看完，否則明天還得接著這半頁看，不合適。

　秦建民：“老薛，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啊。我得列個計劃，咱找個休息日出去逛逛，置辦點年貨。我這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手，要給每個人都準備點什麼。大軍小嶺沒問題，明春也沒問題，老薛，弟妹除了畫畫還喜歡啥？”

　薛明翊不能忍了，“我媳婦兒喜歡什麼，你不用心。”

　喜歡錢！

　不，應該先喜歡我，然后是喜歡錢！

　秦建民兀自喋喋不休，興得很，“給我大閨買點啥呢？的的，買條外匯券那種小子吧！”

　薛明翊微微蹙眉，不行，那麼貴，他媳婦兒肯定得心疼疼，卻因為秦建民送的不好意思說，到時候不得背后嘮叨，那不得他著？

　他緩緩道：“不合適，太打眼，要樸素。”

　秦建民：“也對。”他著下，“那就買把口琴吧，小姑娘肯定喜歡吹。”

　第二日臘八節，學校給他們放假一天。

　秦建民剛起床，早飯都沒吃就興沖沖地拉著薛明翊要出去買禮。

　薛明翊把軍裝扣子扣嚴實，披上大，“我先去發個電報，告訴家里一聲。”

　秦建民：“對，快走。”

　他們學校有通訊，可以發電報、打電話。

　薛明翊要了一張電報單，打算寫：回家過年，建民同行。

　結果他剛要寫建字，廣播里傳出急通知。

　學校革委會要求學員們急集合，收拾行囊轉去某海島進行全封閉特訓。

　秦建民納悶道：“我們不是軍進修，來提高政治思想覺悟，提高共產主義素養的嗎？怎麼突然要去海島訓練？”

　軍進修，修得是指揮、領導方面的能力，海島訓練一般應該是戰斗方面的訓練，不一樣啊。

　還是這樣急的況，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薛明翊卻很冷靜，修長的手指著圓珠筆，看著自己寫下的幾個字，就在回字前面加了一個不字。

　如果回家，寫八個字即可，不回家，這三個字就顯得冷冰冰的，沒有意。

　他便在不回家后面加了一句：有任務。

　寫完他把電報紙給通訊員，對秦建民道：“服從命令聽指揮。”

　軍人不需要有任何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