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方二牛低著頭,不敢看葉寡婦的眼睛。

　葉寡婦沒有罵他，更沒有打他，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回家吧，你媳婦擔心怕了一晚，你回去好好哄哄，懷著孩子呢。”

　兩人走到一半，方二牛問道：“我真沒有跟楊小花搞破鞋，多大了,我怎麼可能瞧得上。”

　葉寡婦生氣的說道：“還不如跟真發生關系了，你腦子里裝的都是漿糊嗎？到這會還不知道是被算計了？”

　方二牛不是真的傻,只是嚇蒙了，這會被葉寡婦點醒，立馬明白過來，“艸,老子去宰了。”

　“給我回來，還嫌不夠丟人是吧？”葉寡婦扭頭邊走邊說，“我上輩子欠你們兄弟的，所以我這輩子得還,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方二牛見葉寡婦這樣,不敢吭聲,跟著亦步亦趨的走著。

　的回到家，看到只會哭的老婆,方二牛立馬生氣道：“號喪呢？老子還沒死呢。”

　“你沖你媳婦嚷嚷什麼？滾一邊去。”葉寡婦掀開簾子,端了一碗紅糖水給兒媳婦，“老二家的，先喝點糖水,中午想吃什麼，媽給你做。”

　“媽，我……”二牛媳婦看了眼方二牛，小聲說道：“我都。”

　葉寡婦點頭，隨便煮了點面條，一樣沒休息好，現在實在沒心做飯，掃了眼還在泣的二媳婦，有些后悔當初的決定，這媳婦家境是不錯，陪嫁也厚，但是太弱，經不得半點風吹雨打，也不知道大牛怎麼樣了，他上回寫信回來說有對象了，也不知道他對象怎麼樣？

　吃過午飯，葉寡婦去上班了，得去找張廠長，不把楊小花的兒安排了，誰知道這個人還會干出什麼事來。

　剛出大門，就聽到二牛和他媳婦吵起來了，葉寡婦想回家勸架，剛轉又停下來，小夫妻吵吵鬧鬧正常，做婆婆的不能老是摻和。

　饒了一圈，葉寡婦進一個不起眼的合院，剛進房間就被張廠長拉到懷里，“找我是為了你兒子的事吧，先別說，掃興，完了再說。”

　云雨之后，張廠長摟著葉寡婦，瞇著眼完一煙，才淡淡的說道：“那個楊小花……是為了什麼？”

　“為了給兒弄個工作。”葉寡婦靠著張廠長，聲說道：“哥，我已經答應了，不答應就不撤案，您說現在怎麼辦？”

　“答應就答應了，楊小花這個人，急了真能豁出去，有說要什麼崗位嗎？”張廠長問道。

　“心大著呢，想要后廚幫工那個崗位。”葉寡婦狀似埋怨的說道。

　張廠長瞇了下眼，“那個崗位太顯眼，這樣，我回頭看看，弄個別的崗位給閨，不過……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

　過了幾天，就在楊小花快要按捺不住的時候，葉寡婦來找了。

　“廚房的工作太搶手，我弄不到。”見楊小花一臉不信的模樣，葉寡婦氣急敗壞，“是，我是有靠山，但我什麼分量，你也是寡婦，你會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楊小花抿，同為寡婦，同樣被男人占便宜，當然知道自己在那些男人心中什麼分量。

　“那你弄到什麼工作？”楊小花想好了，如果是力活，那就跟兒換。

　“澡工。”葉寡婦見楊小花又要跳腳，趕忙說道：“你還別嫌棄，就現在這形，掃廁所都大把人排隊，澡工多好啊，也就冬天累點，平時誰會上澡堂子澡？再說了，澡工也算力工種，每月多發十斤糧票呢，不錯了。”

　楊小花慢慢冷靜下來，思索著葉寡婦說的話，又想著有什麼別的工作適合兒，可惜，清閑的不可能，可能的都累，澡工還真算不錯了。

　“，澡工就澡工，什麼時候能上班？”楊小花咬了咬牙，問道。

　葉寡婦聞言心下一松，笑道：“明兒就可以去報到。”

　解決了這樁事，葉寡婦總算能松口氣，回到院子看到張大媽有一眼沒一眼的打量自己，回過頭，笑著問道：“張大媽，有什麼事嗎？”

　張大媽嗖的一下跑回屋，同時傳來一句，“沒事。”

　葉寡婦輕哼一聲，回到家里發現二牛不在家，問二牛媳婦，只說不知道，嘆了口氣就去做飯。

　飯快做好了，牛和小牛都回來了，可二牛還是沒回來，葉寡婦有些擔心，讓小牛出去找。

　等了有半個多小時，小牛把二牛拉回來，葉寡婦也沒問他上哪去了，只淡淡的說了句，“吃飯吧。”

　飯吃到一半，牛放下筷子，“媽，我談了對象。”

　葉寡婦聞言大喜，“好事啊，哪人啊？幾歲了？做什麼的？”

　牛抿，“不是我們這片的，是東城區那邊，今年20歲，在供銷社上班。”

　葉寡婦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不是條件不好，是條件太好了，“家有什麼條件？”

　“家就一個閨，所以想我過去。”牛小聲說道。

　“這不就上門婿嗎？”小牛反應過來，震驚的看著牛，“哥，你要當上門婿？”

　“你閉，生怕別人聽不到？”葉寡婦瞪了小牛一眼，神嚴肅的看著方牛，“不行，家里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你好手好腳，還有工作，干嘛給人當上門婿，我不同意。”

　“媽，您還是同意吧。”牛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我未來老丈人說了，只要我過去，他會想法子把我的工作關系也轉過去，媽，我不想待在西城了，天被人指指點點，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葉寡婦微微抖，埂咽著問道：“所以你是在怪我嗎？”

　“我沒怪您，是我懦弱，是我沒本事，媽，算我求您，您放我走吧。”牛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葉寡婦想說什麼，可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到底見不得兒子這樣，聲音發虛的說道：“，我同意了。”

　“媽，對不起，我……我雖然去別人家了，但是等您老了，我一樣給您養老。”方牛給葉寡婦磕了頭，扭頭走了。

　葉寡婦張了張，扭頭想喊二牛拉住牛，見他和二媳婦眼神發亮，心里頓時涼颼颼的，好一會，說道：“二牛要是想搬走，也搬走吧。”

　“媽……那就剩您跟小牛，不好吧？”二牛媳婦踢了踢二牛，示意他趕說話。

　葉寡婦將他們的小作都看在眼里，心里跟吃了黃連一樣，苦的不行，可還是笑著說道：“樹大分枝，一直把你們湊在一起也不是個事兒，你們要是有住，想搬就搬吧。”

　第二天，牛問葉寡婦要了戶口本，說是去扯證，可還沒見過未來媳婦。

　“媽，咱家這況，我擔心把人嚇跑了，等我先登記，以后再帶來見您。”方牛拿到戶口本，直接跪地上給葉寡婦磕了個頭，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過了兩天，牛把戶口本還給葉寡婦，將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就搬去方家里了，從始至終，葉寡婦都沒見過牛媳婦。

　再就是二牛，他的速度也不慢，就在牛搬走的兩天后，晚上沒什麼人的時候，了幾個人把自己的東西和二牛媳婦的嫁妝都搬走了。

　看著空的家，葉寡婦的心也跟著空了一塊，可還是沒有哭，不能哭，那麼難的日子都撐過來了，現在有吃有喝，而且孩子們是家立業，得高興才是。

　“媽，大哥寄東西和信回來了。”小牛小心的說道。

　葉寡婦笑著說道：“快拿來瞧瞧，你大哥結婚了，對方也是咱們北城的知青，還給我做了一件服？這倆孩子，在那邊多難啊，怎麼還浪費布給我做服。”

　話雖這麼說，葉寡婦作歡快的拆開包裹，別的都不看，先翻出大媳婦給做的服，并且立馬穿到上，拉拉袖子，扯扯角，“誒呦，不大不小，正正好，手藝真好，是個心靈手巧的好姑娘。”

　方小牛張了張，很想告訴葉寡婦，上的服起碼大了一個號，可見在興頭上，他現在要是敢說實話，肯定被打的滿頭包。

　葉寡婦掃了眼方小牛，笑道：“你嫂子給你們個都做了短袖，回頭你給二牛和牛送去吧。”

　被兩個兒子傷的心，又被大兒子和大兒媳婦一點點修復回來。

　過了差不多一個多月，院子里的人才知道二牛和牛搬走了，葉寡婦知道他們肯定諸多猜測，不過以現在和他們的關系，犯不著跟他們解釋，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要是在乎別人在背后說什麼，拿繩子吊死得了。

　七一年，方大牛寫信回來，告訴葉寡婦要當了，葉寡婦趕收拾東西寄過去，各種票就不說了，還有布，線，紅糖，麥等等。

　同年的年底，方小牛找對象了，說想要搬走，葉寡婦同意了。

　一時間，原本有些的方家變的空的。

　七一年大年十，只有方小牛帶著媳婦回來，二牛和牛都沒回來，葉寡婦說不失是假的，隨即又高高興興的包餃子，心里只當他們都下鄉當知青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葉寡婦一直一個人住著，直到七七年恢復高考，意識到要變天了，慌忙去找張廠長。

　“老張，上面是不是要變了？”葉寡婦慌張的問道。

　這些年雖然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但是以權謀私的事兒沒干，現在家里還藏著好些金銀珠寶，這要是查起來，肯定得吃牢飯。

　“慌什麼，我能讓你出事？”張廠長掃了眼葉寡婦，快五十的人了，自然不如之前好看，他快一年多沒了，但是跟了他這麼多年，不能不管，“你現在的工作不能干了，辦病退吧。”

　葉寡婦咬著，覺得自己還年輕，可讓繼續工作下去也害怕，主要是擔心牽連孩子們。

　“，我這就去醫院開病歷。”葉寡婦當機立斷的說道。

　等葉寡婦辦好病退，張廠長給了一筆錢，吩咐以后都不要去找他。

　葉寡婦知道，從此以后，跟張廠長就沒關系了。

　原來還有工作，病退之后，徹底沒事干了，跟院子里的人又不來往，葉寡婦就坐在天井那看著院子里的人進進出出，偶爾發發呆，一會就一天，時間過的也快。

　&年的冬天，葉寡婦正在院子里掃雪，看到一男一帶著兩個孩子朝這邊走來，不疑的看向他們，這兒，除了方小牛夫妻兩偶爾來，就沒別人了。

　方大牛看著老了許多的葉寡婦，瞬間紅了眼眶，撲通跪倒在地，砰砰砰就是個響頭，“媽，我回來了。”

　二牛被陷害了沒哭，牛給人當上門婿了沒哭，二牛兩口子要搬走沒哭，小牛要搬走還是沒哭，可是看到方大牛，葉寡婦頓時嚎啕大哭，“大牛，你個不孝子，你可算回來了。”