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聲,冰柜將兩人隔在這個角落,嘈雜和收銀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有售貨員推著裝滿飲料紙箱的手推車從貨架后經過,與地板,發出咕嚕嚕的輕響聲。
商行舟眼睛很黑,微垂著眼看,目專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一個人。
好像真的只在意。
溫盞暈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聲道:“我沒有不喜歡他們……沒有他們的話,就沒有你了。”
但是。
,始終也沒忘記,他家里人一直都不管他:“可是他們對你不好。”
微默了默,垂下眼,細手指穿過他的手指,跟他十指相扣:“商行舟,我一直在想,如果他們能對你好一點就好了,你應該被很多人喜歡的。”
他這麼好。
四下靜悄悄,冷藏柜無聲地吐冷氣,商行舟本來以為會告個白說句喜歡他了事,沒想到會提到這個。
被反握住,看著茸茸的發頂,忽然嚨發干。
他今年二十八歲了,從小到大做什麼都游刃有余,是無數人眼中的天之驕子,總被很多艷羨或慕的眼神追隨。
但置人群中時,從來沒有一刻或者一秒,浮現跟在一起時,這種覺——
地老天荒不過一個瞬間,他被善意和溫包裹。
這種,被心上人著的,覺。
讓他想要在邊,一直一直活下去。
兩人間短暫的靜默,溫盞垂著腦袋思索去看他父母要帶什麼東西,手掌忽然被他握著,湊到邊,輕輕親了親。
非常,他很小心,像是在對待什麼不得了的寶貝。
溫盞:“?”
抬起眼,正正撞上商行舟過來的目。
濃稠,膠著,深邃。
他說:“溫盞,謝謝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心頭猛地一跳,溫盞耳不自覺又開始泛紅:“怎……怎麼?”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倆膽子都大一點吧。”他攥著的手,嗓音微啞,輕輕嘆息,“初中的時候,我就來追你。咱們要是遇見了,多談十年,我護著你長大,行嗎?”
-
溫盞覺得……不是很行。
如果他這個假定真的立,無論有沒有同意跟他在一起,他的應該都先被楊珂給打斷了。
開什麼玩笑,讀中學時,楊珂很兇的好不好。
溫盞大伯爺爺也都是軍,還有爸,溫儼看起來很好惹嗎?
所以非常溫地,沒有對這個假想進行點評。
很聰明,湊過去輕輕親了親他,說:“好呀。”
商行舟估計也沒多想,他一回家,就開始安排見家長的事了。
他左手用不了重力,跟溫盞一起在臺上裝好新的櫥,搬到帽間。
溫盞幫他收拾服,聽見他接了個紀司宴的電話,沒說兩句,他就開始吊兒郎當地哼:“是麼?你怎麼知道我和溫盞復合了?”
豎起耳朵,還想聽,他下一句就是:“沒空,周日一起,忙著呢。”
掛斷這個,過會兒,手機又震。
他接起來,還是那種對什麼都不太在乎的語氣,漫不經心:“是麼?你怎麼知道我和溫盞復合了?”
須臾,掛斷。
再有電話打進來,他開口仍然是:“是麼?你怎麼知道我跟溫盞復合了?”
溫盞:“……”
等他掛了第三個,終于忍不住,問:“他們找你有事兒嗎?怎麼還一個一個打電話?”
“也沒事,就問我今年怎麼過生日。”收得差不多了,商行舟從后面湊過來,居高臨下把罩在懷里,將剩下那幾件襯衫疊好。
長手臂放進櫥時,從臉頰邊蹭過去,順風車,在邊輕輕一,嗓音微啞,“我跟他們說,今年不一起過了,我陪媳婦。”
微頓一下,他榮自豪,悶笑著抵了抵腮,說:“他們很意外,一個個打電話過來確認。我這不是,就跟他們復讀一下麼。”
好讓全世界都知道。
老子有老婆。
跟你們這些孤魂野鬼不一樣的。
“你瞧,盞盞。”溫盞不說話,商行舟來勁,漫不經心地點評自己幾個兄弟,“沒有老婆的人,就是他們這樣的,閑得慌。”
溫盞:“……”
他氣息侵略太強,被他困在懷里,又開始犯迷糊。
“那……你生日。”稍稍離開他的膛,回過頭去看他,“是下個月?”
“嗯。”商行舟手臂微微用力,抱著往后撤了撤,抬手關上櫥的門,“但我到時候不一定能回家,如果我不回來,你可以去找我。”
溫盞心下微:“我以什麼名義過去?”
商行舟腔微震,輕笑一下,臉:“當然是探親。”
蠱里蠱氣。
烏烏。
可他天天這麼勾,又還……快樂的。
溫盞在心里貓貓頭流淚。
下午沒什麼事,商行舟通過紀司宴,幫溫盞約了醫生。
放下手機折回客廳時,這姑娘正靠在沙發上抱著ipad看書。
穿一件淺薄荷的居家服,同的發箍在額頭側邊打個蝴蝶結將碎發卡住,黑的長發如同流的綢緞,在淺杏沙發上鋪開。
商行舟邁長走過去,在邊坐下。
沙發微微凹陷,他出手,輕輕耳朵:“盞盞。”
溫盞上過電似的,一陣麻。
往旁邊躲:“怎麼了?”
商行舟失笑:“你耳朵最近好點兒嗎?”
溫盞現在每兩周做一次聽力測試,況沒有更糟糕,但其實也沒有更好。
的聽力一直沒有完全恢復,在生活中沒表現出太大障礙的原因僅僅是,逐漸習慣了。
在工作里,不需要跟太多人打道,公司里大家流,本來也都是打字的。
至于生活中——
商行舟一直非常照顧,怕聽不清,每次說話都靠過來。
他很有耐心,溫盞要求他重復,無論是真沒聽清還是只是開玩笑,他都會一本正經地再說一遍。
溫盞揪住趴趴的抱枕,,老老實實:“沒有更壞。”
商行舟目落過去,很白,耳朵也是,盈盈秀秀,如同上好的玉石。
他斟酌著,低聲問:“幫你約個醫生好不好?或者如果你現在不想看,我們可以以后再看,什麼時候都可以,不著急。”
他在跟打商量……
溫盞跟他在一起時不到力,聲:“好啊。”
商行舟手掌停在肩膀旁邊,順著這個姿勢,腦袋上的:“我們盞盞,真的好乖。”
溫盞把他的手頂開。
撿起ipad,劃拉屏幕:“別我了。來看看,你想要什麼禮?”
商行舟視線一轉看過去,屏幕上花里胡哨,剃須刀打火機耳機鍵盤,銀閃閃,確實都是常見的都是男朋友禮備選。
他聳眉:“今年不打算給我準備點兒小驚喜了?”
溫盞撓臉:“我怕你不喜歡。”
都沒給商行舟過過生日。
按理說,兩個人要是真的談談得比較久,這些常見的禮,逢年過節早該送過一了。
但沒有。
所以有些小糾結,如果先送不常見的,那常見的什麼時候送,到時候再送常見的,會不會就沒有驚喜了;如果先送常見的,他會不會覺得太多了,這些年肯定也收到過別人送的。
所以,有理有據,解釋:“我想,干脆讓你自己挑好了。”
商行舟低笑,靠過去,熱氣席卷,過瓣:“我媳婦聰明?很會在先生上節約時間。”
溫盞推他:“說正事呢。”
“行,那正經點兒。”商行舟不不慢拿過ipad,闔上,放一邊。長手臂將抱起來,放自己懷里。
這姑娘一小只,上熱熱的,仰著頭看他,眼睛黑白分明。
商行舟滿足地低嘆:“正經點兒就是,你其實不用準備額外的禮,反正我不他們,過生日時也沒外人。我們倆買個蛋糕點個蠟燭,然后你在自己上綁個蝴蝶結,我來解你。”
“商行舟。”溫盞有氣無力,已經說倦了,“臉。”
商行舟眼底滾過清淡笑意,側臉過去,湊到跟前:“這兒呢。”
溫盞出一手指,用力住他,把他推開。
“不過,你說到這個。”商行舟臉龐被推得后撤,手臂仍牢牢錮著,攥著腰沒撒手。將按在懷里,他低聲,“我剛買了點東西。”
“我看見了。”在超市時,他還問要什麼味道來著。
溫盞倒也沒有太不好意思,已經是年人了,但他買好多……
就非常頭疼。
結賬時,恨不得跟他隔得三米遠。
商行舟在外面倒是很收斂,見躲開,只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也沒多說什麼。
他從來不在外人面前開玩笑,或者做過分的舉。
但是……
回到家,只有兩個人的時候。
他簡直,肆無忌憚。
溫盞就覺得,必須跟他嚴肅地探討一下。
“商行舟。”正,“你坐好。”
這姑娘天生長了一張威嚴不起來的臉,商行舟稍稍直背脊,低低應聲:“哎。”
腦子里浮現的念頭卻是:以后如果他倆有孩子,壞人留給他來做好了,他要是想兇,比較能兇得起來。
不過……
微頓,轉念又立刻想到。
現在還太早了。
孩子,還是等過個六七□□年再說。
“我……我能理解你現在,呃,比較年輕。”溫盞也不知道怎麼措辭,卡了下,說,“對這個事,比較充滿好奇。但是,我們倆……也不能,太,太……”
找不到詞,憋得脖頸開始泛紅。
商行舟悶笑,低聲接話:“太過分。”
“對,太過分。”溫盞順著說了一句,又懊惱,“以后我說話的時候,你不要搶我的話。”
“行。”商行舟在面前一向善于認錯,很順遂地道,“不搶。”
“但是,盞盞。”他跟一條大狗似的,也不提別的,就只是說,“我今晚沒想的。”
果不其然,溫盞注意力立刻被他帶著走:“那你原本是要干什麼?”
“買了藥。”他做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嚨發干,嗓音低低地,輕聲道,“給你上點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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