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民嘖一聲，“你們走了以后，我肋骨疼了好幾天。”

　薛明翊在一邊聽著，心里直冒酸水，他和媳婦兒打電話，信號不好沒聽清，這會兒秦建民說話倒是聽得清清楚楚。還有媳婦兒和自己說話就公事公辦，只說大事兒不和他閑聊，跟秦建民倒是閑聊得有滋有味的。

　他看秦建民想代替他做總結陳詞掛電話，就搶回去，“首都百貨商店有很多好東西，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媳婦兒現在不跟他要東西不要錢，他都有點不習慣。

　林蘇葉正和秦建民說好玩兒的呢，突然又聽見薛明翊的生聲，啊了一下，笑道：“別花錢，我們沒什麼需要的。”

　薛明翊：“給你們買臺收音機，也能聽新聞、學習。”

　之前他就說給家里買，林蘇葉嫌還得買電池，太費電不劃算，就不肯要。

　一聽說可以學習，林蘇葉就答應，讓孩子們和聽聽新鮮事兒，也好的。

　反正現在家里有錢！

　掛了電話，薛明翊握著話筒，站在原地安靜地待了兩秒鐘，就仿佛話筒里還有的回音一般。

　他把話筒掛回去，轉看到陸東城，微微蹙眉，這人瞎湊什麼熱鬧？

　秦建民：“老薛，我聽小嶺說家里還沒通電？”

　薛明翊：“嗯。”

　他們公社的鋪電況有點復雜，當初說城關公社靠著省城和縣城，可以跟著一起把電通了，結果電線桿鋪到公社，往各大隊鋪的時候其他縣不樂意了。

　因為公社通電，就意味著要耗電、耗費電線桿、電線等材料，材料有限偏遠的縣城可能都通不過去。

　有人反對，就得先通其他縣城，結果材料真的張，這邊就只好擱置。

　所以現在只有公社和大隊部、薛家莊生產隊部有電，其他社員家里以及大楊灣其他三個生產隊都沒電。

　這是區委、縣委的發展政策，就不是薛明翊一個部隊軍能干涉的。

　陸東城聽見，笑道：“我恰好認識一個人，他轉業后去的你們省供電局，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說一下。”

　薛明翊：“不必了。”

　地方發展政策到位薛家屯就會到，也沒必要用關系走后門。

　他要去圖書館看書。

　陸東城熱臉了冷屁，有些沒面子，原本覺得他幫個忙，大家關系緩和一下，誰知道薛明翊就是這麼不同時務。

　怪不得他姐說薛明翊看著又俊又強，其實就是個鄉下土包子，死板木訥，不會來事兒。

　林蘇葉掛了電話以后心里很高興，明天就帶小姑去省醫院找霍主任。

　薛會計瞅，這一年這媳婦兒變化真大，和春天那會兒真是判若兩人了。

　春天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畏畏的，這會兒就能練打電話，還知道信號不好，聽聽，還要去省醫院呢！

　他都沒去過省醫院！

　嗯，省城他也沒去過，沒那個需要，也沒機會，也舍不得車票錢。

　林蘇葉打完電話順便讓會計給開個介紹信。

　薛家屯生產隊備著公社、大隊公章的信紙，只要不是回城、工作、舉薦大學等重大問題，單純在本省看病、探親訪友，生產隊直接就可以給開介紹信。

　林蘇葉回家，剛到家門口就能聽見小嶺滿含熱的聲音，他正檢查薛老婆子這幾天的功課，順便把自己新學會、領悟到的知識點告訴。

　他畢竟年紀還小，領悟力、理解力還沒有，都是隨著發育以及學習慢慢打開的。以前學的東西，當時死記背，并沒有理解，過一陣子突然開竅一般發現“哦，竟然是這樣的嗎？真的好神奇！”

　諸如此類的覺就很多。

　他飽滿，表達驚訝也非常夸張，就把三間屋子都填得滿滿的。

　薛老婆子的心也被填得滿滿的。

　嗚嗚，真的離不開倆大孫子喲。

　看林蘇葉回家，莎莎立刻把手里的江米條往里塞。

　林蘇葉咬了一口，對小姑道：“明春，你明天陪我去一趟省城呀。”

　小姑正被小嶺摁著學識字呢。

　他給寫了一段話“我薛明春，別，今年19歲，我來自X省X地區石門縣城關公社大楊灣大隊薛家屯，我長得很俊，我個子很高，我力氣很大，我飯量很大，我富有正義，我喜歡和壞分子作斗爭，我要當公安！”

　他讓小姑先背認會。

　小姑立刻把識字本往炕上一扔，滿眼發亮，“好呀好啊。”

　小嶺頓時了一個學生，他就把莎莎給抱過去，讓頂小姑的位置，但是瞅瞅和乎乎的妹妹，一老一小，很限制他的發揮，讓他就頓減。

　在姥爺家，有一屋子人，男老全都有，他也能點名、提問，很過當老師的癮。

　現在算啥？一個無條件對他吹彩虹屁，一個就知道吐泡泡敲木槌。

　他覺得是時候擴展自己的學習班隊伍了。

　“媽，我大伯家幾個姐姐都不上學的嗎？”

　林蘇葉正準備明天要去醫院帶的東西，錢和糧票，介紹信還有戶口本。道：“是呀，你大姐也跟著下地，二姐做針線活兒喂豬做家務，三姐和小妹也要幫忙做飯喂割草，沒一個閑人。”

　這年頭能讓家里聰明的孩子讀書就不容易，更別說讓家里孩子都讀書，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很多孩子自己也不肯讀書，畢竟雖然讀書看著輕快，可如果學不進去，坐在那里像個榆木腦袋一樣，老師同學笑話，還花家里的錢被爹娘呵斥，那也沒意思，所以大部分學不進去的孩子那是一天學也不上的。

　這孩子聰不聰明也不需要去學校分辨，平時過日子、說話做事，也能看出來腦瓜子靈不靈活。

　像薛明翊，小時候跟著人家學打牌，轉眼就贏過人家，而薛老三看著甜腦瓜子靈活，卻是假把式，心眼子都在吃和懶上了。

　大房幾個閨目前還沒看到特別聰明的，也沒有想主學習的。

　薛大哥自己就沒怎麼讀書，對孩子的學習也不上心，孫展英就更如此。

　如果讓孩子來讀書，那就沒有時間做家務，孫展英肯定不同意。

　不過林蘇葉也沒把話說死，反正就是孩子鬧著玩兒，就讓小嶺鬧去。

　晚上林蘇葉補充了一下自己的小本本，娘家如今一切順利，林婉麗那里也補充一下信息，把林婉麗從二線敵人歸為普通親戚，以后就不是敵人了。

　把這幾天畫的速寫也收拾一下。

　在娘家這幾天沒有正兒八經地畫畫，但是速寫畫了不，把周金鎖、林父、周才以及大軍小嶺和孩子們學習的場景都給畫下來。

　這相當于的日記本，記錄的生活，不需要上，直接按照時間順序裝訂起來就好。

　畫本是用畫紙自己剪裁裝訂的，鉛筆有繪畫鉛筆還有彩鉛筆，這個比水彩水更方便攜帶。

　第二天吃過早飯，小哥倆去上學，林蘇葉讓莎莎跟著。

　薛老婆子之前的低沉頹廢全然不見，又恢復了滋滋的模樣，帶著莎莎去找老妯娌們納鞋底。

　大軍小嶺長個子明顯，腳丫子尤其快。去年的棉鞋今年冬天就沒法穿，必須得做新的。

　林蘇葉一直說夏天讓哥倆穿草鞋省布料做棉鞋，村里孩子都這樣，可薛老婆子不肯，寧愿自己冬天穿也得給倆大孫子做布鞋。

　覺得上學的孩子就得面面的，穿草鞋不像話，尤其寶貝孫子更得講究。

　林蘇葉就隨去。

　背上挎包和小姑一起去坐車。

　一出門小姑就習慣進保護林蘇葉的角，尤其火車站被搶孩子以后，現在看陌生人都帶著審視，只要人家多看林蘇葉兩眼就覺得對方有壞心眼。

　也是林蘇葉生得太，尤其噩夢之后整個人變得自信起來，水眸靈顧盼神飛，就特別招人。

　哪怕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有些男人也覺得是在等自己，如果看一眼，那對方就覺得肯定對自己有意思。

　總有男人要和搭訕，小姑便拿眼冷冷地盯住對方，把人嚇得一個激靈趕閉。

　林蘇葉覺察到小姑的氣勢，小聲道：“明春，不用張。”

　上一次火車站搶孩子事件，和孩子們倒是沒怎麼樣，睡一覺就好了。可其實對小姑有一種無形的刺激，讓一出門就張，生怕有人來搶嫂子和侄子侄們。

　林蘇葉了解，能覺得出小姑細微的變化，怕到刺激還會晚上夢游就安。

　小姑：“嫂子，我哥不在家，我得替他保護你。你長得太好看，總有臭男人想打你主意。”

　這麼一說車上原本正盯著林蘇葉的男人紛紛把眼神移開，搭訕的男人直接面漲紅。

　有小姑在林蘇葉旁邊釋放著兇的眼神，直到省醫院門口都沒有男人敢再上前和林蘇葉搭訕的，這倒省卻林蘇葉不麻煩。

　們先給門衛出示介紹信。

　霍主任今天一早就接到薛明翊的電話，上午看了幾個病人這會兒正好空下來，聽門崗說有倆婦找他，霍主任就讓一個小護士去把人領進來。

　他剛嚴肅地叮囑完小護士，立刻小跑去隔壁診室，瞅瞅里面的人，招呼另外一個比他略年輕幾歲的大夫，“老段，薛明翊他媳婦兒來了！”

　老段今年四十八歲，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他表面比霍主任嚴肅，但是骨子里也帶著一點皮勁兒。

　他立刻跑出來，小聲道：“能鼓搗著男人結扎的婦，不簡單，得瞅瞅。”

　他不相信霍主任說薛明翊是自己主結扎的，畢竟薛明翊不是大夫未必有那覺悟，那肯定是被媳婦兒著來的。

　小護士把林蘇葉兩人領到門口就急著走了。

　林蘇葉發現屋里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面上帶笑比較和氣，另外一個氣質很正，卻嚴肅。

　先敲敲門，笑道：“請問霍主任在嗎？”

　霍主任熱地邀請和小姑進去坐，“早上接到薛團電話知道你們要來。”

　他看了小姑一眼，見眸中氣十足，不像有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